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
盛冬雪的声音徒然添了冷意。
蔚皓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她的情绪变化,他往前走了两步。带着她的手去擦拭她同样白净无暇的脸。
“冬雪,你的脸上也沾上了一点。”
他的眼神很纯净,没有一丝杂念,盛冬雪也就放下了戒备,任他接过手帕帮她擦脸。
蔚皓大概比她要高一个头,微微低头专注的看着她的脸,两个人的睫毛轻颤,都不自觉放轻了呼吸,画面倒是显得有几分温馨。
蔚皓温热的指腹在她的脸上滑动,似乎是对这种滑嫩的感觉上了瘾,迟迟不愿意放手。
盛冬雪有点不耐烦了。
“还有吗?”
他的动作怎么那么慢!
“没有,我早擦干净了,只是在摸冬雪的脸。因为很滑,像在摸小香猪一样。”
蔚皓倒是诚实。
小香猪?
盛冬雪恍惚间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猪肉了。
她拍开蔚皓的手,并没有生气,只是说了句:“你现在脑子不太好用,我不和你计较,但你需要明白,我和你,不是可以随便摸脸的关系。”
“那我不摸了,但是冬雪可以摸我的脸。我的脸摸起来也很舒服。”
蔚皓的眼神乖巧又可爱,就像一个想分享糖果的小孩一样单纯。
他把冬雪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力气太大,吧唧一下给了自己一掌。
“好疼。”
他倒是真情实感的委屈了起来。
盛冬雪顿感无语,第一次看见这样碰瓷的。
她捏住了蔚皓的脸,敷衍的揉了一下。
“给你揉下,不痛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或许是这个叫长赢的傻子长的太好看了,拉高了她的怒火阈值。
“冬雪,我来帮你削。”
蔚皓只是看了一会儿她削红薯皮,就自告奋勇主动帮厨。
看着他那俩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手,本着人道主义,盛冬雪的态度是拒绝的。
却发现蔚皓自己把手上的绷带都拆开了,她拿起来一观察,发现他的手上根本没有什么伤。
想来也正常,她还没机会遇上个武林高手修炼点内功,踩的那两脚估计只是当时痛。
而星期天看着傻,其实是个懂事理的好狗狗,对没有仇的人下嘴通常很轻,因此蔚皓的手连皮都没有破。
至于这些解下来的绷带,估计是赵玉田那个“忠厚老实”的衙役为了博取她的同情,故意给蔚皓包裹的。
不过,盛冬雪想着,以蔚皓现在的状态,可能都不知道这是在骗她,也就没有计较这件事。
没过多久,饭菜就做好了。
红薯甜米粥,辣椒炒兔肉,两个煎鸡蛋,一小碟青菜还有一小碟辣白菜。
蔚皓吃的很快,但行为举止间仍然带着普通人没有的矜贵气质。
可他的表情,像是似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一样满足。
其实,蔚皓以往在王府,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平日还挑剔的不行,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个被拖出王府的可怜厨子。
或许是因为他饿了两天,或许是因为破天荒的第一次,这是他自己亲自打下手帮厨做出的菜,潜意识觉得有几份新奇,所以才吃的如此快乐。
“冬雪,要是能天天吃到这些饭菜就好了,太好吃的。”
他的嘴角粘着一粒米,满面都是红晕。
盛冬雪拿着手帕帮他擦了擦嘴角。
内心暗叹:这孩子真能吃,她能养的起吗?
蔚皓看起来,比她要壮实多了,刚刚因为厨房热,她帮他换了件稍薄外袍,期间无意碰到他的手臂和腰腹,她觉得那些肌肉都紧致的恰到好处。
当时她就又生出了些羡慕之意。
她在现代的时候,天天996,属于勤勤恳恳搬砖人,办的健身卡是三天打鱼三天晒网,倒是真的显得有几分富态。
如今到了古代,虽然不用搬砖了,可她实打实饿了好一段时间,实打实的饿成了白骨精,她感觉自己可以用肋骨来搓洗衣服。
要不是这段时间去山里打猎卖兔子赚钱,她现在连饭都吃不起。
“冬雪,吃完了。”
乘着盛冬雪发呆的时候,蔚皓已经把饭菜都吃完了。
盛冬雪点了点头,在她的示意下,蔚皓主动把碗碟叠到了一起,拿着抹布开始擦拭台面。
这要是让王府的婢女看见,定会觉得是在做梦。
胆大的还会偷偷问一句:慕小王爷是何时疯的?
“我来洗碗,冬雪。”
他把擦拭的亮晶晶的碗碟拿过来给她检查。
“挺干净的。”
盛冬雪感觉他没有那些娇贵的脾气,还很懂事,每件教他的事情都做的很好,顿时觉得他顺眼了不少。
看着蔚皓那期待的眼神,盛冬雪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就像平时摸星期天一样,只是他那顺滑的发丝。让她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蔚皓可真棒,人中龙凤啊!”
蔚皓不好意思的笑了,显出了两个小酒窝。
如果以前的慕长赢能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也是会讶异的,他的脸上原来有酒窝这东西。
星期天斜眼看了一下蔚皓,鼻子里哼了一下,又委屈的看了盛冬雪一眼,谴责了她的喜新厌旧。
盛冬雪噗嗤一笑,忽然觉得,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多一个人也很不错。
“走吧,为了奖励你,姐姐带你上街买糖吃。”
其实是她想吃糖葫芦了,等下分两个给蔚皓好了。
盛冬雪又从她的小破衣柜里翻出来一件黑色的小披风,丢到了蔚皓的怀里。
“穿上吧,外面凉,你要是又生病了,我那微薄的家底就要被你掏空了。”
蔚皓却抱着披风发呆。
“冬雪,这个衣服,我没有找到袖子。”
盛冬雪这才想起来,她刚刚只教了他如何穿外袍,没有教别的,他不会也正常。
她一向对听话的傻孩子比较包容,所以又走上前帮他穿外袍。
却发现他的脖子被刚刚那件褐色的外袍磨出了一些红痕。
她平时穿的衣服,有那么粗糙吗?
她探手没入他的后背,感受了一下他里衣的柔软度。
内心深处直呼万恶的封建社会!
和蔚皓比,他的衣服就像是高级私人定制,而她的就像是拼夕夕以五毛成团价砍回来的。
蔚皓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感觉她的手带着薄茧轻轻划过了他的后背,带起他的心泛起一阵阵涟漪痒意。
盛冬雪觉得自己要不是有良知,都想和他换衣服穿了。
“冬雪,会痒。”
蔚皓的耳垂都泛起粉色。
“蔚皓,你这个娇气包,等下还得给你买点香膏擦。”
那布料太柔软舒适了,盛冬雪恋恋不舍的抽出手。
“你也不用太难过,以我的经验来说,这种苦日子,等你恢复记忆就不用过了,就当是增加人生体验了。”
她把黑色披风抖落开了,然后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他比她高,所以需要她踮起脚尖去靠近他。
“冬雪。”
“怎么了?”
“我没有觉得苦。”
蔚皓的神态显的很认真,盛冬雪抚弄披风的时候,发觉他的手很凉,拿起来一看,他的手心居然有一个小小的擦伤,刚刚她并没看到,想来应当是削红薯皮的时候蹭到的,被水泡的有点发白。
“傻瓜,说什么梦话?”
盛冬雪摇了摇他的手。
“痛就要说出来,我不会因为这个赶你走的。”
她从一个缺角木柜里翻出一小罐药膏,给他的手上的伤口糊上,又取了一小块干净的纱布包好。
蔚皓一直一言不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处理他的伤口,忽然觉得头疼了起来。
一些记忆片段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画面不是很清晰,但隐约可见一个穿着明黄衣服的人,坐在床沿边,大力的捏着一个少年的肩膀,严厉的说。
“痛也要忍住,你可是我慕恒的儿子,不过是扭到了脚就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哥哥哭不是因为脚痛,是因为推倒他的是你。”
说话的好像是他自己,他甚至还走上前抱住了那个应当是他父亲的人的腿,想扯开他,让他远离哥哥。
他感觉自己那个时候还是个很小的孩子,螳臂之力,又哪里能撼动到大树?
他直接被对方无情的踢到了一边,被尖利的桌角撞伤了手臂,鲜红的血沁然流出。
……
“怎么了?”
盛冬雪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冬雪,好疼。”
蔚皓会听盛冬雪的话,她让他说,他就会说出来。
“哪个位置疼?”
她会因为他紧张,说明她已经有点在乎他了。
“手臂疼。”
他推起自己的袖子,果然,在那个位置找到了一道拇指大的伤疤。
“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伤,怎么现在会痛?难道是湿气太重了吗?”
盛冬雪用手指抚慰着他那道疤痕,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
“我认识一个隐世的老大夫,他很会治疗伤疤,等下我就带你去看看。”
盛冬雪又摸了摸他的头,完全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哄着的可怜小孩。
“会好的,不用担心。”
蔚皓眷恋这种感觉,所以他决定不告诉她他好像恢复了一点记忆,不然,她可能就要赶走他了。
“不过我怀疑,和你头上这个小包也有关系,赵玉田带过来丢到门口的药包上写了一点说明,等晚上回来我就煮给你喝,喝了以后,你可能就会好了。”
“已经不痛了,冬雪。”
她刚刚安抚他的时候,他就没有觉得痛了。
蔚皓暗中祈祷,希望自己可以慢一点好起来。
这样,冬雪就会一直对他这么好了。
“那我们出发吧。”
盛冬雪稍微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穿上那件花袄子,便和蔚皓一起走出了院子。
刚刚走入山林小道,蔚皓忽然拉住了她的袖子,叫了她的全名:“盛冬雪。”
“怎么了?”
“我感觉,好像有东西在后面跟着我们。”
蔚皓在她耳边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