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界兢兢业业 第35章 摩纳与恶狗（六）

“薇薇安，您好，我是东方神殿的晏秋。”

“晏秋仙子此次联系我是有什么事吗？”薇薇安是西方神殿的姻缘神，因东西方相距甚远，在东方神界接手西方神界后又建造了西方神殿，晏秋和薇薇安虽同属姻缘神但仅闻对方的名字并未见过。

“我处理所辖区域的事情的时候牵扯到了摩纳一对有缘人，希望能够查一下他们的情感历程。”

“那仙子请跟我来。”西方神界称呼彼此多不带职位，仙子这两个古老的东方字眼从金发碧眼的薇薇安嘴里讲出来说不上的奇怪。

巴西里卡式神殿内部宽敞明亮，各侧廊和中厅用柱子隔开。

“晏秋仙子，请问您要查的是谁呢？”薇薇安顿住脚步。

晏秋正好奇地四处打量，听见薇薇安的声音收回了眼光：“是周舒歆和卿禾。”

“东方名字？”薇薇安微微蹙眉。

“是的，他们应该是在摩纳出生长大相爱的东方人，我在此前已经在东方神殿查了相关资料并没有找到，我猜他们应该是在摩纳这边记录的。应该就是最近几十年的事。麻烦你了，薇薇安。”

“我想起来了，”薇薇安的眉眼舒展开来，“在摩纳记录在册的东方情侣并不多，他们当时的献仪很多，只是处理起来十分简单，我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薇薇安口中的献仪就等同于东方神界的香火。

薇薇安走到一处侧廊，从林立的架子上取出一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用摩纳文写着周舒歆和卿禾的名字。

薇薇安在上面凭空洒了些什么，一高一矮的虚空影像就站在了册子上。

两人年少相识，卿禾是卿家的私生子，周舒歆是当地普通工薪阶层人家的姑娘。在卿家未认回卿禾前两家住的很近。

不过八岁的周舒歆打跑了围攻咒骂卿禾私生子的街头混混群，两人逐渐亲近起来。

后来卿家因其夫人结婚多年未有身孕，卿家父亲不顾夫人强烈反对接回在外流浪的卿禾等一众私生子。

卿禾在一众私生子中脱颖而出，对卿父及其夫人恭敬万分，商业天赋出众，自然而然接任卿家产业。

不忘旧情，不顾家族反对和周舒歆结为夫妻，生下卿钰卓，夫妻恩爱。

怎么看怎么都是标配的童话爱情故事，救赎的少女和深情的少年。

“晏秋仙子，有什么不对吗？”微微安出声问道。

“说不上来，很奇怪，这次处理他们儿子卿钰卓的问题的时候我猜测他过于强烈的偏执很大一部分来自家庭的影响，如果是这种长久的浸润影响，即使是我们出手也无法很好的该改变他的观念。”晏秋盯着册子上的小人，“薇薇安，可以麻烦您更详细地展现一下他们的情感过程吗？”

“当然可以。”薇薇安在册子上挥了下手臂，册子上的小人又重新动起来。

周舒歆和卿禾在摩纳沙漠里迷路了，一群自称是另一个私生子派来的蒙着脸的人拿着棍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棍棒无眼，他们寡不敌众，卿禾把周舒歆紧紧护在身下，棍子全都重重地落在他身上。周舒歆也因此对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动了心。

原来那些人不是竞争对手，这些棍子落在卿禾身上也没有显现出来的那么可怕，在这场阴谋的几十年后两个神官窥见了所有的真相。

人是他请的，打法是特制的，只有周舒歆之后的感激和爱慕是真的。

周舒歆读大学的时候家中出了意外，父亲突然下岗，母亲也被辞退，高昂的学费让她不得不休学一年到处打工。

卿禾如同天神降临一般，在家中企业中给周舒歆父母各找到了一份工作，加上打工一年攒到的学费周舒歆得以顺利念完大学。

从此周舒歆在家中整日念叨卿禾的好。

可是当时不是下岗潮，周舒歆父母的工作的得失都是卿禾暗中操作的结果。

在周舒歆不顺从他心意时卿禾的脸色就会立刻变成冰山，在别墅里她被软禁半年，他一边说着爱她，一边为自己的偏执道歉。

他一边以爱之名惩罚她，一边给她星星点点的糖取悦她。

身边人都在讲他的好，她也分不清楚了，在漫天的祝福里，嫁给了年少相识满目深情的他。

晏秋和薇薇安对视一眼，毛骨悚然。

看着眼前的小人，晏秋终于明白为什么面对卿钰卓的失而复得卿禾的脸上全无笑意。

他是被自己的父亲故意丢的，面对妻子着急地都要哭出来时适时地扮演一个知性温柔的好丈夫形象，在卿钰卓这个小小人失而复得时，他明明白白告诉妻子，如果不听话，她就会失去所有，包括她挚爱的儿子。

当然，他以爱之名讲给了她听。

晏秋也终于明白在卿钰卓潜世界里卿禾对他高深莫测的微笑。

儿子你看，你和我是一样的，我拥有你妈妈，你也打算以此拥有这个姑娘吧。

册子上的小人静止在册子上，四目相对，恩爱登对。

两人沉默片刻，薇薇安先开了口：“我实在没想到，原来他们是这样畸形的情缘。”

“谢谢你，薇薇安。”晏秋道谢，“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薇薇安，那我先下界了，等你来东方休息我带你去游山玩水，我们有缘再见。”

“晏秋仙子那我可记住了，”薇薇安笑道，“仙子，我们有缘再见。”

摩纳正值夏日，天亮的早，晏秋再次站在摩纳沙漠细碎的沙子上时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殷春的帐篷里透着灯光，晏秋瞬移到帐篷里去，姐姐正披着毯子看剧本。她甚至头都没抬一下：“想起姐姐来了？”

“诶呀，我一直有想姐姐嘛，”晏秋搂住殷春撒娇道，“我们可是亲姐妹，姐姐你这么说可就委屈我了。”

殷春合上剧本，拍拍揽着自己的胳膊：“说吧，你这时候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被殷春一言道破，晏秋松开揽着殷春的胳膊：“真没意思，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我有事情要求你。”

殷春单挑了下眉毛，得意洋洋道：“从小到大你哪件事瞒地住我。说吧，什么事。”

“姐，要是需要你帮助一个姑娘躲两天，可以吗？”

“怎么了？工作上遇到麻烦了？”殷春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总得告诉我怎么回事吧，凭空藏一个大活人还是清楚了才能放心。”

“姐，你放心，这个人绝对靠谱，”晏秋急匆匆道，“她是被她之前的恋人囚禁在这儿的，反正就是这么个事，我不能再多说了。”

“然后你现在是天官，只能在暗中帮她，不能在明面上收留她躲起来，所以你来找了我？”殷春补充了她的猜测。

“对，就是这样。”

“那她什么时候会来？”殷春毫无障碍地接受了晏秋的请求，“我这帐篷挺大，而且没人敢闯，很安全的。”

“呃——”反倒是晏秋犯了难，“大概就是这两天，到时候我再找你。”

“行，”殷春给晏秋泡了杯茶，“尝尝吧，这是从咱们山上带下来的，你在天界可没有这样的口福。”

茶汤清亮，晏秋眼睛都亮了，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入口微苦，回味带着上清山特有的上清花香，韵味悠长。

“好喝！”晏秋捧着微微烫的茶杯，一脸满足，“好久都没喝到了，还是那个味道。”

“你从小就喜欢上清茶，”殷春看着妹妹一脸陶醉模样展露了笑颜，“山上每年都采了，炒了，喝一部分，存一部分，我每次从存的部分里挑出最好的带到白云市放到咱们的小平层里，想着你什么时候下界了就让你带回去，天界你可没得喝。”

“我也没想到你只下到白云市那一回，当时我工作忙，忘了告诉你，当时也没想到再见你会是几十年后了。”殷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淡淡的，却散不开，“这次竟然在摩纳遇见你了，可惜我只随身带了一小罐，你这次走之前可得拿上去。”

“那平层里的你下次去白云市的时候也全部带上吧，我可是全都给你打包好了，虽然时间长了，但上清茶放得时间长了才好喝嘛。”

“诶呀，谢谢姐姐，姐姐对我最好啦。”晏秋放下杯子黏上来。

“滚滚滚，”殷春扒拉像只八爪鱼的晏秋，语气又重新嫌弃起来，“赶紧松手，都多大个人了，还是个神仙，有点神仙的样子，快下去。”

“好吧，”晏秋委屈巴巴地乖乖坐回床边，“姐，你今天几点开始工作啊，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开工早，要拍我和女主在清晨相遇的戏份。”殷春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应该快了，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哦，”晏秋又问起卿钰卓，“姐，你们那个投资商，叫卿钰卓的那个，他是每天都会来监工吗？”

“基本上是吧，从到了摩纳他就基本上每天都来看，不过呆的时间也不久，而且只是来看，有时候会对演员提出一点建议，但基本上不会干扰电影拍摄，还是个挺不错的投资人的。”

“那姐他今天还会来吗？”

“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殷春虽然疑惑但还是告诉了晏秋自己听到的消息，“今天应该还会来，毕竟今天是这部电影很重要的一段，但是听导演说他明天就不来了，好像是有点什么事。”

“这样啊。”

“殷春老师，您起了吗？今天的拍摄要开始了，我领您到化妆老师那里做造型。”小助理禾禾在外面喊道。

“就起了，”殷春对帐篷外说道，“我一会叫你你再进来吧，马上了。”

“姐，那你先忙，我之后再来找你。”晏秋就要消失。

“等等，”殷春压低了声音，从抽屉里拿出那罐上清茶茶叶，塞进晏秋手里，“收着，白云市家里的等你下次去了记得拿了。”

“不用，姐。”晏秋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你先拿着，我走的时候再拿也不迟。”

“收着。”殷春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强令晏秋收下。

晏秋只好乖乖收下：“姐姐，今天工作顺利。”说完就消失不见了。

大概是直接瞬移出去了吧，殷春看了眼喝净了的茶杯，怅然若失。

“殷春老师？”禾禾试探性地叫道。

“你进来吧，我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