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布鲁克林大桥外。行人络绎不绝,随着灯带进行无规则的晃动。慢慢地,周围的空气也染上颜色和温度。
海边,或是我并不太了解具体这到底属不属于海。几个长椅上堆满了斑驳的树叶阴影。
“话说,咱目前的计划是啥?有啥需要在这两天必须要玩的东西么?”
“感觉,也没啥可留恋的东西吧?”我喃喃道。
“搞得你好像呆过很久一样,”洪造捏着我的肩膀,“咱华尔街的那个牛得去打卡一下吧?”
“我其实就想去看看第五街的苹果店?”元汐斟酌道,“不知道会不会比国内便宜。”
“海关允许你带手机回来?”
“好像问题不大,像什么名牌包啊鞋子啊,你穿在身上他还能把你扒下来吗?”
“话说,我之前对ny的印象只有(一个五个字的东西,我不确定是否可以过审)。”
“嗯,那个。”我想了想,“宁啊,咱明天搞个高端船票登岛,还是就坐低价船票绕着岛周围转一圈?”
“靠,你又想讹我钱。”项宁摇头,“那岛有什么好爬的?”
“行行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摆摆手,“还有什么想去的不?比如动物园?”
“是有什么神奇物种吗?”
“我记得有个同学,好像叫高政的,搞了个深度游,那些街道数字很长的都去过了。那北边似乎比较那啥......”元汐开始翻朋友圈。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不过我也没多想,“要不到桥上走走,要不回市中心,要不回去,怎么说?还继续吹西北风吗?”
“你这人......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项宁忿忿道,“咱沿着第五街走一走吧不然。这个时候,或许还能看到点夜景什么的。”
于是几人慢慢跟上海风的方向,往市区的光点进发。
具体的路程,我着实是没什么印象了,大概就是周围那些房子备着的升降楼梯很有意思,应当是紧急火情的情况下能够放下来,供人逃生用的。
周围的流光溢彩,我大多都没什么特别的印象了。似乎是绕过了一棵没有装饰的圣诞树,一个有很长的供各自休息的台阶的图书馆,一个陈旧而斑驳的站牌,上面似乎写着通向......江心缆车?
“有点想去。”我星星眼。
然而元汐已经完全不想走了,“sos让我回去睡一会行不,咱才第一天落地......虽然也不会呆几天,但好歹让我补个觉吧!”
项宁骂骂咧咧但也同意回去。
我不甘心地戳了戳洪造。
“要不,宁哥你先送元汐姐回去,我和刘庄坐坐缆车就回去?这里坐黄线就可以的。”
元汐不知可否,但动作明显是把项宁往地铁站拉。
“那咱明天见?”
“再见——”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了机械齿轮的运动声。那句再见也非常轻浮地弥散在剧烈波动的空间里了。
分别后,我们往曼哈顿东侧的河流进发。洪造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兴趣,却还是跟我并排往前走着。
无言。只有他一袭浅蓝色的衣服,抓取着周围的眼球。旁边形形色色的人在月色的衬托下却只剩下斑驳的光点。随着一小段上坡路,河边缆车的全貌出现在我的眼前。红色的喷漆,通透的窗户,看起来是很新的线路。而且对比国内缆车的旅游性质,这交通卡通用的大型缆车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出站口和进站口是分开的,公共交通有“地铁-其他”免票机制,我跟在洪造后面到了缆车的始发站台。
“Roosevelt island tramway。”我依稀辨认着上面黄色的字体,巨大的齿轮转动着,周围的空气染上了烟气,像是一袭红衣披在桥面上。
“愣着干啥呢?”洪造把我拉上了车,缆车沿着周边大桥左侧的钢索缓慢地移动。桥上青色的灯带倒是撞色了周围的红光。虽说人流只是中规中矩,周围还是能感受到很强的韩语气场。
“这岛上,住的是不是都是外地人?”
“我不知道啊,但你看周围的地价肯定是比市中心来的便宜吧。”洪造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周围的景色似乎也触动了他。高楼的窗户星星点点,映照在瓶颈的河面上,除了几个浮标耀眼的光,周围的图案黯淡的像是在无垠大海上的孤舟。随着涟漪的逐渐扩散,才算是逐渐有了些影子。
不知不觉登岛了。下车的途中,洪造出了门就准备往入站口走。
“回去啊,怎么?”洪造看着我拉他的手不解道。
“这岛上其实是有地铁的,你信我,看到那个接驳车了吗,咱免费坐到地铁站,然后再坐黄线直接回去。”
“啊...行吧,我好饿啊,等会儿去周围的便利店什么的,买点吃的。”洪造一遍盘算着,一边坐上了巴士。
“话说,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夜跑啊。”
“这双胜利19是我永远的白月光。从小白到进阶,穿它堆了1200公里,现在轮换一下仍然好用。”洪造踢了踢车板,传出清脆的声响,“当初追求成绩的时候不明白为何“胜利”是LSD慢跑鞋,这个名字不应该给比赛/速训系列吗?现在觉得,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pb固然耀眼,但坚持才是胜利。”
周围漆黑的像是染了墨的镜子,明明当初从缆车上看,岛的另一端也是非常明亮的。然而现在连外面的站牌都变得漆黑不清,以致于——坐过站了。
于是我和洪造十分没骨气地窝在车上不下去,成功再坐着这班车返回。到达地铁站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点了,周围虽说不是空无一人,但冠绝全城的冷清气息还是或多或少影响了我对周围环境的判断。
“咱......不会被突然抢劫吧?”我望了望洪造和我的穿着,“怎么看都像是穷困潦倒的大学生,对吧?”
“只要你认为你不会,你就不会。”非常唯心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我倒还是头一次见。不过,我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洪造看着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踟蹰不前。
“咱实在不行到酒店旁边的便利店买吧,这里不是中国区,到时候对方觉得我们像是零元购的怎么办?”
“啊,好的吧。”洪造心不在焉地和我下了地铁。夜晚的地铁居然在检修,只有拉风箱的车把我们线送回曼哈顿,然后再坐车回去。站台很潮湿,洪造对着四周睁愣着出神。
“再想什么呢?”我我拍了拍洪造比我矮上一截的肩头,“饿了咱赶快回去?”
“你......”洪造看着拱形的天花板发呆,“我总感觉,缺少了点情绪价值。你说我的不辞而别,我哥会怎么想?”
“唉,我还没认识你哥几分钟呢其实。”我把洪造拉上车,“这事,你越想,他越成为一种负担。以前我把元哥当白月光的时候,身份认同感就是我一辈子跪在他身下,他会照顾我。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扭曲的。他现在在MIT读书,产生距离了,你才会把他和你自己心理的理想化的‘哥哥’区分开来。”
“这样的吗......”洪造砸吧着嘴,“你哥哥的不辞而别对你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影响啊......”
“呃是不是我负能量了,”我摇摇头,“其实也就是需要一个出口,你也可以选择和你哥和解。其实一句话的事情。元哥如果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很可能当场就会原谅他。”
......
下地铁回去的路上我看到了一个热狗小摊,想到好像某人说过这边会卖什么墨西哥黄金炒饭。于是想着索性直接给洪造带一份。那位留着胡子的男人熟练地拿起一堆食材在平锅上翻炒,并在最后加上了饭。
“are there any combo?”那位大叔笑着摇头,并取走了我的20刀。
“靠,我哥每次都骗我,”我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当时他还说什么......”
我晃了晃神看到洪造在敲着信息,“没事,造爷您上驾,咱回去吧,到酒店大堂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