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太子身死,陆家谋反被关入大狱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长安,晟朝官员都接到了明日早朝的口信。
众人皆惊,皇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居然毫无察觉?
如今皇上和太子都死了,谁来继承大统?
翌日,几日不上朝的百官都聚集在太和殿,小声议论着昨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也敏锐发现朝堂上少了许多陆家党人。
有人庆幸自己还好没站队陆家,否则今日说不准也得跟着陆家一起蹲大狱。
众人正说着话,二皇子萧景贺和林彦、薛怀峥等人进了殿中。
如今众人皆知皇宫已在二皇子萧景贺的把持中,见到萧景贺前来,本来熙熙攘攘的太和殿,顿时鸦雀无声。
眼尖的朝臣第一眼便看见了跟在二皇子身后的林彦,眼睛瞬间瞪大,如同见了鬼一般,“林,林相?”
他们没看错吧?
跟在二皇子身后的真的是林相吗?
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丞相府还挂起了白幡,他们还去吊唁过。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萧景贺带着林彦等人走到朝臣前面。
林彦率先站出来,说道:“诸位想必都已听说昨日陆家谋反之事了吧?陆家狼子野心,早就起了谋朝篡位之心。据陆家党人交代,皇后多日前便给皇上下了慢性毒药,此毒无药可解,太医也束手无策。而昨日,陆家私兵杀掉长靖门的羽林军,扮作他们进入宫中,在宫内大肆杀伐。宫中羽林军以及太监宫女死伤无数,幸得二皇子及薛小侯爷带人营救,文将军在长安城外解决掉陆家安排的后手,才能解除长安城的后顾之忧,让长安城的百姓不至于陷入战火之中。”
“陆家谋反,人证物证俱在,二皇子已命人将其一党人全部下入大狱。”
说着,林彦脸上露出一副悲痛的神色,“不幸的是,皇上毒已入心脉,没能等到太医研制出解药,于昨日在兴庆宫驾崩……”
朝中大臣闻言皆露出悲恸之色,有的甚至用衣袖抹了抹眼泪。
林彦整理了下心情,一脸沉重,接着说道:“皇上驾崩,是晟朝之不幸。不过,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太子伏诛,三皇子被贬为庶人,皇上血脉中能继承大统的,唯有二皇子一人,”他转身,双膝跪在二皇子身前,“为不负晟朝百年基业,微臣恳请二皇子继承大统!”
众位朝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刷刷地跪在二皇子面前,齐声说道;“恳请二皇子继承大统!”
萧景贺沉默些许,开口道:“我无意为君,只要能为晟朝百姓做些实事,便是我之幸。”
林彦抬头,劝阻道:“殿下!如今晟朝内部兵微将弱,外有匈奴虎视眈眈,急需有人来主持大局。殿下,晟朝不能没有您啊!”
朝臣也附和道——
“是呀!殿下,晟朝的未来,全靠您了……”
“殿下,您就继承大统吧,就算是为了晟朝百姓……”
“殿下……”
“……”
萧景贺脸色犹豫、迟疑,脑中天人交战好一会儿后,他像是被朝臣劝动,最终下定决心,“各位说的有理,我既身为父皇之子,自该承父皇之志,担起驱逐匈奴、光复晟朝之责。既然如此,我便听从各位之意,担起这份责任。”
林彦眼中闪出惊喜之色,他率先磕头,“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纷纷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连林彦身边的薛怀峥和裴修远等人,也纷纷跪在萧景贺跟前,嘴里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视线无法抵达之处,萧景贺眼中浮现出一抹看不懂的笑意。
这么多年!
他筹谋了这么多年,今日总算心想事成!
他很快掩饰掉眼中的欣喜,抬抬手,“众卿平身!”
林彦等人起身,恭敬站在萧景贺跟前。
萧景贺继位之事已定,林彦心中放下一桩大事,不过还有一事需要二皇子,不,是皇上定夺。
“启禀皇上,如今关押在大牢中的陆家该如何处置?”
萧景贺思索片刻说道:“陆家谋反一事证据确凿,罪无可恕,陆家满门抄斩,凡涉及谋反之人皆问斩,此事便交由裴大人处置……”
裴修远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微臣领命。”
说完正事,礼部尚书朱大人站出来,问道:“皇上既已继位,登基大典不必可少,那微臣便向钦天监测个好日子,将登基大典一事准备起来?”
萧景贺摆摆手,“登基大典暂缓。父皇刚驾崩,且匈奴人还在虎视眈眈,待驱逐匈奴之后,此事再议。”
见萧景贺心意已决,朱大人也并未多言,讷讷称是。
*
下朝之后,裴修远便来到关押着陆太师的牢狱。
即便身处牢狱,陆太师依旧端坐其中,仿若坐着的不是稻草,而是陆府黄花梨木制成的胡椅。
陆文忠被关押在陆太师左边的牢房,右边则关押着皇后。
谋反失败,陆家人心中都知道的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结局。
陆文忠神色郁郁、眼皮耷拉地坐在地上,没有半点精气神,像是身上的气力被抽干。
等他看到裴修远的身影时,他才像找回了魂,从地上跳起来,跑到牢房门前,伸出手想抓住裴修远,嘴里恶狠狠的说道:“裴修远?!你这个叛徒!你还敢来?要不是你告密,我们的计划岂能失败?”
裴修远并未理会陆文忠如疯狗一般的攀咬,他径自走到陆太师面前,见到陆太师闭着眼睛,依旧一副神色自若的模样,他嘴角扬起抹嘲讽的笑容,“不愧是陆太师,即便不久后将被满门抄斩,依旧面不改色……”
陆太师闻言睁开眼睛,他刚刚也听到了陆文忠的话,知道或许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泄了密。
“裴大人?我记得你,你是今年的新科状元,还是我儿一直提拔你,你才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擢升五品。”
“我不明白,我陆家跟你有什么仇怨?你为何要背叛陆家?”
“仇怨?”裴修远冷笑一声。
“裴修远自然跟陆家没有什么仇怨,不过,”裴修远话音一转,看向陆太师的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恨意,“陆太师可还记得十五年前被陆家一夜灭门的齐家?”
陆太师心中一跳,他这才打量起裴修远的容貌,似乎要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丝熟悉之人的身影,“你,你是?”
“我便是十五年前被你们陆家灭门的齐家唯一遗孤,齐修远!”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砸在陆太师和陆文忠的心上,他们没想到,他们遍寻多年不得的齐家遗孤,居然就隐藏在他们身边,更滑稽的是,竟然还是陆文忠亲自将他带进了陆家,让他有了毁灭陆家的可乘之机。
陆文忠瘫坐在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难怪裴修远会向二皇子泄密,原来他一开始接近陆家,就是抱着要向陆家报复的目的来的。
陆太师闭了闭眼睛,“早知如此,当年不惜任何代价,我也应该找到你们,杀了你们母子,斩草除根……”
一朝不慎,满盘皆输。
裴修远:“你终于亲口承认,是你陆家灭了齐家满门……”
成王败寇,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陆太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他坦然承认道:“没错,是我下令让人杀了你们齐家所有人,连府中的活物也没放过,不过你们母子运气好,即便这样,还能让你们逃了出去。”
“为什么?”
陆家为什么一定要灭齐家?
“因为你父亲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陆太师说道。
“你父亲是我的下属,我本对他多有信任,将许多重要之事都交由他处理。久而久之,他也知道我在密谋造反之事,但他并未吭声,一直在收集罪证。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得知他竟是皇上安插在我身边之人,且手中已掌握我造反的证据,我岂能容他?于是我派人装作江湖杀手,用齐家满门威胁他说出他搜集的罪证的下落。可你爹骨头硬啊!宁肯看着府中上百口人死在他的面前,也绝不松口。没办法,我只能杀了他了……”
“谁曾想到,齐家竟然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爹应该是将证据藏在只有你们俩知道的某处地,方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们,结果我要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世事当真可笑。
裴修远看着陆太师说着这些往事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好像齐家上百口人在他的眼中便如牲畜一般。
视人命如草芥,毫无怜悯之心。
裴修远捏紧了拳头,“畜生!”
陆太师闻言哈哈大笑,“畜生?哈哈哈哈,真是好久没人敢这么骂过我了,”他回想了下,“上次说这话的还是你爹,这样看来,你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不过,你以为你爹效忠的皇上又是什么好人?他比起我,有过之而无不及罢了……”
得到了他心中想要的答案,他站在这里和陆太师呼吸的每一寸空气,都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或许皇上不是明君,但他已经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而你,”裴修远嫌恶地看了眼陆太师、陆文忠等人,“你们,也会为自己做过的肮脏事付出应付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