和九幽相比,陈笑与的日子过得丰富多了。她想着自己这个月剩下的灵石额度,这么多灵石白白放着不用,实在是有些对不起掌门的一片心意了。
终于等到一旬两日的休沐,陈笑与一边盘算着,一边往山下跑。山下的店铺里,一大半都是专门为万象宗里的修士准备的。
既然何花跟宋凡贵两个不缺灵石,那便拿着令牌买些礼物,当作是回报吧。真正一家家店转过去才发觉,修真界的消费水平也是天差地别。
卖辟谷丹的店里既有“十颗灵石,一年不饿”的便宜大碗,像一把色泽暗淡的豆子挤在粗布口袋里,被哗啦啦倒进修士自备的罐子里。
也有分出不同口味托在玉匣里,号称“丹体圆润顺滑,味道丰富细腻”的奢侈款,店家拿着亮闪闪小夹子一粒粒放到秤上称,仿佛每颗丹药都承载着无尽的灵气——一粒就要三十灵石,再小心也不为过了。
陈笑与忍不住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这两边的辟谷丹……效果是一样的吗?”
店家露出专业的微笑,耐心解释道:“自然不同。左边的是最基础的一种,解决温饱没问题,当然口感会稍微逊色一些;右边则专为追求品质的修士设计,细节上精雕细琢,口味多种多样,吃得舒服了,自然也更有助于修行。”
所以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不过也对,得多突飞猛进的效果,能配得上三十灵石一粒啊,卖点自然落在口味和包装上了。
陈笑与虽然明白,可架不住她兜里有钱,也确实好奇这辟谷丹都是什么味道。“贵的这种,每样来一粒。便宜的那种,直接来十颗灵石的。”
对方一愣,“您,您确定两种都要?”
“没事,我就想买来研究研究,这俩为啥能差出来这么多的价钱。”陈笑与拿出玉牌一晃,对面瞬间笑成了一朵花。
“好嘞,我给您装好!”便宜的那种原本是散装,也被端端正正地装进几只小瓷瓶里,陡然升了几个档次。
挑礼物的时候陈笑与就理智多了——买贵的就行了。她给何花选了一套用来分装丹药的玲珑瓷瓶,雕着镂空的各式图案,明彻透亮,却又不漏不透。
给宋凡贵选了一套“宝剑护理套装”,油、布、皮革、细毛刷,盛在一只黑底金纹的木匣子里,看着就漂亮。虽然她不是很懂,拿绒布擦和拿鹿皮擦,能有什么区别。
她原本只是觉得,一千灵石的额度不花白不花,不如和朋友们一起开心一下。没想到回去刚把礼物送到二人手上,她突然感到骨节深处一阵轻微的颤动,像是原本略略偏移的两块积木,被一双大手轻轻一碰,重新严丝合缝地组装在了一起。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周围的灵气原本像和缓的水流涤荡过全身,轻柔地拂去滞涩的杂念,留下清澈的灵力。而现在的陈笑与,像是激流中的漩涡。
灵气旋转着被吸纳进她的体内,身体里有一只巨兽,贪婪地渴望着周围的灵气。
陈笑与睁开眼,看见何花正惊喜地看着她,“你筑基了。”宋凡贵抱着匣子一蹦,“这可太好了!筑基是什么感觉啊?我也好想快点筑基啊……”
“你们先等等……”陈笑与匆匆忙忙地翻出账本,旁边两个人迷惑地看着她打开账本,趴在上面仔细寻找着什么,连手指都在颤抖。
真的有变化!原本写着何花和宋凡贵名字的两行数据后,又多了一个新的格子,写着“已还清”。不会是巧合,她间接还了二人送给她的灵石,账本认可她还清了这两笔债。
于是她的修为就提升了?她现在是筑基了!
下面几行半遮半掩的数据也露出了全貌,第一行十万灵石的欠款金额前,标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胡一心”。
好像在令牌里也没有见过这个名字,难道“重点区域”的意思,只是说债主出身万象宗,而如今已经不在万象宗里面了。
她正激动,遇到胡师姐走过来。“胡师姐胡师姐,”她兴奋地招手,“正好下山的时候买了一只剑穗,送给你。”
“你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胡师姐笑着接过来。宋凡贵一努嘴,”她刚突破了筑基,正兴奋着呢。胡师姐有事吗,正好一起庆祝一下?”
“我其实是来找何师妹的……”
“胡师姐,你先帮我个忙嘛,你认识叫胡一心的人吗?是不是从前的师姐师兄?”陈笑与抢先问道。
胡师姐听到“胡一心”三个字,脸色一变,“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怎么了?”陈笑与从修为突破的惊喜里冷静下来,“是个危险人物吗?”
胡师姐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提醒道:“你的令牌上应该看得到大部分人的名字,但你可能没在意,有些人在令牌上显示的并不是名字,而是身份,比如长老,比如……掌门。”
胡师姐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胡一心,是我们万象宗掌门的名字。”
“掌?门?”陈笑与倒吸一口冷气,盯着那一排数据,负债人一列下,挂着的是她自己的名字。
继承的是账本,没说连里面的债也一并算到我头上啊!
“怎么了?”宋凡贵凑过来看,可他能看见的,只是一片空白的纸页。
“我好像,欠了掌门一笔钱……”是因为这层关系,掌门才追着自己问传承的事吗,想通过她自己,去讨老祖宗一千年前留下的债?
“十万灵石……”陈笑与抱着账本发愣,“我这点修为,连这笔账利息都还不上吧。”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宋凡贵,“有没有什么把钱放进去自己再拿不出来的地方?”
“钱庄?”宋凡贵懵了一下,“哦你说拿不出来。”他一挑眉,玩味地看着陈笑与,“赌坊啊!你要玩多大的?我家下面就有,不过你试试可以,别真扔钱啊……”
“什么啊!”陈笑与急得跳脚,“存进去我之后还能用的那种!只不过钱拿不出来了。”
“食堂。”一旁的何花说道。
“对啊!”陈笑与茅塞顿开,“你们先聊,我先走了!”
何花目送她跑远,平静地转回头,“胡师姐,找我有何事?”
胡师姐茫然地望着虚空之中,“我……对不起,我可能要先处理另一件事了……”
陈笑与好说歹说,总算是存了五百灵石在食堂账上,提心吊胆地往自己的院子走,自顾自地念念有词道,“也不会这么倒霉吧,掌门也未必会知道欠条在我这里,再说就算是欠条现在署了我的名字,可我也是不知情的啊……”
等她推开院门,看见气急败坏的掌门,和他身后欲言又止的胡师姐时,一切都了然了。
“你拿到的传承,就只是这个欠条?没有宝藏?没有法宝?”掌门的头发眉毛胡子都快炸开了,像只蓬松的狮子猫。
“掌门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啊……”她委屈巴巴地看向胡师姐,难道胡师姐猜到了什么,转头就同掌门汇报了?”
“你别看别人!”掌门一声怒喝,“老夫今日,感应到欠条上多了新的名字,”他一双眼睛射出精光,“陈,笑,与,欠条上写的,是你的名字。”
“掌门啊,我也不想测个天赋测出来一本欠条啊。”十万灵石把她卖了也还不上,反正千年前的恩怨和她无关,陈笑与反倒破罐破摔起来,“要不您把给我的补助收回去,算是还债吧。”
“按玉字牌补助一千灵石,靠这个还钱你得在这不吃不喝修炼八年。再说了,”掌门一把把令牌薅下来,“拿着我云隐峰的钱还我的债,你以为人人都同你一般愚蠢吗?”
他扫了胡师姐一眼,怒气冲冲地说道,“这个院子收回来,给她的东西收回来,从此以后,就当云隐峰没这个人!”
“掌门,那我可以去找朋友住吗?”陈笑与小小声地问。
“你!”掌门指着她,气得把飘逸的白发都吃进了嘴里,“找间屋子让她住进去,她还算是我云隐峰的人,别让她跑了。”
陈笑与被丢进了一间狭窄阴暗的小屋里,难为在山上能找到这么个地方,木屋上长满了青苔,几乎同周围的树林融为一体。
拉开门,胡师姐好心帮她找来一张小床,推进去之后,几乎就只剩下两条过道了。“掌门他,现在是和他自己生气,你将就一下,过几日会好的。”胡师姐把一块粗陶片递给她。
“这个……是什么啊?”
“这是给你特意做的……令牌,”胡师姐看她蜷着腿坐在床边,有点不忍心,“特意给你做的,原本宗门里……不会有这么低的等级的……”
“这个居然是令牌啊?”陈笑与目瞪口呆地接过来,陶片粗糙得像什么石器时代留下的遗物,还是摔碎了只剩碎片那种。
“她垂头丧气地摸着陶片的边缘,一抬头却发现胡师姐还在门口看着她,陈笑与勉强挤出一个笑,“让胡师姐担心了,我没事的。”
“不是……”胡师姐深吸一口气,“掌门说,你身上的储物袋也是云隐峰的财产……让我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