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袅袅,绫罗帷幕灌进来一丝细小的凉风。
外间的屋子传来管家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他身着一袭花纹锦袍,腰间束着镶满宝石的玉带,脚步匆匆,在门帘处猛地顿了一下,身姿微微弯曲,脸上满是恭谨之色,想等候他家王爷的指示。
那拿着药碗的侍从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双手紧紧捧着那镶金边的白瓷碗,弓着身子,头也压的很低。
王爷向来对环境中的声音很敏锐,里间立刻传来他的声音。
“玉竹。”
慕长赢用压低的声音喊道,明显是刻意照顾那女子的状态。
管家立刻就明白了王爷的指示,忙使眼色让那位名叫玉竹的婢女拿着药碗,进了内间。
玉竹身穿一条淡青色的罗裙,裙角绣着几朵素雅的小花,她梳着整齐的发髻,只别着一支简单的银簪,她性子很淡,做事一向稳妥,端着药碗的动作也很稳。
可当她看见房间里的情景,她的脚步瞬间停滞,呼吸也不禁卡住了一下。
王爷居然把一位女子扶起来抱在怀中,让她半边身子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如一只绵软的小猫般自然蜷缩在王爷怀里。
王爷居然可以和一个女子如此靠近!
王爷居然不是断袖!
玉竹收回繁杂的思绪又打量了一下那位女子,那如瀑般的发丝肆意散落,半遮半掩住她白皙的面容,似乎有几分神志不清的样子,半眯着眼,三分娇弱四分燥意,沉重的呼吸声在这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状态很是不对劲,感觉病的还挺重。
玉竹低头看了看手中还冒着热气的药碗,心中暗自疑惑,不知王爷为何还不赶紧吩咐她给此女子喂药。
王爷只是轻柔地、缓慢地伸出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女子额前的碎发,指尖好似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耳垂,惹得女子微微一颤,本就泛红的面颊更是又红上了几分。
女子闷哼了一声,似是在抗议这扰人的触碰,一只手无力地搭在王爷的手臂上,迷迷糊糊地间,那女子将头更深地埋进王爷怀里,像是在寻找着更温暖更安心的地方。
慕长赢顺势将她搂得更紧,眼神中暗涌着**,那目光仿佛要将怀中的女子吞噬,却又在极力掩藏,那压抑的渴望在眼底深处激烈翻腾,偏偏还要故作淡然,眼神犹如幽深的潭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
“星期天,你怎么闻起来这么香?是不是又偷吃我的玫瑰花糕了。”
盛冬雪忽然蹦出一句话,一只手不自觉地环上慕长赢的脖颈,带着几分委屈娇嗔地说道。
“坏狗狗。”
王爷轻轻低声笑了一下,那笑声中透着几分无奈,眼神却又清明了几分,似是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愫。
他的手轻轻拍着女子的后背,试图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玉竹忙把头低得更深了,心中满是紧张与敬畏
王爷被当成狗,嘴角居然还上扬,这种场景她可不敢看!
“拿过来吧。”
王爷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隐隐透着几分不安。
“是。”
玉竹微微抬高了头,却极力控制着目光,将自己的视线限制在自己该看的地方,半俯着身子,双手恭恭敬敬地将药碗端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有半分差池。
慕长赢拿过药碗与汤匙,亲自尝了一口,眉头瞬间紧锁,面露难色:“这么苦,她怎么吃得下?”
“王爷,要不奴婢去寻些蜜饯来,姑娘喝完药后吃一点,或许能减轻些苦味……或者将这药再熬得浓些,减少些药量,这样姑娘喝起来也能好受些。”
玉竹压低声音提议,目光中满是小心翼翼。
“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又不怕苦。”
一个清脆却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
只见盛冬雪迷迷糊糊间又坐了起来,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却还是坚定的地伸出手,一把将药碗夺了过来。
她微微闭了闭眼,紧接着一仰头,咕噜咕噜,居然直接把药碗里的药一口喝光了。
“再来!”
她被药冲的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声音里满是豪气。
那苦味在她口中弥漫开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还真苦啊。”
她在心里默默念叨着,不过,刚刚说完,自己不怕苦,要保持人设。再说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她感受着药效在身体里渐渐发挥作用,一股暖流似乎在四肢百骸流淌。这药见效很快,没一会儿她就清醒了起来,也立刻有了力气。
她看了看一旁的慕长赢,似乎对于自己坐在他的床上,毫不意外,直接把药碗塞到了他的手里。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散乱的头发,动作麻利地,从衣服夹层里的掏出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取出一个簪子,把自己凌乱的头发随意地盘了起来,低头把外袍扣乱的扣子重新理好,利落的就从慕长赢的床榻上跳了下来。
玉竹终于看清她的脸,只觉得那面容似曾相识。
怎么如此眼熟,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一样。应当不是在王府。
玉竹心里想着,赶忙甩开那些另起的念头,暗自惊叹:这姑娘喝起药来怎么和醉酒的壮汉一样豪爽?
慕长赢手里还拿着药勺,看着怀里的人毫不犹豫就溜走了,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些失落,却又不愿意直面自己内心深处那股复杂的情感。
“玉竹,你先出去。”
玉竹接过递过来的药碗和勺,快步退了出去。
盛冬雪灵动的眼眸便不停地打量着四周。
“慕长赢,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豪气。”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惊叹。
“把鞋穿上,地上很脏。”
慕长赢微微皱眉,轻声说道。
可盛冬雪却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好奇地探索着。
不亏是王爷的房间,墙壁皆以丝绸包裹,其上绣着金丝银线。
屋四角都放着硕大的夜明珠,倘若把蜡烛吹灭,这屋内必定如同月海一般迷幻,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地上铺着厚厚的野兽皮毛,柔软而华丽,脚踩上去犹如踏在云端。
盛冬雪忍不住在上面轻轻踱步,心中暗自感叹:这种料子,普通的富贵人家能有一件,怕都是过年那几天会穿一下出来,这里居然拿它来垫地板。
此时,慕长赢也从床榻上下来了,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荷包。
眼神却时不时瞟向盛冬雪,见她对这房间里的一切如此着迷,对他却如同视而不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满。
房间的一侧静置着一个檀木梳妆台,台上罗列着各式珍奇珠宝所制的饰品,光华绚烂,其中有以温润美玉精雕而成的玉冠,清润剔透,纹理精妙;有嵌缀着宝石的金冠,熠熠生辉,华彩照人;还有以稀有的乌木铸就,缀饰着珍珠的头冠,素雅高逸又不失雍容。
她不禁走上前,脚步轻盈如燕,只见她轻轻拿起一只宝石镶嵌的玉冠,纤细的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宛如一个孩子见到了新奇的的玩具一般。
“哇,好漂亮啊!”
慕长赢见状,先是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然而盛冬雪依然对他的暗示毫无反应。他的脸色愈发阴沉,眉头紧皱,心中满是恼怒: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些普通的东西。
虽然说这些都是他平日里精心搜罗而来的,王府的库房里不乏宝物,这些能摆到这里,足以显示出他们的特别。
旁人均知,那檀木梳妆台上的饰品,皆是世间罕有的珍宝,旁人倘若是想要触碰一下,怕是都没有资格。
可如今当看到盛冬雪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些东西上时,他却觉得这些曾被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瞬间变得有些令人生厌了起来。
“你过来一下。”
慕长赢努力压抑着内心的不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平静,可那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可盛冬雪仍未搭理他,继续把玩着新的首饰。
慕长赢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双手抱在胸前,冷哼一声。心中虽恼,却也不愿以强硬之态要求她正视自己如今尊贵的身份,只是暗自生着闷气。
盛冬雪却好似注意到了他的情绪,突然开口:“慕长赢,过来。”
他几乎是瞬间就朝她走去,脚步快得如风,走到一半,又觉自己这般急切太过失态,脚步缓了缓,可最终还是很快就到了她面前。尽管心里不愿承认自己如此听话,还在心里暗自懊恼:怎就如此轻易被她使唤。
她拿起一只金冠,微微踮起脚尖,轻柔地将金冠戴在他的头上。她的指尖不经意间略过他的面颊。
两个人靠的很近,慕长赢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仰望自己的脸,漂亮的杏眼暗藏星河,面颊仍然泛着可爱的红润。
一时间,他竟有些失神。
盛冬雪戴好金冠后,退后一步,仔细端详着他,眼中满是欣赏,非常自然的夸赞了他:“果然,如此华贵之物,唯有王爷这般俊美之姿方能压得住。”
他的心跳微微加快,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缓声道:“不过寻常之物,何足为道。”
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真好哄。
他的嘴角又往下撇了撇,试图表现出不以为意,可心里仍然却忍不住有些欢喜,语气仍然硬邦邦地说道:“你若着实喜爱,本王赏予你未尝不可。”
“我要男子发冠何用?给我作什么?不过我往昔倒也曾想如此装扮你,奈何彼时穷困潦倒,能果腹便已足矣。”
盛冬雪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透着一丝无奈。
他的双手不自在地动了动,想要伸手摸摸头上的金冠,却又觉得此举不妥,于是强忍着冲动,别过头去。
又佯作不在意地说道:“那本王寻些女子的赏给你,权当还你昔日救我之恩……过往之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盛冬雪没有接话,她的注意力又被另外一侧立着一个堪称奢华至极的紫檀木衣柜给吸引了。
走近一看,衣柜的表面精心雕刻着繁复的云龙纹,栩栩如生的巨龙仿佛要从木纹中腾空而起,遨游九天,足以见得其工艺之精湛。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仿佛在感受着千年的工艺传承。
她嗅到一股淡雅的檀香气息,那是木材本身所散发的天然香气,混合着衣柜中放置的玫瑰香包,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迷人的芬芳。
盛冬雪深吸一口气,沉醉在这迷人的香气中,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在此刻消散。
衣柜的表面能感受到木材的温润与光滑,细腻的质感仿佛是在触摸着最上乘的丝绸。她的手指缓缓划过。
慕长赢又忍不住走到盛冬雪身旁,语气略带生硬地说道:“这又有什么好看的。”
可他却主动打开衣柜的柜门,映入盛冬雪眼帘的是满柜的精致服饰。
有以金丝绣着瑞兽纹样的玄袍,在烛光摇曳中,散发着柔和的辉芒;有以轻柔的绸缎裁制的长衫,其上绣着簇簇盛放的幽兰,花瓣栩栩如生,仿若有暗香在浮动;还有以珍稀雪貂皮制成的大氅,触感绵软顺滑,毛质丰厚且暖融。
其中一件绛蓝色的华服,领口和袖口镶着璀璨的宝石,宝石的周围环绕着细密的珍珠,散发着奢华的光泽。另有一件白色的长衫,以轻薄的纱质面料制成,上面用彩色的丝线绣出了精美的山水图案,可以想象,若是穿上,就仿佛将一幅画卷披在了身上。
在衣柜的角落里,还整齐叠放着数条腰带,有的镶嵌着美玉,有的缀满了金饰,无一不彰显着尊贵。
盛冬雪望着这满柜的华服,心中满是感慨:“这每一件服饰,都如此华丽非凡。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可真大。”
她这边尚在思考贫富差距之际,那边慕长赢已然开始主动动手脱去外袍,动作匆忙。
她不由瞪大双眼,神色冷清,高声说道:“慕长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方才沉迷我的美色,趁我神志不清解开我外袍就算了,好在你迷途知返知道扣回来,我如今人微言轻所以不与你计较。可现今你又开始在我面前这样做,究竟所为何事?莫不是真的想凭如今的权利违背我的意愿肆意作践我?”
慕长赢有些心虚,面颊面颊浮上可疑的红晕,他微微侧头,轻咳一声,不自在地说道:“我……方才是看你实在难受才那样的,任谁看本王的姿色都过于胜于你,怎么会沉迷你的美色,又没有……而且,你现在是专属于本王一人的奴隶,帮本王选一件外袍,换一件衣服,难道是多么难的事吗?”
言罢,他似乎找回了底气,说话声音越来越嚣张,也越来越靠近她。
盛冬雪无奈,只得随意挑了一件给他。
她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肩头,就感觉他身子微微一颤。
啧,这人也太敏感了吧?
盛冬雪的眼神毫无杂念,直直的盯着他。
她过于坦荡,慕长赢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想扭头的冲动,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遇到一个想躲避目光的人。
她继续为他整理衣领,那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脖颈,他就深呼了一口气,盛冬雪觉得他实在有点好玩,轻轻拿手指深入他的衣领,整理衣领时,在他锁骨处假装无意划了个圈。
慕长赢只觉一阵酥麻,脸上泛起红晕,却强自维持着镇定。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以前没别的女子碰过你吗?”
盛冬雪承认,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调戏之意。
或许她内心深处也知道,慕长赢并不敢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本王在你心中是什么好人吗?像你这么过分的,你以为还能活着?”
慕长赢森森然说。
盛冬雪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居然抬手撩了一下他的下巴。
“主子,你觉得这样能吓到奴婢吗?奴婢又不是第一次帮你穿衣服。”
慕长赢避开了她的视线,喉结无法控制的滚动了一下,眼眶也发热了起来。
他有点后悔,主动招惹她了。
等到她为他系腰带时,他全身紧绷,仿佛每腹部周围的每一寸肌肉都变得格外敏感,心跳如鼓,主动求来的服侍变成了一场折磨。
终于整理好衣衫,盛冬雪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闪过一丝真心的赞赏,缓声说道:“世上有你这般模样的人,其他男子可还怎么活?怕是看到都会觉得上天不公。”
慕长赢面上却显得有些局促,嘴角上扬,却又努力抿了抿,不自然地说道:“本王向来如此,你能和本王共处一室,便是上辈子修了德。”
“知道了,知道了。”
盛冬雪敷衍到。
“更深露重,今天就折腾到这儿吧,奴婢先退下了。”
她快步往外间走去。
“等一下,本王说你能走了吗?”
“那王爷还想奴婢怎样?”
盛冬雪明显对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慕长赢心中隐秘的一疼,又说了一句。
“把鞋先穿了,再走,外面很冷。”
他主动拿起鞋走到他身边,半弯下身子,把鞋子放在她的脚边,又不知从哪里拿了一件很大的披风,把她围得严严实实。
盛冬雪这才对他缓了缓神色,半蹲下身子,穿上了鞋子,随意说了一句。
“嗯,那你也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