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队的人如约来得准时。
当代表时空转换器出现动静的铃铛声响起,清水悠从容地结束了今天的上午茶,叫住以为他有事要做想离开的爱染国俊,让他去叫明石国行一起在屋子里等待。
爱染国俊意识到什么,匆匆去找人了。
他了解他们的监护人,找人再简单不过。在树荫下捡到随地大小睡的紫发太刀后,他扑上去摇晃对方:“国行!国行——!!”
明石国行懒懒地睁开眼:“干嘛啊。”
“审、审神者大人让我们回屋里去等!”
那天国行回来后,他就知道了对方做的决定。
这样给审神者彻底判死刑是否太武断、她还有没有改正的可能呢?他有这样想过。
但他不会对国行的决定提出异议。
就像在外面那段时间,他们的一身血迹十分惹眼,在外面失去灵力供给要怎么规划生活、生存在野外怎么躲避野兽、被人发现要怎么逃脱……
他时常说话不谨慎,有事会犯错。于是国行就让他保持安静,涉及到交涉的事情都交给他。
明石国行做的决定从不会出错。
所以哪怕爱染国俊还不明白人心如恶鬼,纵容是在给恶鬼投食这一件事,他也不会说出反驳。
明石国行把该说的都说了,所以这时他也知道审神者是去做什么了。临到这种时候他仍旧还是冒出了些不安,话难免多些。
“应该是检查的人们来了吧……”爱染国俊一边往回走,一边忍不住向某个方向眺望,“呐,国行,我们不去迎接吗?只在房间里等着是不是不太礼貌?”
明石国行看起来十分淡定:“你知道他为什么让我们回屋吗?”
爱染国俊:“为什么?”
明石国行却不答。
这些天他已看明白了个大概,这个本丸的情况特殊,互相之间隐隐分为两派,信息并不互通。
亲眼看着他们一身狼狈回来的只有那时的远征部队,另外的大部分人,或许甚至都不清楚他们的来历。
但今天执法队一来,怎么着都该有猜测了。
不让他们在众人的视线下去与执法队接触、把处理问题的场所转移到私密封闭的房间……
那位大人不过是,为了维护他们的那一份尊严罢了。
-
好巧不巧,今天来的执法队队长清水悠正好见过,是那天万屋街上接到举报来抓他去检查的人。
那时的事情是一场误会,于是在那过程里两人处得还算不错,分明是执法者与嫌疑人,氛围却堪称和睦。
这次相见自然也一样。
执法队长一见他就先笑:“原来是你啊。举报信里写的那两位刀剑男士在哪儿?带我去看看吧。”
遮掩容貌的保护措施对工作人员不起效,清水悠扬起笑——万幸这些天的面瘫生活没有让他对面部肌肉的控制变得生涩。
他对身边的空旷环境眨了眨眼,示意这个地方不太合适,随后笑容变得有些抱歉:“他们在房间里,还请先跟我来了。”
到了屋外,清水悠敲敲门,推门进去。
木门安静划开,小小的院落景色很不错,风吹过草地会发出沙沙的声音,墙上爬满不知名的花,氛围静谧。
跟在后面的执法队队员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一眼便能看见坐在屋外走廊的来派两振刀剑。
“国行,国俊。执法者们想对你们做一个检查,别害怕,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说法让明石国行微不可察地多看了审神者一眼,他也注意到了对方对自己突然改变的称呼,但他当然不会在这时拆穿。
他看向执法者们,低下头:“麻烦了。”
执法队队长对队员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拿好仪器上前几步。他自己则开始与两人进行交流,名为交流,实则套话。
他的问题基本都由明石国行回答去了,平时吵闹的小短刀在一旁静静看着,并不说话,执法队队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也放弃了对后者询问,索性改个问法依然对明石国行询问。
爱染国俊在一旁听着,逐渐也觉出几分不对。
他只是单纯,并不是蠢。执法队队长的话语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用词刺激到他们,态度更是温和。
但他们只是重伤流浪了几个月,他更是一直有国行护着,除了疼点没遭过什么罪。应该不至于这种态度……?
他心中困惑,却严谨地遵照了国行的嘱托,闭紧嘴巴一句话也没有说。
困惑与忍耐的情绪在脸上形成一种奇异的表情,执法队队长时刻注意着两个人,见他这样不知是误会了什么,在心里盘算盘算目前得到的信息,决定停止套话。
本来付丧神们说出的话就只能作为辅助作用,是拿来写报告交上去的内容,真正的关键性证据还得是他们身上检查出的那些痕迹。
现在既然已经获知得差不多,还是到此为止为妙。
不管怎么说,让受害者回忆自己受到伤害的经历,都是一个撕开伤疤的过程啊。
他这边询问完毕,队员们的检查也正好做得差不多。
“队长,这是结果,您看看。”其中一个队员守着机器,等打印出报告之后,立刻拿到执法队队长面前。
后者接过报告,注意到每个队员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检查的过程中他们是对被检查者的具体情况最为清楚的,现在他们这幅态度,注定说明了手中这份报告将揭露怎样残忍的事实。
执法队的气压瞬间压抑了许多。
爱染国俊眨着眼,依然茫然。明石国行却看向不远处的审神者,后者接受到视线,云雾向上飘了飘,用微微歪头的姿势悄悄跟他们打招呼。
明石国行俯首,用嘴型说道。
‘——あ、リ、が、と、う。’(谢谢)
清水悠弯弯眼,收回视线。
爱染国俊感觉得没错,一句话概括下来,他们的确只是重伤流浪几个月,在相关事件中,情况不算严重的那一批。
而他写举报信的时候,用了一点春秋笔法。
——‘只是’。
这样一句话概括完毕的东西,真有说起来那样轻松吗?
那样的伤势,不过因为他们并非人类才能这样活蹦乱跳几个月。换成普通人,得不到医治的话不出两天就会毙命。
付丧神的伤口不会溃烂发炎,疼痛却如影随形。他们流落陌生的时代,得不到医治、得不到照顾,躲避野兽、绕开军队,防备蚁虫骚扰。甚至连止血用的绷带都搞不来,因为仅凭那一身鲜血,见到他们的人们就会迅速逃离。
几个月的磋磨,明石国行的状态从重伤变成濒临碎刀。如果没有遇上他们,他恐怕就真的撑不了多久。
——那么,这和蓄意谋杀,就没有区别了不是吗?
从听完明石国行叙述的那一刻,清水悠就没打算让对方好过。
如果老老实实按照原本的说法上报,那位审神者顶多也就是一个遗弃刀剑的罪名,剥去审神者职位,惩罚却不会太过。
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样的结果在他看来还是太轻松了。所以他稍稍做了一些改动,强调这样的遭遇对于付丧神身体与心理的伤害,并暗示其中后果。
并且本来在他想来,执法队来了之后他或许还要稍稍引导一番——执法队的最终报告对于事情结果拥有着决定性的占比,不过看到来的是熟悉的人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位执法人员对他先入为主有着好感,最重要的是,他是一个正义善良的人。
爱染国俊闭口不言的态度天然竖起一道屏障,加上清水悠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就暗示了他们因为这件事产生不轻的心理问题。
而清水悠交上去的举报信里,不经意提到自己手入之时的心惊,引导他们注意明石国行的伤势。
这个检查结果出来之后,验证他所说的一切属实,他的目的就基本达到了。
一群人放低声音走出去,离远了之后,清水悠忧心忡忡地问:“那个,我可以问问吗?那位审神者……”他欲言又止了一下,“会得到怎样的惩罚?”
眼含难过,语带落寞。
他虽是在问这件事,却并不像他自己关注。伤害已经造成,加害者得到怎样的报复都于事无补,但是为了受害者本人,他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执法队队长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逐渐坚毅:“放心吧!残害付丧神导致碎刀未遂,绝不会轻判了她的。”
——他想要的结果,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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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送别了执法队,另一边,前田藤四郎从墙头上滑下来,“他们到那边去了,看不见了。”
平野藤四郎在下面仰头看着他:“说起来,其实我们可以出去了吧?”
“嗯?”前田藤四郎愣了一下,“啊,好像是哦。梦境已经稳定了,我们不用再整天待在屋里了。”
这么说着,他还是有些迟疑,温柔的小短刀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但那位审神者好像已经适应了我们关门躲他的样子……这时候突然出去,会让他产生怀疑吧?果然还是……”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头上,他抬起头,看见药研藤四郎站在他身后。
“药研哥哥!”
“药研哥哥。”
药研藤四郎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弄乱他的发型,“没事的,出去玩吧。”
“诶?可以吗?”
前田藤四郎眼睛亮了起来,平野藤四郎虽然没说话,脸上也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丝期盼。
关着门不许出去这几天,大家真是闷坏了。药研藤四郎无奈地摇摇头,“是真的,没有关系,去玩吧。”
双子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欢呼着冲出了门。
药研藤四郎回到屋内,将准备好的茶点放到一期一振身边,自己坐到另一边。
他看起来还有几分迟疑:“……一期哥,真的这样决定了吗?”
“嗯。”一期一振把第一块茶点送到弟弟嘴边,温和地说道,“普通的梦境对他没有用,那就只能这样试试了。放心吧,药研,大家会控制好度的。”
最后的商量之后,众人便得出结论,既然审神者对梦境自动构筑的环境态度平静,他们也不能再保持被动。
审神者恐惧的那个世界观他们已消化完毕,那么之后,梦里就按照与设定相符合的发展……
去做一些暗堕付丧神该做的事。
梦到复制粘贴发更新的时候没有检查,发完之后过一会儿看见评论问最后是不是少了字,结果点开一看岂止少字,堪称腰斩
……被吓醒了,因为感觉这真是我能做出来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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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