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近日传闻两件事,这一宫独大的娴皇贵妃被迫降位分,连降两级,一跌再跌,怕是其中缘由古怪。娴妃在宫里的这些年树敌众多,难保不会有冷嘲热讽看笑话的,因此近日大家常常看到娴妃身体抱恙,怕也是心照不宣,只是这第二样,那可就值得津津乐道:
“逐月宫的那位琼嫔回来了!”
宫里人人不在传闻此事,怎么出去的,去的哪里是个迷,唯一知道的就是这琼嫔,回宫后居然未曾复宠。
那可是有人亲眼见到皇上抱到宫门的,怎么突然间说撂下就撂下了呢,只是树大招风,琼嫔怕不是另一个娴皇贵妃,不,现在该改称娴妃了。
令妃抚了抚头上的钗环,这柄和田如意芙蓉花钗可是皇上当年赏赐,说她面若芙蓉,娇嫩的很,最最配这朵芙蓉了。
芝芝在一旁搭话:“娘娘,怎么这琼嫔突然就不得宠了?要知道,那时可是冠宠月余,风头一时无两啊,只是如今身怀龙嗣,怎么又越过越回去了?”
芝芝不解。
令妃却嘲道:“这清汤素菜,皇上吃一两天觉得清淡宜人,可若是天天吃着这口,谁不会觉得嘴里淡的出屎,怕是厌恶还来不及呢。”
芝芝在一旁为她束发,夸赞道:“那是,谁也没有我们令妃娘娘国色天香,让皇上百闻不厌呐!”
今夜李玉早已到延禧宫传话,“皇上今夜要来延禧宫用膳,还请娘娘早做准备。”
虽不知是何缘由,可令妃还是觉得自己深得圣心,此刻念起旧情也就数她一人。
就连给李玉打赏的银子都没被推拒回来,令妃知道,
‘复宠的机会来了!’。
是夜,延禧宫灯火通明,令妃早已盛装打扮,莹莹灯火之下,更显得美人皮白如玉,楚楚动人。
此时已入了深秋,令妃为了凸显身段窈窕,厚重的裘衣放置宫中,只着一身黛色宫装,戚戚然在风中等候。
不知过了多久,令妃的身子都不觉麻木,听得远方一声高呵:“皇上驾到!”
她垂下眼睑,清清嗓子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自然是柔顺婉约的,她抬起头来,全身心的依附在皇上身上,眼神活脱脱一个哀哀戚戚,美而不自知。
试问这天底下哪样的男人才会狠心拒绝这样一个乖巧听话的女人,魏氏身家无几,能够在这云云后宫脱颖而出不光依靠美貌,若无半点心计,这个个背景如云,树大根深的嫔妃们,捏捏手指就能将她不知不觉的弄死。
后宫深井中,不缺她这一条人命。
魏氏明白,她过得比谁都小心翼翼,洗脚打杂,伏低做小,试问哪一个她没有做过,正因为这样,她才深知权利的诱惑。
带着檀香的温暖大氅披落肩头,一只大手将她迎起:
“手怎的这样凉。”
芝芝机灵道:“娘娘在这寒风中等了皇上半个时辰呢!”
她羞道:“芝芝,别乱说话。”
李玉迎着一众人等向殿中去,他低垂的眉目温柔又深情:“往后不必,殿内候着便可,朕闲时必然来看你。”
她声音柔婉,只叫听的人舒心顺意:“臣妾怎敢叨扰,皇上忧心国事,臣妾在后宫中无能为力,只日日盼着皇上按时休息,切莫为了国事忧劳伤了身体。”
“皇上,臣妾今日亲自下厨做了您爱吃的素玉青芹,您尝尝看。”
女人成熟熨帖,殿内温暖舒适。殿外寒风凛冽,似乎与这宫内的灯火通明没有丝毫关系。
乾隆帝却不合时宜的出神思虑。
直至被女人过于火热的目光唤回神智。
不知何时宫人早已退出殿外,烛光昏暗的神采在女人脸上暧昧的打落,月光携浓意温柔的闻过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庞。
时间刚刚好,氛围刚刚好。
女人凑的越来越近,是二人心知肚明的意味。
“皇上~”她尾音拖得长,柔柔婉婉小勾子似得直钻到人心里去。
有一瞬,像极了她。
乾隆敛下双眸,阻挡女人攀爬上来的身躯,他嗓音低沉冷凝:“歇着吧,朕还有些事务。”
“皇上,皇上!”
他不顾内里一声声呼唤,推门而出。
“皇上。”李玉低垂下头,小心翼翼问道。
“不必跟随。”
“是,你们几个,在这儿守着!”话落,便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乾隆顿了顿,李玉将将没碰到龙体。
乾隆转过身来,抬起眼皮:“不必跟随。”
李玉:“…………”呵呵^_^。
打脸了呢……
今夜寒风凌冽,倚梅园中枝丫被吹的呼呼作响,此刻大多已然落尽,地面一片雪白残花。
他执起佩剑,携风舞动,明黄剑穗若隐若现,又一阵风来,残花被吹拂其间,只见银白流光闪现,立即一分为二。
“哇!”
谁人不合时宜的惊呼一声,他破剑而出,直指咽喉。
小姑娘粉白的面颊上还残留着鸡腿儿的油香痕迹,她手里还抓着根鸡骨头,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你是何人?”
她声音颤粟,刀尖对准脖颈,似乎下一刻就会划破皮肤,温热的血液喷洒而出。
“我,我我,是洒扫宫女。”
她颈间微动,咽了咽口水:“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她不敢动,乾隆注视的目光如锋在芒。
“为何在这儿?”
又一阵风过……
她衣着单薄,努力把脚丫往裙摆里伸了伸,似乎意识到男人没有立马了结她的意思,语气也稍大起来,“我饿了,安安又不在,找不到他碰巧到了进了这里,只是都是些枯枝败叶的树枝子,月光照下来像一只只扭曲的老鬼,我害怕,就躲了进来。”
只是声音不免有些沮丧和无力。
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十足十兔子似得无害。他收回佩剑,道:“跟着。”
“你要带我走出去吗?”她叽叽喳喳,手里还抓着根鸡骨头,亦步亦趋的跟在乾隆身后。
“安安是谁?”
她毫不设防,脱口而出:“安安是英雄,是最棒的侍卫!”
他顿了顿,装作不在意道:“你可知,在宫中宫女与侍卫私通,可是死路一条的罪。”
她摇摇头,又道:“没有,没有私通,安安没有和我私通。”
“真的!”她生怕男人不信,快步走上前去:“安安什么都没做。”
“呵,你爱他?”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可笑的事,还没等答,他竟自觉悲哀起来。
他爱的人心里、眼里,都不只有他一个人。很多事,都要比他来的重要。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和尊贵的身份,可是为什么还是不能留住一个小小的女人呢?
她在他心里扎根发芽,爱为养料,意为托衬。等再回过头时,却发觉这一切一切早已乱了方寸,剜出来时刻骨铭心。
她打断乾隆的话:“安安和我,永远在一起。”
“即使他婚娶嫁丧?亦或早已同旁人有了孩子?你还不悔吗?”
“可是那又怎么样,就像是吃鸡腿儿,吃饱了就会满足,即使我们往后不能在一块儿,只要远远的看着,也就满足了。”
乾隆背过手去,摇摇头:“你还太小,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倘若真的彼此相爱,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一方结婚生子,与自己的世界再没有交集。
“你也有爱的人吗?”她偏头去问。
乾隆默声,小丫头又讲:“如果真的喜欢他,是不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幸福美满?”
他艰涩的点了点头。
“既然一切美满,你再插手进去,让这一切都不美好起来,他过得乱七八糟,你就真的开心吗?”
“爱一个人,难道不是希望他一切都好吗?你将他的生活亲手打碎,岂不是有违初衷?”
她连连发问,乾隆无奈笑了声:“你这个小丫头……”颇有点鬼灵精怪。
长久……
残败的落叶已然消散,他回头望去,哪里还有什么姑娘。
那年杏花微雨,姑娘裙摆轻盈,也是在这时节中,伊是满树桃花。
清风荡漾,少年携花而立,惊了谁的一池春水。
他只默然问道:“来者何人!”
便叫姑娘记了一辈子。
她寄宿在这倚梅园枝摆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待着她的少年郎君。
再回首时,逐月宫宫门已近。
他站了半宿,熬红双眼,最终,慢慢的、慢慢的转身回去了。
竹深听到脚步俞远,小跑过来回话:“小主,皇上走了。”
彼时她正在为孩子绣制小衣裳,闻言顿了顿,点点头“我知道了。”
再无他话。
野蛮生长的太阳花还未曾谢绝,逐月宫夜深静下来时就显得更为清冷凌然,她月份大了起来,采薇同簪花不敢轻易离身,即使小主要求,也被义正言辞的拒绝。
他们三人不似主仆,更像姐妹,簪花刚开始时始终沉浸在小主从宫外带了个贴身宫女回来的事实,尔到后来,了解采薇的身世,与她颇有共通之处,便也慢慢释怀,学着接纳她。
二人一个热情敏感,一个冷静心细,倒也称得上是互补互助。
今夜是簪花守夜,多久没有这样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了。
她劝道:“小主,歇着吧,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出生,有的是时间做,我温了安胎药,您快趁热喝了?”
她看着黑漆漆的汤汁,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又想起肚子里还在鲜活蹦跶的小生命,屏气一口喝完。
递到嘴边一颗蜜饯,是簪花夸奖般的语气“小主真棒。”
如今圆滚滚的肚子甚是可爱,衬的三七整个人都笨笨呆呆的,着实让人忍俊不禁,还记得簪花第一次摸到这孩子在娘亲肚子里做运动时,满目惊奇,于是脱口而出:
“现在就是活得?”
三七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初为人母,许多事情都还未曾尝试,自然是不懂的,。她小心翼翼戳了戳肚子,小脚丫印出一个可爱的形状,竟是又踢了一下,好像从这时起,她才真正体会到母子连心这个词。
着实奇妙,又好像是理应如此。
终于,尘埃落定,家中平安康健,作者君自此恢复更新。
却不忍撒下玻璃渣渣,唉~你们决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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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