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看到吕桃帮人整理碎发。
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都知道郑笑来者不善,吕桃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料。
众人再看向吕桃,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看戏了。
对于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无动于衷,吕桃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招呼着同桌的人继续吃。
众人见此也就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瞬间恢复之前的状态。
爱凑个热闹,这没有什么。
拱火可就是人品问题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郑笑示弱是假,找茬儿是真。
自作自受,她应得的。
特别是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里,一辈子就一次,招人家不痛快,这可不就是缺德嘛。
众人默契地忽略她。
“小郑!”李家老妇招手叫人,“来,坐这儿。”
一嗓子又将人群的声音压下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吕桃按住要起身的常思,对她笑了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本来只是吃席的众人,没想到还能看上热闹。
饭可以回去再吃,热闹不看,说没可就没了。
所有人再次自动按下静音键。
心思各异的众人,此时也不好交头接耳。
所有的想法都通过眼神传递。
得亏是通过空气传播,不然,信息传递过程中高低得堵。
“桃桃!”顾准向吕桃走了过来,在吕桃站起来后,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去敬酒?”
两个人都没有给作妖儿的人一丝的目光。
不搭理,不纠缠,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大伙儿主要还是来贺喜的,气氛回归到喜气洋洋。
吃完饭,大伙儿也都渐渐地散了。
一群还没有尽兴的孩子们都不愿意走,聚一起玩儿着。
可玩儿着玩儿着就出了问题。
小孩儿桌打起来了。
说是小孩儿桌,都是胡阳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一起玩儿的几个孩子。
大家本来就熟,今天又能像大人一样自己坐,完全不用被塞来塞去,还不用被对比,所有人都很满意。
李家老太是被直接送过来的,跟着他们的孩子自然也是跟她坐在了一起。
小孩儿桌实在是过于明显,所以,他也吵着闹着要坐在这里。
很有小主人意识的胡阳,跟自己的朋友们简单介绍了一下,征得大家同意后,就让人坐下了。
李家的小孩儿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不仅自己这么认为,还要让周围的人都围着他转。
老大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才当上的。
又不是谁想要就是谁的。
他想当中心,除了他自己,没人同意。
自然也就没有人搭理他那些霸道且无理的需求。
散了场,众人玩儿起游戏,他也要加入。
本来大家都是因为胡阳,所以才愿意带着他玩儿。
分给他一个角色,让他扮演俘虏就已经够可以了。
他还在那里挑挑拣拣。
每人搭理他,他就一直嘟嘟囔囔。
看管他的人嫌他吵,说了他一句烦。
一下子戳伤了他,他跟人争了一句。
偏偏又遇上了一个嘴皮子溜的。
说又说不过。
直接发动了物理攻击。
捡起一块儿石头朝人扔了过去。
那人闪身躲了一下,石头冲着虎子就过去了。
虎子的腿被打了一下,好在是小石头,没有砸出什么伤来。
胡阳扮着和事佬的角色,让人道个歉,这事儿也就翻篇。
大家都等着玩儿呢。
可李家的孩子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这下连胡阳也拉不住了。
虎子在拼力气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输过。
骂了一句脏话,直接抄起拳头就上了。
旁边路过的大人们眼疾手快地拉开,可李家的孩子还是挨了几拳。
每次孙子和人发生冲突,李家老妇都是自己亲自上阵的,这次也不例外。
无独有偶。
虎子奶奶也是这么个角色。
两个老人家看着自己孙子的模样,都气不打一处来。
一场孩童的闹剧,因为两位老妇,骂战升级,两个人动手打了起来。
都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万一谁有个好歹,都不得了。
陈嫂子劝走了李家老妇。
周会和虎子妈拉着虎子他奶奶回了家。
李家老妇回去,还在不停地骂。
吕桃将胡阳支走,不让人听这些。
他跑进屋里,给吕桃拿了一双鞋出来,让人换上。
李家老妇觉得自己孙子受了大委屈,谁都有错。
见胡阳跑来跑去,就骂到了他头上。
“你见别人动手,不知道帮一帮,就知道看着?”
“本来就是他不对,他跟虎子道歉了,就没有事儿了。”胡阳自然不会任由她骂。
“哎,你还会顶嘴了?”李家老妇找到新的攻击目标,“大人说话,你小孩插什么嘴?”
自从来了这里,她一直都积着火,“没妈的孩子,少教。”
比顾准反应更快,吕桃直接冲了上去,“你怎么说话的?”
李家老妇被她吓了一跳,来了之后一直都被她压着,一点儿便宜也没占到,她这会儿也不演了,“本来就是没妈的孩子,没人要,也就是”
“我儿子有人要,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
没有趁手的东西,直接上手打也不行,可是只防守,只反驳,太不解气了。
找到了合适的进攻方式,直接一盆水泼了过去,吕桃依旧站着,视线自上往下,“说我儿子之前,也要问问我这当妈的愿不愿意。”
老妇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去拉顾准,“小顾啊,你看看你娶的媳妇,啊,敢这么对我。”
避开她的手,顾准语气如常,“你还没有闹够?”
“你是要偏袒你媳妇?她泼我一身的水,你看不见?”
“她不用我偏袒,做错的又不是她。”顾准接过吕桃手中的水盆,站在人前面,“我们两个没有办婚礼,这就是我们的婚宴,你在我们的婚宴上做了什么,需要我给你再回忆一遍?”
“行行行,你娶了媳妇就忘了我们。”老妇直接伸手,“这里我们也是呆不下去了,你把钱给我们,我们明天就走。”
其实,吕桃没有特别天真地以为他们会就此不提,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能够如此直白地开口索要,还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果真,人没有了脸皮的约束之后,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来。
“不借。”反正已经是这样了,吕桃根本不在意对面,“想都不要想,一分都没有。”
“小顾啊,他们女人家的心眼小,你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李家老头对着顾准招了招手,“你过来,咱们爷俩说。”
顾准父母离开之后,顾准的确在李家住过一段时间,这些年顾准得回报只多不少。
能忍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拿这些东西来兑换利益,那是因为顾准不在乎。
现在他娶了妻,有了孩子,是要过自己的日子的。
护住自己的妻儿是最基本的。
“我会安排人送你们走。”顾准视线扫过李家三人,“适可而止。”
还是上午的那个人,不过这次就没有那么热情了,依旧手脚麻利。
家里恢复了该有的寂静。
没让吕桃动手,顾准自己收拾屋子。
怕胡阳被吓到,吕桃蹲下跟怀里的人平视,“她说得话你就当作是放屁,完全不要往心里去。”
这还是顾准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话,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她,留意着两人的动静,手上的活也没停。
没见过妈妈对胡阳来说肯定是有些遗憾的,但是,那个老妇人他不喜欢,不喜欢的人说得话他就当做没听见。
“那你刚刚的话当真吗?”见吕桃不回答,胡阳有些着急了,音调都上去了,“就是你说我是你儿子的那些。”
当然做不了假,吕桃不知道这小孩儿这会咋了,她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慎重地点了点头。
“真的?”胡阳不确定地又问了一次。
“真的。”
“那我可以。”胡阳有些扭捏地看着她,变得吞吞吐吐起来,“那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没当过妈妈,接力成为胡阳名义上的母亲也是头一次。
实话实说,吕桃其实一直都在为这个角色做准备。
自己当女儿从妈妈那里得到的支撑,其实大部分也是空白。
这是一个小孩儿,一个有无限可能的孩子,甚至他的未来,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她都算得上是一个影响因素。
没有经验,又事关重大。
一直都在偷偷学习,别人是怎么当妈妈的。
甚至会想,如果她是胡阳,她希望被怎么对待。
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被胡阳叫妈妈的场景。
她不敢。
因为觉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可是此刻,她已经得到了认同。
吕桃的沉默让胡阳更加忐忑。
一直都没有走远的顾准,替吕桃出了声,“阳阳,你要不要先叫一声?”
“妈妈!”
“哎!”吕桃笑着应了一句,就像是应过很多次那样。
她自始就将胡阳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一切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皆大欢喜。
胡阳抱着人不松手。
头埋在吕桃的脖子里。
妈妈好香啊。
将人哄睡着,吕桃看着顾准擦头发,“收拾完了?”
“嗯。你去洗吧。”
见吕桃出来,顾准又给她递了一条干毛巾,她头发厚,一条毛巾擦不干,今天她竟排在了最后,头发更需要擦干。
“那个,他们住了两天,我想着打开窗户散散味儿,明天再好好扫一扫,床单儿什么的,今天也没来得及晒。”
顾准跟在她后面嘴不停,吕桃现在有其他的事儿,这些小事儿现在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她又不认床,住哪都是住。
多一晚少一晚的,不重要。
人都走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钱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顾准看着那些家当,声音低了下去,“我看到这些,就想到他们为了这些钱,竟然真的能完全不考虑这些年的情分。”
吕桃将东西放到一边,钱这个东西,没有,让人发愁,有了,还是会有烦恼。
归根结底,人面对钱总是会忍不住动心吧。
“你拿走吧,别让我看到。”顾准连头也低了下去,“我难受。”
听到人都这样说了,吕桃觉得自己再说下去,就是戳人肺管子了,不合适。
看着闷闷不乐的顾准,吕陶觉得哪里怪怪的。
又想着是自己想多了,毕竟顾准很少流露出这样的一面。
总归不是一块两块,吕桃想着凑个合适的时机,还是给他。
此后,但凡吕桃表示出归还于他的想法。
顾准就一副很受伤的样子。
搞得吕桃觉得自己再提就像是什么恶人一样,专挑人家的痛处戳。
就这样,吕桃稀里糊涂地,就管了家里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