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喜欢你。”小道士来到简重楼身边,跟他一起看着离校的学员们,面色复杂。
“嗯。”就是表达有点生猛。
“他们都会准时还你钱吗?”
“绝大部分,总有那么几个会有突发情况。”
“没人赖账?”
“没有。”
“不可能!”小道士看着他,“好几年的学生,六七千人,不可能全都守信,欺善怕恶从来都是本性。”
“对,可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善人啊。”简重楼微微一笑,“敢不还我钱?工作还想不想要?信不信学校去一封信他就得卷铺盖走人?我还能保证他找一个黄一个。而且他们村再想来上学得付别人双倍的费用,这些都是提前讲好的,你说谁敢不还我钱?”
“他们不仅不敢,就是突然有了急事不能及时还钱都得来学校报备解释一下。”
小道士瞪着眼,“你都这样了他们怎么还都说你好?”
“没听刚才念的吗?我是他们的大救星,他们当然要记我的好。”简重楼一本正经的臭屁完才说,“我只是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又没有干什么坏事。有规则游戏才能玩儿,有足够保护规则的力量才能让游戏长远。至于大家说我好,那是大家都是有心人,我的思想教育课没有白上。”
“思想教育课是什么?”
“这个嘛,我怎么说呢,不如你去听两回,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那个再说,就算你的学生都是好的,那外头呢?外头人可没上你的什么思想教育课,他们就不会把不想要的孩子扔你门口?把病的要死的人扔你这儿?”
“这个还真有。”
小道士立马追问,“那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该收的收该救的救,统统签合同打工还钱。”
“那可不是一个两个人,你都……”
“你看看我这学校多少人?”简重楼一抬下巴,“他就是来三五百都是送菜。”
小道士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自己看来无解的问题到他手里竟然跟玩儿似的,怎么可以这样呢?有个学校了不起啊,我要是也有个学校,想着,他突然苦笑,有个学校他也玩儿不转。一个医馆都给人当成了鱼饵,再弄个学校指不定最后搞成什么鬼样子。
“我看你也不是办好事不求回报的,可办这个学校纯粹就是拿钱扔水漂,你图什么?”他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已经很多人问过我这个问题。”简重楼认真的看着他,“跟别人我就随便忽悠了,但跟你,我得说点掏心窝子的话,就图一个未来。”
小道士满眼问号。
“六年前我出国读书,在外头看遍了冷眼,遭遇了无数不公平,当时我就发誓要让我的国家变得强大,让所有看不起我们的人统统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可是,我们的国家积弱已久,想要改变太难了,我想过从军从政报国,可你看那些个军阀政府有哪个是真心为了这个国家?再说就算从军从政自己能做的又有多少?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思来想去想要改变一个国家还得从最根本抓起,现在不可一世的人终会老会死,天下将是年轻人的天下。可是年轻人没本事可怎么改变国家?所以我决定建立这个学校,知识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当改变命运的人变成亿亿万,那我们国家必然会因为他们的改变而改变,我一个人做不到的事就让千千万万的年轻人去一起做,我就不相信我偌大的国家还干不过那帮鸟人!”简重楼说到动情处忍不住狠狠一握拳,眼里充满熊熊斗志,引得旁边人不由的看过去。
小道士怎么也没想到他办学的目的竟然这么自私又伟大。为了完成自己的心愿能拖成千上万人一起下水不是自私是什么?可他的自私却又是让国家繁荣昌盛,为此不惜散遍家财,助成千上万人成材,不是伟大又是什么?
服了,他算是真服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可他又有点佩服这个疯子了。
这么疯却又这么令人向往。
“我想开个医馆。”小道士下了决定就不在墨迹,直接说。
“好,明天就城里看铺子。”
“我不想去城里,就在学校。”
“不行,”简重楼想都不想就拒绝。刚拒绝完就看小道士变了脸,赶紧补救,“万一有传染病怎么办?我这一学校的学生呢。你要是真不想去城里那咱们就在外头建一个医馆,前面接诊后面住人,要是有外地来的病人就让他们直接住下,方便病人还能贴补医馆,那还得配个食堂。对了,你是不的还得有学徒?你看我们的队员有没有学医的苗子?肥水不流外人田对吧。”
小道士无语,“说医馆呢,你能不能先放下你的学校学员?”
“这不是一举两得嘛。”简重楼嘿嘿一笑,“说医馆说医馆,我看就在学校西面那片就挺好,地势开阔,到时候咱们盖好医馆再把路修了,我再提前给你宣传宣传,包管一开业就客似云来。诶?这词好像用的不太对,反正就那个意思了。”
“我只想看疑难杂症,你要给我弄一堆感冒发烧过来我就闭馆歇业。”
“那就再招个医生先甄别,普通病就交给别的医生,疑难杂症再交给神医你,保管不招你烦。”
“所有费用我自己出,所有人和事都由我说了算。”这回小道士算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要把人事财务捏手里了。
“当然,你的医馆你说了算。”
小道士满意了,“那就按这个办吧。”
“还有个事。”简重楼真诚的看着他,“我这出人出力的,请你帮个帮行不?”
“你出什么人什么力了?啥也没干呢就要好处,脸呢?”
“掉地上了,要不您帮忙捡起来?”
小道士扭头就走,他一定是看走眼了,这家伙哪儿值得人佩服?
简重楼赶紧把人拉回来,“跟你说真的,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
“你的人情值几个钱?”
“你就说你看不看吧。磨磨唧唧还是不是朋友?”
“朋友?”小道士抱胸。
“当然,难道你以为我是随随便便谁都带回来的?不是朋友我管你那么多,还给你筹划医馆,管你生意,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小道士呵呵一笑,“难道不是因为需要我治病?”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呵呵呵。”
“得得得,您是神医,我高攀不起,咱们就是单纯的医患关系,我交不起您这样的朋友。”说完简重楼一扭脸,不搭理人了。
这会儿小道士反倒没意思起来,憋了好一会儿才蹦出一句,“什么事。”
“小事一桩不劳您大驾。”
“过时不候。”
简重楼见好就收,“就是帮长辈看看,摸摸脉,花不了十分钟。”
“明天下午带过来。”
“好嘞。”
事不宜迟,当天他就去了简家。
一进大门他就感觉气氛不对,充当保镖的队员低声道:“这次去京城很不顺利,没说通总统,日本探子还被扣下了,市长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简重楼心里骂了一声,狗屁总统,活该被架空!
他暗暗在心里想了一圈安慰人话,可当他见到老爷子的时候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枯坐桌前的老爷子让他突然想起现实中网络上很出名的那张照片,外交官因为无法为国家争取到合理的待遇而落寞枯坐,就跟老爷子现在的神情一模一样,让人忍不住心头发紧。
“伯伯……”
“来了。”老爷子惨淡一笑,“你听说了吧,事没办成还把证人给弄丢了,你说我们这个国家是不是完了?”
“怎么可能!”简重楼异常坚定的看着老爷子,“不过是一个无能的空壳政府坏了,咱还非得在一颗老榆树上吊死啊?这个不行咱就换,我就不信咱们四万万国民还整不出来一个有骨气敢拼杀好政府?”
“谈何容易。”老爷子苦笑一声,“外头那些军阀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像是能救国的?刮地皮抓壮丁一个比一个厉害,真让他们挺起腰杆跟外头人干怕是还没打就先趴下了。”
“还那那句话,换啊。”简重楼把手里的粥递过去,“您也不用这么悲观,那些军阀的确不是好玩意儿,咱不跟他们玩儿。可我们国家这么大,咱们睁大眼仔细找找,说不定在犄角旮旯里藏着好种子呢。”
“你这话可不像无的放矢。”简玉山猛是擒住他的目光,“你接触了什么党政势力?”
“您先把饭吃,咱们慢慢聊。”他又把粥往前怼了怼,“肚子饿的时候容易悲观,会影响人的判断力,您不会犯这种错误吧。”
“滑头。”简玉山瞅他一眼,虽然没有胃口,还是接过粥一口一口喝了个干净。
就在他喝粥的短短两分钟时间,简重楼做了一个大胆就决定。
“您听说过赤军吗?”
“那个被到处围追堵截快要被剿杀完的赤军?”简老爷子刚听他提起就皱眉,“一群到处搞暴动的破坏分子,你怎么会跟他们来往?”
“因为……”简重楼拖了个长音,“他们好呀。”
“好?”老爷子眼神都像看一个失足青年,“你莫不是也信了他们那套骗鬼的说辞?”
“什么说辞?”
“**乌托邦,共产共销共富共生,世外桃源都比那差了一大截。”
“您听谁说的?”
“怎么?不对?”
“乌托邦那样的理想城,咱们这个世界想达到可能还得几百上千年,谁要是搞这说辞那不就是纯纯画大饼吗?”
“难道不是?”
“反正我知道的,不是。”简重楼坚定的说,“我知道的是一群有理想有信念有抱负有责任心的爱国人,他们满脸风霜却心向太阳,备受苦难却一心为民,他们是我见过的最有可能让我们这个国家脱困的力量。”
“你这**汤灌得更深。”简玉山没好气的说。
“得,不说了不说了,我说再多也没用。您有空呢可以关注一下,别光听那些官面上的假话,说不定了解多了,您比我更喜欢他们。”
“呵呵。”
“您爱信不信吧,反正我的意思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看看,兴许呢?又不费什么事。 ”老爷子的情绪被成功带跑偏之后,简重楼趁机又提出去看医生,理由就是救国得有个好身体,不然努力的半天却没看见国家改天换地的那一天多悲哀。
简玉山都被他说得哭笑不得,情绪完全好转,特痛快的就同意了。
第二天简重楼专门陪着让小道士摸了脉,啥事没有,就是有点肝气郁结,这身体再活个三十年半点问题都没有。最后又来了句,“比你强多。”
“你病了?”老爷子惊问,神情急切。
“没有,他就是开玩笑。”简重楼赶紧说,“他嫌我晚上睡得迟,说减寿。”说完又看向小道士,特自然的埋怨,“你能不能积点口德?还大夫呢。”
小道士一瞅他这情形就知道什么情况,实在是见多了,于是配合的哼了一声,“天天熬夜小心早衰!”
简玉山自然又是一顿说教,他是完全没往其他方面想,毕竟眼前人活动乱跳面色红润,怎么也不是早夭之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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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