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精神病院里当万人迷 第2章 所交

人，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

大约**十个人，尹乐觉得，整个精神病院的病人都在这个不大的屋子里。

像是一个教室，穿着白蓝条纹的“学生”，整整齐齐坐在座位上，灯光亮起，他们一齐转头，诡异地看向门口的尹乐。

尹乐：“……”

原来刚刚的直觉没有错，那些微弱的呼呼声音不是风而是他们的呼吸声。

有呼吸声就能证明他们是人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好消息——他们是人，

坏消息——他们不是正常人。

自己居然跟一群人在黑暗里待了这么长时间，而他们就这样看着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干喊，他们却一声不吭，坐在那儿像个哑巴一样。

但是尹乐知道这里不是残障医院，他们不是，或者严谨点，不可能都是哑巴。

如果自己一直不开灯，他们是不是打算在这里坐一夜？

疯子，一群疯子。

他们还在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啪啪——”

人群中不只是谁鼓掌，他一开始，其他人也跟着拍手，掌声顿时震耳欲聋，显得更加诡异。

掌声结束后，坐在第一排靠窗的位置的人站了起来。

是个青年看起来比自己小，寸头，小麦肤色，看上去很强壮，他表情严肃走到尹乐面前，伸出一只手道：

“你好，尹乐，我是萧子规，欢迎来到我们的王国。”

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他喊：“你好尹乐同志，我是XXX，欢迎来到我们的王国。”

“……”

每个人同时说出自己的名字，尹乐只觉得吵闹。

尹乐这才明白他们是想欢迎自己，但是就不能正常点吗？

但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自己，总要表个态。

“你们…好，我是尹乐。”尹乐也回握住对方伸出的手，有些勉强地开了开口。

紧接着，前排又有一个女生站起来，她走到最前面中间的位置，背着手，喊道：“准备！”

紧接着，所有的病人都站了起来，他们开始不动声色挪动桌椅。

看似很乱，实则井井有条，不知道排练了多少次，可能每次来新人他们都会这么来一次。

趁他们摆放的功夫，尹乐主动开口。

“你们每次都会这么欢迎新人吗？”尹乐问道。

“嗯。”

对方不冷不热回答，似是不想再跟尹乐攀谈。

察觉到对方的意图，尹乐就再继续问下去，他刚从那位护士身上吸取了教训，不想再自讨没趣。

尹乐觉得很困，他看了眼手表：

11:06

希望这场欢迎会早点结束吧，他只想早点睡觉。

桌子快摆好，结果却没有尹乐预想中那样整齐，很是凌乱，有十几个拼在一起的，也有单独两三个拼一起，甚至还有单个桌子被随意摆在墙角，尹乐注意，最前方留了一大片空白，应该是为了即将来临的表演。

尹乐当算就近落座，身旁的萧子规却一把拉住他，将他带到中间的某处，生怕尹乐会逃跑似的，将他大力摁在凳子上。

尹乐想发火，对方却根本不在意他，坐下后就跟别人说话了。

有人手上拿着大铁盘子，放到尹乐面前时，尹乐看清楚了盘子里的东西——炒熟的花生米和瓜子，还有一个纸杯，纸杯里面的深色液体冒着小小的气泡，尹乐拿起来闻了闻，是可乐，尹乐看了看周围，所有的盘子都是这样，当然也有的纸杯里的液体是无色的，尹乐怀疑那是雪碧。

尹乐：“……”

尹乐突然很想笑，尤其是想到一群精神病扛着几箱大瓶的汽水走楼梯搬上四楼，他就觉得很有意思。

真像是一个班随便组织的跨年晚会，待会儿不会还有文艺表演吧？

“不是晚会吗？怎么没有酒？”尹乐随意调侃道。

“未成年不允许喝酒。”青年道。

“可是我已经成年了。”

“医院里不让喝酒。”

“……好吧。”

还是一群遵守规则的疯子。

有人坐在椅子上，也有人站着，一切都在沉默中完成，没有人争论谁坐着谁站着，就像提前商量好一样。

坐下前，尹乐注意到身后坐着的青年眼睛发亮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尹乐转过身去，对方立马热情地抓住他肩膀说道，“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啊？”尹乐被这自来熟整懵了。

“我是你室友哇，我叫金叁道。”

原来是室友。

“你好，你好，我是…尹乐。”尹乐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

“你不用那么客气的，叫我叁道就行，叁呢是大写的三，道是道路的道，你呢，乐是哪个乐？”

“是快乐的乐，你可以叫我小乐。”

这是不远处有人喊道。

“你不用叫他叁道，你要叫他乌鸦嘴。”

身边的人都开始起哄。

“对，他是乌鸦嘴。”

看着别人这么说他，青年居然也不恼，只是凑在尹乐耳边对他神神秘秘说道：

“你知道吗？你来的可不是普通的精神病院。”

“我当然知道。”

来之前，原院长就说过，这里的病人都采取一种新奇的治疗方式，不用吃药打针，也不用残忍的电疗法，只需每天戴上一种特殊的电子手环，就可以在无形中得到治疗。但是这项研究目前还在实验阶段，还没有进行普及，德养医院是目前国内第一家实验基地，虽然还在实验中，但是尹乐听了很是心动，而且，最最重要的是——来这里治病不需要花钱。尹乐虽然不缺钱，父母去世后除了两套房子，还给他留了一百多万的遗产，他甚至变得更有钱了，但是钱多不嫌，尹乐又是个普通上班族，他自觉发大财的概率很小，所以能攒点是点。

“不，你不知道！”青年突然激动起来，他身体前倾越过桌子双手大力握着尹乐的肩膀把他捏得生疼，“这里不是精神病院，这里是被上帝遗弃的地方！而我们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

尹乐心想，枉我刚刚还以为你是个正常人。

兄弟你疯成这样，就不要怪上帝遗弃你了吧。

尹乐没有在意他说的话，而是反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半年，怎么了？”

半年都没治好，更加坚定明天要离开这里的决心，既然自己走了，那这位兄弟就没了室友，尹乐思考片刻，忍着肩膀的不适，同情说道：“兄弟，要不明天跟我一起出院吧。”

青年摇摇头，“不行，只有病好了，神来解放我们，才可以出去。”

尹乐鼓励他，“与其等别人来解救自己，不如自己成神，我的意思是，你应该换一家精神病院。”

男人一愣，还是依旧摇头，“我不是神，我无法主宰自己。”

“行吧，那我明天自己走。”

“没有神的允许，谁都不能离开这里！”对方继续抓着尹乐的肩膀不放，尹乐刚开始还会礼貌忍一下，现在也受不了了，不得不暴力推开他，这一下就把不小心，将他连人带桌椅子推倒在地。

身边人没一个愿意扶他。

青年一声不吭重新摆好的椅子，尹乐又觉得对方有点可怜。

“对不起啊。”尹乐道歉。

对方没有回他，而是开始嗑起瓜子，一副悠然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尹乐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于是转过头看向前面。“啪”，灯又被关上。

尹乐手里的可乐才刚从桌上拿起来。

这是干嘛？

又是“啪”的一声，最前排的灯被打开，像是舞台和放电影一样，底下乌漆麻黑，上面灯火通明。

之前的女生就站在中间，她手里拿着一支话筒。

欧豁，原来真的有表演，有意思，待会会有人唱歌吗？

尹乐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他抓了一把瓜子，准备开嗑。

这时，舞台上，如果一片空地也能被称之为舞台的话。

“让我们再次热烈欢迎新成员们的到来！”

刚刚喊大家准备晚会的女生扮演着主持人的角色。

这回他们不重复了，他们像个正常人一样鼓掌。

女生又开口——

“今夜我们相聚于此，是缘分吗？不，是惩罚，在座的各位都罪孽深重，你们不曾孝敬父母，也不遵从他们的意愿，你们恐惧却又怯懦，你们仁慈却又残忍，疯子只不过是你们的伪装，你们以此来逃避炼狱的惩罚，不过不要太早高兴，厄运早已降临在每个人的头上，任何人都逃脱不了，天堂也不过是地狱的倒影！”

女生说完，周围的人又开始鼓掌。

尹乐看了下四周，发现他们都神情虔诚，如同被洗脑的信徒，对她说得话坚信不疑，而尹乐只觉得荒谬。

“尹乐，每个新人报到，我们都会举行这样一个欢迎晚会，因为你来晚了，所以现在举办时间有点晚，请你谅解。”

谅解？谅解个屁！如果不举办这种非人的聚会，尹乐说不定真的会谅解他们。

接着她开始播报节目。

“现在有请表演本场晚会的一个节目陈予风上场！他为大家表演的舞蹈是《白鸽》。”

看了一会儿，身后有人拍了拍尹乐的肩膀，是金叁道。

“你把瓜子给我磕呗。”尹乐回头发现他的盘子里只剩下瓜子壳。

尹乐摇摇头，他感觉这些瓜子挺香的。

“小气鬼，不给算了，那你把萧子规的给我。”

尹乐看着身边的青年，对方一直没动盘子里的东西，但是不动也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随便拿。

“这不太好吧。”尹乐犹豫道。

“他不是一点也没动，他不吃拉倒，给我。”

“好吧。”尹乐把盘拿给他，给身旁的青年留了杯可乐，而青年也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表情。

尹乐转过身去，身后却再次响起青年的话，虽然声音不大，更像是喃喃自语。

“我知道你们都说我是乌鸦嘴，可我说的那句话没有实现？我说祁风、王川、李海……他们会死，不就真死了，他早就告诉我他要死了，我怎么劝都没用，当然他没死，我都是骗你们的，别再找什么叛徒了，都是真的，院长说我们都是叛徒，她上次还说他儿子要拿刀杀了他呢，他说要把他儿子送进来，哪有父母会这么狠心，我真的会开挖掘机，不是骗你们。”身后的青年小声嘟囔个不停。

声音戛然而止，是他金叁道身旁的青年捂住了他的嘴。

“你这个乌鸦嘴别再说了。”男生呵斥道。

“好吧，最后再做一个预言，我今晚就不再说任何话。”

“真的？”

“真的。”

“那你说吧。”

“所有人都会死。”

“你真是个乌鸦嘴。”

金叁道说完之后，果真不发言了，世界顿时清静下来。

尹乐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尤其是看到一群戴着白纸做的盒子脸走到了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