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停住脚步面对着墙上的瓷砖,阳光通过对向窗户,照耀在贴着亮白瓷砖的墙面,完完整整映出向阳整个身形。
墙上的人形胸脯急速起伏,喘着粗气,双眼圆睁,鼻孔一张一缩,双手紧紧握拳,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沉着嗓子:“滚,我不要见到你们。”
墙上的另一人只是紧闭着嘴唇,微微锁了一下眉头,瞬而舒展开来,他轻轻抬了一下镜框,平静地说出:“这才是你,向阳。”
等向阳冷静下来,看着墙面远去的身影,他才放松握紧的拳头,走向厕所小便池。
向阳解开拉链,嘘嘘的流水声,一道水柱高高喷出,精准地射入便池中央。他合上拉链,欲转身而走,旁边的男生打开拉链,一道细小的水柱喷出,同时转身面朝向阳。
男生面上虽是说着抱歉的话语,手上却扶着那处依旧朝着向阳的裤腿喷涌而去。
很快,向阳的裤脚湿了一截,“你,不要再这样了。”
他的言语软弱无力,宛如在风中摇曳的烛火,一吹即熄。
“哦——”男生提起裤子,把拉链拉上,完全不理会向阳,往门外走去。
向阳耷拉着头,这样的事情,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发生了。
向阳体内的白皞赫观看着发生的一切,头顶的愤怒之火熊熊燃烧,不可遏制往外扩散开来。
他的裤缝被紧紧捏在指尖,掐疼指头的厚肉。
待火焰平稳,渐渐缩小,向阳松开指尖,抖抖裤腿,往外走去。
他远远看到教室门口,平头眼镜男吴究正把一张50元钞票递给刚刚厕所撒尿的男生**,还凑近附耳,有说有笑。
向阳深深呼出一口气,调整胸腔还在高低起伏的律动。
向阳体内的白皞赫眉心蹙了蹙,一只手撑在下巴,目光幽深如潭,他的大脑仿佛两根长针,将来这儿发生的一切信息整合编织成一块图案清晰的围巾。
向阳和吴究有着某种亲缘关系,正是这种亲缘关系,吴究处处针对向阳,而向阳也不反抗,任由欺负,导致心理畸变,不爱与人交流,学习也一塌糊涂。
此刻的向阳嘴角轻轻一笑,往教室方向走去。
“今天是不是到我们班打扫公共卫生区域了?”
“嗯,我们这学期的公共卫生区域是男厕所。”
“你把我,**,还有吴究排在一起。”
向阳拿出课本教材,做着后面的练习题,一边读题注解,一边对着旁边的赵海寅说着。
“嗯?”吃着薯片的赵海寅不可置信,身为劳动委员,这点事情他是能办到的,只是,向阳今天为何会主动找他说话,安排卫生。
赵海寅点点头,抱着薯片咔嚓吃着,“好!”
厕所里,向阳在水池里涮着拖把,往地砖上拖去。
早上在厕所里故意撒尿放向阳的**拿着水盆在水龙头下接了满满一盆。
他往向阳方向走去,脚步轻轻,嘴里抱怨,“向阳你拖得到处都是水渍,滑滑啦啦,要是有人一个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才好!”
**一个脚往前跨一大步到向阳身后,佯装摔倒在地,手里的水全往向阳身上招呼,“你看看你,怎么拖得地!”
片刻,向阳的校服浸湿了大半,就连运动鞋里都是湿漉漉的难受。
“哦,知道了。”依旧弯着腰拖地的向阳眉头上挑,嘴角一扬,拖把往小便池里划拉几个来回,水涔涔的拖布混合着尿液的骚臭味。
他一个利索地甩拖把动作,拖把上的液体仿佛散落的星火,尽数倾落在**的身上,蓝色的校服很快烙印上大小不一的斑点。
“呕——”**满脸怒容,双眼喷火,“向阳,你神经啊!”
他手撑在地面,欲起身还击向阳。
向阳嘴角轻蔑一笑,双手握紧拖把杆,用力一抻,沾满尿液的拖布招呼到**颈部,有一片黑布还散落在他的嘴巴上。
“啊——呸!”他急速吐出,脸色铁青,愤怒的眼神刺向向阳,挣扎着起身。
向阳一个用力,整个拖布没入**的嘴里,让他发不出声来。
他低眸看去,“**,吴究,你别以为你们之前欺负我的那些事我会就此忘记,从今以后,我会尽数讨来。”
**浑身颤抖,从小到大,他还没这么被欺负过,都是他欺负别人的份,他看着向阳眼里不可饶恕的目光,深邃幽黑,不可见底。
他此刻只能摇头,嘴里呜咽着,“我... ...我不玩了。”从兜里掏出50元扔在地面,“给你,都是吴究。”
向阳把拖布抽出,往水池里带去,还在地下躺着的**抚着胸口,大口往外冒酸水,“你们,都是疯子,咳咳咳咳咳——”
他起身匆忙往外走去,门口遇到刚要进来打扫卫生的吴究,“你,你,我不玩了!”甩手离去。
吴究脸上的笑容凝固,看着厕所里满身是水的向阳正在沥干拖布,扭头看去门外失魂落魄的**。
他的眉头紧锁,低眸思量几番,最终离去。
向阳把拖布沥干,拖干净厕所,回到教室背书包准备回家。
从教室后门进入,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教室里,向阳瞅了一眼,眸色低迷,吴究这小子怎么还在这儿?
他收拾着书包,往门外走去。
刚要跨出后门门槛,一个声音响起,“我爸说了,让你务必周六回家,明天有家庭聚餐。”
向阳心里一愣,“家庭聚餐,那我要带我妈一起过去!”
对面冷冷地回:“你自己和爸说!”
“有什么可说的,不去!”
向阳快速离开教室,走在空荡的街上,微风吹来,浸湿的校服,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吸收了他身上留存的光明和温度,他耷拉着头,继续往前行走,鞋里的水咔嚓作响,仿佛给这样处境的他奏乐一曲。
他眸里满是阴郁的目光,回想着厕所里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竟然忍无可忍,把拖布放入**的嘴里。
要知道,**,吴究,他们仨读同一所小学、同一所初中,现在还读同一所高中,同一个班级,从小到大,都是他们变着花样欺负他。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离婚,他的爸爸有了新妈妈,他的爸爸便有了新儿子,不再事事关心他,他跑回妈妈身边。
可爸爸还是依旧“关照”他,让他和这个聪明弟弟一同上学有个照应。
“向阳,你这是怎么了?”豪迈的声音夹着疑问。
抬眼看了面前的女孩,刚刚转来的新同学许笙。
“没,没什么。”他耷拉着头,继续往前走。
许笙跟在他的身后,观察着向阳,风从前面往后吹来,空气中夹着一股骚臭味。
她轻轻皱眉,看见路过的服装店,快步跑了上前,拉住向阳的胳膊,把他连跑带拖到服装店里。
老板娘以为来了生意,一看是两个学生模样,脸上便没了多少笑颜,站在一旁打量着他们,鼻子嗅嗅,眉头紧锁,瞳孔里是嫌弃的目光。
“这件可以吧,向阳?”许笙把一套衣服从衣架子上拿了下来。
向阳抬眸看见这般阳光明媚的面容,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很快湮灭在阴郁的眸光,他低着头,“我没钱买。”
“我有钱,我请你,不过不白请。”许笙拿着衣服往向阳怀里塞去,“先换掉校服吧,都湿掉了,穿着怪难受的。”
向阳并没有接过衣服,只是摇了两下头,表示拒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接受了。”她一把把衣服上的衣架放在向阳手里,“老板,换衣间在哪里?”
一旁的老板指了指里面一个白布环绕的简易换衣间。
许笙连忙把还在踟蹰不决的向阳推了进去,一下拉上白色的布帘,片刻,里面形成一个圆柱形换衣间。
向阳抱着衣服,身上皮肤刚刚在风的肆虐之下,冷气逼人。
他思量再三,终于把校服脱了下来,换上一套休闲套装。
布帘拉开,许笙拿了一双拖鞋进来放在地上,“这身还行,既然衣服换好了,你先凑合着穿这双拖鞋吧。”
她转身朝着老板娘方向付款去了。
出商店的向阳手里多了两个袋子装了换下来的衣服和鞋子,抬眸看向前面走着的许笙, “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恩,还没想好,你先欠着。”许笙转过头来看着淡淡微笑的向阳。
“这样,好像!”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拍立得,对准向阳拍照。
“咔嚓”一声,一张带着滤镜的照片从相机口缓缓出来。
照片里的男孩留着齐刘海,含羞笑着对向镜头。
许笙把照片递给向阳看去,“怎么样,我的手艺不错吧!”说完扬扬手里的拍立得。眼咕噜转着,“我们来拍张照片纪念一下。”相机镜头对着两人。
“咔嚓”一声,相机口出来了一张带着橙黄滤镜的照片,里面女孩开怀笑着,男孩腼腆瞥了一眼眉开眼笑的女孩。
向阳看了一眼照片,便被许笙收进书包顺便夹在书里。
快到路口拐角时,许笙一下高兴地蹦了起来,“我想到了,周日我们一起去图书馆,你给我补习一下数学,我数学不太行,这样衣服的事情就消了,谁也不欠谁的哈。”
向阳脸色突然惊愕了一下,心嘣咚跳个不停,“你,你让我,给你补习数学,我不太行。”
“有什么不太行的,我听同学们说你试卷最后一题都能做出来,帮我补习对你来说绰绰有余了。不要谦虚,谦虚使人自卑!”许笙嬉笑着拜拜手,“就这样说好了,周日九点,图书馆见。”
向阳看着远去的背影,心里楞得慌张。
这时,后背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猛地缩了一下身子,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