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民国文里报效祖国 第48章 第 48 章

简重楼早等着这一出，黑豹子哪怕是当场发怒他都不怕，何况现在的情形比他想象中好多了，人也显得从容得很，“先生莫怪，我只听说主辱臣死，可没听说主人要替恶奴背锅的，他对我态度恶劣，难道还指望我笑脸相迎？不说我们对他有一臂之恩，就单是来传您的话也不该目中无人，把您的一腔好意弄得变了味儿，本来的满心欢喜搞得像吃了隔夜的馊饭，好事变恶事。就冲这点他也不配让您为他张目！还有脸打小报告呢，没给他俩嘴巴子都是轻饶了他。”

“这么说倒成你有理了？”

“当然是我有理，我简重楼从来不做欺负人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但凡想欺负我，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呦，那我岂不是得小心了？”

“您就别凑热闹了。”简重楼看着他，“那天从您这出来我就琢磨出味儿来了，您要是真想把我们怎么着哪儿有我们扑腾的余地，您就是拿我们逗乐儿呢。”

黑豹子又乐了，眼里的笑意把眼角的鱼尾纹都衬得和蔼了几分，可嘴里却在骂，“巧言令色，欺下媚上，小人也。”

简重楼做无辜状，一双眼就那么带着笑瞅着他，满眼写的都是：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让着你。

“你知道你骂的人是谁吗？”黑豹子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管他是谁，那样的人就是天王老子也坐不住玉皇大帝的宝座，他就没那个能耐。”简重楼直直的看过去，“我就奇了怪了，您这样的人物身边怎么会有那样的二百五，出去给你招祸，回家给你惹气，您带着他到底图个啥？就那张脸也实在不适合下饭呐。”

开头的话还好，到最后一句黑豹子差点没笑喷了，半天指着他点点，“你就促狭吧。”

“我说的都是事实，您这样的人物一看就是办大事的，身边肯定多得是有本事人，怎么就偏偏留那么个二百五在身边听差？”

“也许我就是待见他呢？”

“那只能说你的口味真独特。”简重楼无奈的摊手，“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看来连您这样的大人物也不能免俗。”

“狡辩。”黑豹子笑骂一句，“我看是你不敢骂我所以骂我身边人出气呢。”说完也不等简重楼辩解，直接又跳了话题，神情玩味儿的问，“大人物，你说我是什么大人物？”

“这个可不好说，就看你这气派，往小了说手里也得管十八个三碑县这样的，往大了那就不好说了，就我在天津卫见过的警备司令都不如您有范儿，可见您得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哈哈哈，你这眼力有点意思。”黑豹子越跟他聊越有意思，“龚成那小子你也认识？”

“不能说认不认识，本来是单方面剥削与被剥削，后来变成了倒霉催的。”

“说来听听。”

“这个，我不爱背后论人长短，不好。”

“刚才说我属下说的挺欢，现在就不爱背后论人长短了？你这标准也是看人下菜碟？”

简重楼面色一窘，“也不能那么说，我就是，唉，这么跟您说吧，我得罪那位警备司令了，说他坏话真的一点负担都没有，就是怕您这儿听了不好。”

“说，我权当听故事了。”

没办法，简重楼只好把自己跟龚成那点龌蹉事倒了一遍，末了说到，“您看，我明明才是受害者，现在倒好，要不是有朋友帮忙我自己那点产业都得赔给人，简直就是官逼民反。您不知道，当时但凡要是差那么点，我们真跟他拼命了，刀子我都别腰上了。不过要真拼了，不管他死没死，估计我们几个都得升天，您也见不着我们这帮人了。”

“吃相越来越难看。”黑豹子点评一句，不过他更感兴趣的却是别的，“你说你手里还有大批盘尼西林？”

“可不，都砸手里了，好些还都是我借钱买的，本来想着趁机赚上一笔，现在可好，只能赔本赚吆喝，可见我就没那发财的命。”

“按进货价加一成，我全要了。”黑豹子说。

“真的？那可太好了。”简重楼兴奋得站起来，两只眼睛都开始放光，巴巴的看着他，“您怎么取货？需要我帮着联系车马吗？那批货大概是十来万的样子，您是现金结算还是银票？”说完又嘿嘿一笑，“我这儿小本买卖，不接受赊账。”

“这点出息。”黑豹子笑了，话里带着亲近的嫌弃，“等会儿账房跟你谈，一个子儿都不少你的。”

“那可太谢谢您了。”

“行了，这事先放一边，明天我就走，现在兑现那天的承诺，说吧，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

黑豹子就那么看着他，简重楼就读出一句话，你狮子大开口试试？

“那就一万现大洋？”

“你可真敢张嘴。”刚刚做了笔十万加大生意的黑豹子瞬间秒变守财奴，一万块，他都没给过他儿子一万块。

“不多吧。”简重楼一脸认真，“我也没要什么出格儿的东西，就我们大槐学校一个月的开销都得三千起步，一万块都花不上三个月。”

“你那是什么学校？吃钱呢？”黑豹子一惊，一月三千块，都够他养一路大军了。

“就是免费教人识字的学校。”他认真的看着黑豹子，开始算账，“我们学校常年都有两千学员，每个学员免费来学半年，期间吃住全不花钱，学校还包两套校服，书本笔墨，学得好还有奖励。买米买菜，卖油买碳，买笔买本，都是不小的开销，还有□□工资，四季衣裳，年节福利，还有学校一些个免不了的日常打点，那真是哪儿哪儿都是钱啊，您是不知道，我每天一睁眼那就是一百多块，压力可大了。”

黑豹子听了一耳朵的算账经，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一言难尽，他就感觉好像又回到每月被账房追着要钱的时候，就一个感觉，头大。这哪儿是办了个学校，分明就是搞了个钱坑，还是填不满的那种，这小子脑抽了干这赔本的买卖？

“你图什么？”黑豹子特不解的问。这事跟这小子的爱财癖好正好截然相反，怎么看都不该凑一块的人和事怎么就凑到一起了呢？

简重楼不好意思的看天，“我也不知道图什么，就是放不下了。”他摸了摸脖子，“其实一开始就是看那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儿可怜，收容了一批想着教他们点本事以后好谋个出路，不是说了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当初想得很好，教完人他们都能自理了我不就没事了？可谁知道人越收越多，尤其是前两年赶上发大水，那没了家口的孩子更多，我收容的人也变多，再后来附近村子里的穷孩子们也想跟着来学，然后就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还挺高兴。”虽然他嘴里说得无可奈可，可他的眼睛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都快笑出来了。

“是啊，您不知道，每当我看到一批批的学员从懵懂无知变得清明朝气，从不知道麻木困苦，变成得对未来充满希望，就像一个个小鹌鹑通过知识的武装变成了大白鹅，雄赳赳气昂昂那种成就感让人上瘾，尤其是他们看我的目光，那种信赖，仰慕崇敬让我真的没有办法去拒绝，就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再难也要坚持，哪怕每次往外掏钱我都心如刀割。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

“看出来了。”黑豹子被他那表情逗得不行，可内心深处又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好感，如果说一开始就是闲的逗人玩，后来是对未来可期给予的起码尊重，那么现在就真的对他生出了几分喜爱。谁都喜欢有能力有毅力的好人，包括铁血军阀。

“可你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个花法。”他带着怜惜说。

简重楼顿时嘿嘿一笑，“这不是正四处化缘吗？”

好家伙，话题又成功让他饶了回来，偏偏还半点不惹人讨厌。

“行，就给你一万块。”黑豹子善心大发。

“多谢先生。”简重楼喜笑颜开，正乐呵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一直没敢问先生的名号，现在您给学校捐了款，我得在门口捐助者石碑上给您刻上姓名，这个，我怎么写？”

“这明明是给你的奖励，怎么就成我捐助了？”

“嘿嘿嘿，我这不是想给学校名人榜再添个后盾吗？”简重楼笑者，“您一看就是大人物，到时候要是有人给我们找麻烦就按着他的头去看捐助者碑，吓都吓死他们。”

“你可真是个精细鬼。”黑豹子觉得今天这一会儿都把他一年的乐呵用完了，这小孩儿怎么就这么可乐呢？

“嘿嘿。”

“告诉你也无妨，我是邬莽，人送外号黑豹子。”

“啊？谁？黑豹子？您就是东三省的掌舵人？”简重楼一瞬间把惊讶意外激动演了个遍，就挺考验人演技。

“嗯。”

简重楼继续演，就见他双手交握不停的揉搓，一双眼都忘了眨，就那么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抑制不住的喜气，“我竟然，竟然能有幸跟黑豹子……，我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原地转了个圈，最后满眼带光的看着黑豹子问，“那，您能帮我们学校写副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