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楚从林彦那里回来后,便让孙骞动用风雨楼的消息网,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陆家到底在筹谋什么。
林楚楚面容冷凝,陆家谋反或许是她的机会。
至于皇上会如何,林楚楚心中冷笑一声,这样一个不顾百姓只顾自己的昏君,宫变当中死了更好。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利用陆家拉下皇上之后,谁来坐上那个位置,谁又能保证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会跟皇上和陆家一样?
林楚楚突然想起二皇子萧景贺。
据传闻,萧景贺是宫女之子,出身低微,不受皇上宠爱,在宫中默默无闻,倒跟她的处境有几分相似。不过沈家倒了之后,皇上竟然提拔起他来,还让他当了兵部尚书,眼看着是要重用他了。
如果陆家不行,那萧景贺是否可以当此大任?
静秋进来时,林楚楚正盯着窗外出神。
她心中担忧,上前问道:“小姐,方才相爷找您何事?”
林楚楚思绪被打断,回过头来,见静秋一脸担心,她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父亲识破了我的身份……”
静秋大惊失色,“那……小姐可承认了?”
林楚楚点点头。
“为何?”
以她们小姐的手段,把相爷瞒过去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我发现,主动承认的好处,或许比隐瞒大得多。”
静秋不解。
林楚楚解释道:“我救了父亲一命,父亲知道我的江湖身份,必定会问我为何会做这些事。我再卖卖惨,不经意间提提娘亲,引得父亲愧疚,加上和亲一事,父亲或许会站在我这一边。就算父亲再铁石心肠,为了对娘亲的承诺,他至少也会尽力争取不让我去和亲……”
自从上次因假成亲一事跟林彦谈话后,林楚楚便发现,她早逝的娘亲在林彦心中或许还是有些分量。如果利用好这点,她父亲未必不是一大助力。
“所幸,父亲也没让我失望,真的站在了我这边。”
静秋眼神佩服,“小姐真是好计谋。”
两人说话间,长公主萧景媛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凝香居,还没等人通传,她便熟稔地踏入院中。
林楚楚听见动静,快步出房门一看,萧景媛正朝她这边走来。
她惊讶道:“阿媛,你怎么来了?”
据宫中传出的小道消息,她被皇上下旨和亲那天,长公主大闹御书房,被皇上责骂,在华阳殿郁郁好几日,今日怎么出宫来见她了?
萧景媛走到林楚楚跟前,伸出双手狠狠抱住她,声音闷闷的。
“太后见我这几日闷闷不乐,给了恩典让我出宫散散心,我才能来见你。”
“楚楚……对不起……”
林楚楚知道萧景媛在为什么道歉,她拍拍萧景媛的后背,好笑地说:“这事又跟你没关系,你说什么对不起……”
和亲条件是匈奴提的,旨是皇上下的,跟萧景媛有什么关系?她又怎会因萧景媛是皇上的女儿,便迁怒于她?
萧景媛不语,双手将林楚楚抱的更紧。
林楚楚哄她,“好啦,别不开心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萧景媛小声嘟囔:“看着又怎么了?她们敢笑话我吗?!”
林楚楚:“你可是晟朝威风凛凛的长公主,笑话谁也不敢笑话你呀!再说,谁要是敢笑话你,我林楚楚第一个不答应……”
萧景媛噗嗤笑出声。
林楚楚见萧景媛终于笑了,也松了口气,“走,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
林楚楚拉着萧景媛的手进屋,又亲自给她倒上一盏热茶推到她面前,正想收回手,却被萧景媛牢牢抓住。
“楚楚,你赶紧逃吧!”
“离开长安,离开晟朝,去哪里都好。”
“总之,绝不能去和亲!”
林楚楚跟萧景媛相识多年,从未在萧景媛脸上见到如此认真的表情。
听着萧景媛和秦嬷嬷她们如出一辙的话,林楚楚心中涌上一股暖流。
她将另一只手按在萧景媛手上,坚定说道:“阿媛,我不能逃。”
“我逃走简单,可我逃了之后,晟朝百姓怎么办呢?”
萧景媛脸上焦急:“可是……”
林楚楚打断萧景媛的话,反问她道:“阿媛,如果被皇上下旨和亲的人是你,你会选择为了保全自己,牺牲掉晟朝百姓吗?”
萧景媛面容一滞。
她想起在御书房时父皇对她说的“如果呼屠单于今天看中的是你,朕也照送不误”的话,掌心紧握成拳。在华阳殿中的这几日,她悲伤过、难过过、痛苦过,但也渐渐想明白,帝王的宠爱便是如此,能轻易给予,也能轻易收回。可她这么多年荣华富贵、骄奢淫逸的生活也并非虚妄,她切切实实地享受到身为晟朝长公主的利益。
“如果被要求和亲的人是我,我不会逃。因为这是我的责任。我是晟朝长公主,所食所用皆来之于民,在百姓危难之际自该挺身而出。”
“可楚楚,你不一样,你不欠晟朝百姓什么,本就不必做此牺牲……”
林楚楚:“我不逃,并非单单是不愿让百姓为我的行为承受本不该有的后果,而是我相信一定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
萧景媛:“你想到不去和亲的办法了?”
林楚楚微微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距离和亲的日子还有接近一月,还有时间……”
林楚楚想起她刚刚的想法,向萧景媛打听道:“阿媛,你觉得二皇子这人如何?”
“萧景贺?你为何突然提起他?”萧景媛莫名其妙。
她突然瞪大双眼,手指着林楚楚,“你,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那薛怀峥怎么办?
林楚楚:“……”
这哪跟哪?阿媛的脑回路是否过于清奇?
林楚楚并未对萧景媛全盘告知她的想法,只是轻描淡写道:“据传言,二皇子在宫中并不受皇上宠爱,可不久前皇上却忽略朝中百官,独独提拔他继任兵部尚书。我就是好奇,二皇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让皇上做出如此举动……”
萧景媛偏偏头,回想道:“萧景贺此人,过往在宫中确实没什么存在感。不过宫中不少人对他赞叹有加,都说他为人良善,芝兰玉树,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对了,上次皇宫围猎返程,一个老翁的牛车受惊乱窜,老翁拉不住,被拖行在地。这动静惊了萧景贺的马,他差点被马掀下去,禁卫军上前制住了发狂的牛车,驾车的老翁吓得连连磕头。可萧景贺不仅没治那老翁的罪,反倒扶起他,还给了他银子,让他去看大夫……”
“这样看来,二皇子确实有副菩萨心肠……”林楚楚若有所思。
不过是真的还是伪装,她还得见见萧景贺才知道。
*
几日后,孙骞飞鸽传信,林楚楚让他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楚楚打开信纸一看,上面所写“陆家私兵隐藏于长安市井,人数约有上万。”
林楚楚将信纸捏成团,眉头紧皱。
陆家果然是要造反!
她思索片刻,坐在书案前,拿起纸笔快速写下几个字,吩咐静秋,“让人秘密交到二皇子手中,尽快!”
她必须得尽快见见二皇子,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合作。
静秋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肃着一张脸,“是,小姐。”
另一边,裴修远近日也察觉到陆家有些不对劲。
陆文忠出入东宫频繁暂且不论,他本就是太子詹事,与太子之间来往密切也说得过去。可据他观察,近些日子,陆家党人下朝之后,都会前后脚分开进入陆府,披星戴月而归,像是在密谋什么事情。
可自从上次朝堂之中,关于是否答应匈奴和谈条件一事,他帮着赵大人驳了王大人的话之后,陆文忠便对他心生不满,连带着去陆府议事也没有叫他,以至于如今他也不知道陆家到底在筹谋什么。
他心中不安,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
下朝之后,裴修远拦着王大人,“王大人今日可有空?可否赏脸去万花楼一坐?”
他知道王大人生平最爱美人美酒,有这样的机会绝不会错过。
近日陆大人一直召王大人他们前去陆府议事,他甚是疲乏,已经好久没去放松过了,不过今日陆大人并未召见,听见裴修远相邀,王大人立刻答应下来,“既然裴大人邀请,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到了万花楼,裴修远让老鸨上了一桌好酒好菜,又叫了两名姑娘在房中弹琴跳舞助兴。
美食美酒美人相伴,王大人嘴角都咧到后脑勺,时不时鼓掌叫好。
裴修远乘机给王大人灌酒。
他举起酒杯,“王大人,那日在朝堂中,修远一时脑中不清醒,顶撞了王大人,还请王大人见谅,我先干为敬!”
喝着美酒,王大人变得很好说话,“诶~裴大人何必多礼?年轻人嘛,年轻气盛,爱逞口舌之快,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酒精上头,开始摆起谱来,“不过我入朝十余年,咱们又同是陆党,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前辈,今日喝的开心,我便给你个忠告。你记住,这朝堂之上,没有对错,只有立场。只要你站对了队伍,自然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裴修远给自己和王大人又满上一杯酒,“王大人说的有理,修远再敬大人一杯,还望大人在陆大人面前帮下官美言几句……”
王大人:“好说……好说……”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几壶酒已见底。
王大人喝趴在桌上,有些不省人事。
裴修远摇摇他的身子,“王大人?王大人?”
王大人嘟囔道:“再喝,裴大人,再喝……”
裴修远知道王大人彻底醉了,开始套他的话,“王大人,近日陆大人一直找您去陆府,所为何事?”
没想到王大人即使醉了,口风依旧很紧,“不该你知道的,别瞎打听!十日后,十日后,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说毕,王大人鼾声大起。
裴修远陷入深思。
十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他有预感,这一定是大事,得将这个消息告诉二皇子,让他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