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走上前去,一把拿回展开海报,“不问自取,这叫偷!”看着海报上定格两人讨论作业的画面,他神色缓和,眼睫轻垂,“专业黑粉,我谢谢你哦,把我们拍得这般好看。”
吴究脸色难堪,手悬在空中,双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
赵海寅走上前去,言辞恳切:“大家伙别闹了,向阳和许笙,和大家一样,都是老同学,互相帮助,一起写写作业而已,散了吧,班主任都查明真相不追究了,我们参合个毛线。”一边用手安抚还在茫然的吴究,让他坐下。
其他同学一脸吃瓜看着刚刚发生的情况。
待数学老师走进教室,离座的同学们纷纷逃似的赶回自己的位置。
把海报卷曲好放回书包,向阳心满意足地低头看了一眼,拿出数学书、笔记本、草稿纸,挺胸抬头,眼神炯炯有光目视黑板,思绪跟着数学老师走。
把黑板上老师讲得例题誊抄在笔记本上,在上面批着注释相关联知识思维导图,甚至思考题目有没其他解法。
后面的课堂,他偶有瞌睡袭击,却忍耐掐着拇指食指之间虎口,以夹断瞌睡虫。
同桌赵海寅被瞌睡精侵入,直接趴在课桌上呼呼留着哈喇子睡了起来。
他瞅了一眼,以前的他,如同这般;现在的他,内心滋养,有一颗种子在生根发芽,一朵向日葵花蕾渐渐初绽,嫩绿的花瓣还未完全展开,迎着阳光的方向生长。
教室右上方,许笙偷偷瞟了一眼后排的向阳,他不一样了,不再埋头只顾做题,而是挺直腰杆,目视前方,跟着讲台上老师的思路,时不时书写笔记。
她身后坐着的吴究,整堂课都在分神:不应该啊,“早恋”证据链如此完整,班主任竟然没有追究向阳一丁点,就连请家长这步骤直接省略。看来,只能放出更重磅的消息炸弹,他要进一步摧毁向阳的精神世界。
课间操时间,向阳悄悄摸摸,磨磨蹭蹭到别的班级位置。
他一边肢体不协调做着广播体操,一边眄视脚边的向日葵,花|径开始变得挺拔起来,透过绚丽阳光,向日葵花瓣是金黄灿灿,闪闪发光,追随着阳光,始终微笑。
昂头挺胸,迎着阳光,面带笑容,向阳开始熟练做起广播体操。
课间操完毕,和赵海寅、许笙走到一路的向阳说说笑笑,一起讨论起老师课堂上讲得题目和笑话。
走到高一三班门口,三人顿足,听着讲台投影传来的声音。
那些音色,向阳怎么能忘得了,那个不为人知的晚上,他被凌辱了。
向阳抬眸,犀利冷锐的眸光在教室里四处搜寻,只见那人淡定坐在自己位置,桌面铺展开来阅读着课文《沁园春·长沙》。
他慢慢靠近,正正听到“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吴究念完,抬首间,对视上向阳冷淡疏离的眼神。
门口的许笙匆忙跑到讲台,一团慌乱在讲桌上寻找遥控器,实在找不到,她蹲在地面,钻到桌子底下,“嚓”一声,把投影电源关闭,原本扎着马尾秀发,此刻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飘在额头,纤长睫毛若蝉翼般脆弱微颤,她的心也跟着震颤,心疼视频里的男生,蹲在地上,眼神茫然无措看着同学们惊愕、诧异的神态和意味不明的打量目光,随着投影黑屏关闭,同学们的视线移动往教室右上方看去:两人眼神对峙。
“赵海寅,过来,电话。”门口还在震惊的赵海寅回神过来,小跑到向阳旁边,从裤兜里掏出藏好的手机,哆哆嗦嗦拿了出来。
向阳眼神坚定,郑重在手机屏幕按下三个按钮,“喂,110吗?我要报案,有人在学校里公然传播淫|秽视频。没错WWWW高中高一三班。”
挂掉电话,他把手机递回赵海寅,决然回到自己的座位,既然要把事情蔓延,那就再添把材火,让它燃烧得更旺盛。
还好,刚刚视频里的自己被套住了脑袋,看不到人脸。
不过,看视频里的身形,熟悉他的人都能猜出来那被凌辱的是何人。
坐在椅子上的他,颈部、肩部、背部、胸部、手臂、腹部以及下肢部肌肉松弛下来,没有刚刚那般紧张,依旧面色淡然抬头看着讲台上落下的投影屏幕。
听到消息的班主任飞快赶到教室,先是安抚了班级上的其他同学,然后把涉及人员向阳、许笙、赵海寅喊去办公室解决问题。
起身走出教室的向阳顿住脚步,手指猛然攥紧,下一秒,他指着安然坐在椅子上还在翻看着课文的吴究,“既然是涉案相关人员,他也逃脱不了。”
先是对考试分数的精神打击,再是厕所里的欺凌行为,紧接着是策划好的巷口凌辱,最后是跟踪拍照制造的“早恋”证据。
向阳恍然大悟,从小到大,他一直忍着,却是自己受伤,这一次,他绝不退缩,他不再是那个懦弱的少年,他要突破自我,向霸凌者反击。
校长办公室里,四位少年站在沙发一侧,一侧沙发坐着校长、年级主任、班主任,另一侧沙发里坐着向阳妈妈赵丽丽,向阳爸爸向之恒挨着吴究妈妈吴萍而坐。
两位警察从监控室调取课间谁播放的视频,发现监控里面的瘦条人带着一顶白帽闪进教室,出来教室后在没有摄像的拐角消失。切换另一个摄像头,一个带着金丝眼镜,平头男孩从一侧闪进正在做操的队伍。
警察拿着证据走进校长办公室,里面传来和稀泥的劝说:“向阳同学,这事都是打打闹闹,学校里完了就是,没必要闹到警察局。”
接着是吴究妈妈吴萍满脸的焦急神色,抓着向之恒的手握着,“对啊,向阳,这一定是误会,吴究也是你兄弟,大家没必要弄得这么难堪。”
向之恒回握着手,低沉着说:“向阳,你们都是兄弟。”
带着精致绝美冷淡面容的许笙冷冷看了一眼向之恒,手悄悄扯了一下向阳的衣摆,一个肯定的眼神,倏而,双眼含泪。
向阳转头看了一眼许笙,明白过来,嘴角扯出自嘲的弧度,神色越发薄凉起来,目光俯视这群人,定在他们的脸上,黑眸里光点稀疏散落,眼底瞬间惨红一片,眼眶里泪水汇聚成豆大的露珠,簌簌坠落。
他喉结处浅浅滑动,声音很轻,断断续续,摇着头,支离破碎:“你,你们,谁又考虑过我的处境。犯错的人不被惩罚,而让被害者选择原谅。你,你们,呵,凭什么代替我谅解,我不是什么,什么圣母体质,这些年,我受够这些欺负了。”随后话锋一转,坚定语气:“他做错了什么,自有法律裁判。”
沙发里的大人面面相觑,向阳妈妈赵丽丽看着儿子委屈的样子,大声哭闹起来,一把抓打在旁边坐着的向之恒身上,“都是你,娶了什么狐狸精,还招惹上混世小魔王,这般欺负我的儿,我的儿,呜呜呜——”
门外警察推门而出,义正言辞,提着手里的白色棒球帽,“在公共场合播放淫|秽视频,涉及主体传播淫|秽物品罪的判刑标准为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他自由国家法律裁决。证据确凿。”两位警察说着走到吴究跟前,手铐铐着吴究。
“他还未成年,你们不能这样对他。”吴萍从沙发跳起身来,一把拦在面前,满眼惶恐。
警察继续手上动作,“他不光光涉及传播淫|秽视频,还涉及挑唆精神患者猥亵侵害他人。”他们看着向阳额头还是青紫的伤痕,心疼说着:“你也去一趟公安局,对你实施犯罪行为的精神病人招供了,同时,我们在一家餐馆监控里找到关于这位同学唆使精神病人犯罪的证据。”
此刻,吴究脸色惨白,眼神无望,被手铐拷着的双手失去身体支撑,垂散面前。
学校大门外,警车将相关学生带入公安局进行问话。
学校栏杆里侧,在水的浸润下,一株向日葵高挺枝杆,嫩绿的花瓣完全展开,黄艳艳的花瓣迎着阳光的方向生长,在绚烂的阳光照耀下,那株向日葵显得愈发鲜艳明媚。
问话完的许笙,抬眼看着天边金灿灿的火红晚霞,回到学校操场,望着那株开得明艳的向日葵,蹙眉不解,“事件完成得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回到现实世界?”
“这么轻易就回去吗?”身后的向阳唇角微扬,展现一个真诚的微笑,透出友好和善意,“我体内的他,还在挣扎,他困在里面了。”
“啊?”许笙视线在向阳脸上扫来扫去,看那样子,不像是骗她的模样。
两人只能低头看着展开微笑的向日葵,望得出神起来。
向日葵上花盘里的黑色小点点,仿佛一双双明亮的小眼睛,把他们俩的目光吸引进去,两个人宛如被拉入向日葵里的泥沼空间。
里面的向阳,不,应该是穿着红衣的白皞赫躺在巨大的向日葵花盘上,两手紧握成拳头,青筋暴起,上下唇互相撕咬,整个人都在颤抖,极力控制着内心的疼苦。
他的眼神里充满的恐惧和无助,苍白的脸颊,颗颗汗水顺着额头滴落浸入花盘黑色点点之中。
站在泥沼中的许笙,不,应该是陈知亦,现在的她,一头秀丽的性感大波浪。艰难往前行走,满身污秽泥土,好不容易爬上花盘,体力耗尽爬行到白皞赫身边,双手捧起那张虚弱不堪的面容,轻轻说道:“别怕,我在这儿!”
她抬眼看了泥沼之中白色短袖的向阳和他们挥手作别。
天边阳光照耀下来,向阳身影模糊起来逐渐消失踪影。
“所以,我们这是要回去了!”白皞赫挣扎着掀开眼皮,看着面前的陈知亦。
“呃——”两人淹没在一声疼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