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教三修轨交 第6章 4

“......”

我盯着学生证上的照片和姓名发呆。

次楚。

虽然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是校卡上的学生证号真真切切地表明他是果大计算机学院大二的学长。然而我在计算机学院的大群里搜，也没有发现他的□□。

这是什么逻辑？这个校卡是伪造的？

不过，这个姓我倒是见过......那是我六七岁的那年，我正在荧光园附近的果村实验小学上课，放学回家的路上......

砰！

我眼前蓦然一黑，待反应过来才知道是撞上了一棵行道树。

......

我还是好好走路吧。

吃一堑长一智，我开始观察起光星周围的行道树。这条路相对于其它寻常巷陌，算是光星镇最新，最宽阔的大道了。这条大道本身也是羊肠小道，在改建期间，这周围的行道树并没有被砍伐，而是保留了下来。

所以我刚才撞到的还是国家保护树种了？

说不定撞一撞古树还能有些好运气。

穿过这条大道，导航告诉我我应该从这光星天文台那儿右转，转进这条小巷子里，就能看到光星羽阳海鲜自助餐厅的金字招牌。

这边虽然并不是自古历来招待顾客的百年老店，但是这装潢，这地段......看起来确实是上层阶级的客人们常常选择的地方。这种地方我无福消受，我是从来没有去过......

主要我事先也不知道这家餐厅是做高端海鲜自助的，我自己付钱订座位才发现一个人要399，那个时候我的潜意识已经帮我按了指纹支付，我真的是万般无奈啊。

hierarchy是不可逾越的。即便我有可以属于上层社会的资本，但我父亲也从小一直把我放养，直到最近几年调回果城才开始与我有固定的交流。怎么说呢，虽然说现在是风平浪静，但总觉得自己其实是压抑着什么情感的，只是这种东西压抑得久了便冷下来了，凝结在心上成了疮疤，我不敢直视，也会无意避开，总觉得父子俩的互动有些刻板僵硬，或者说是客套拘谨。

但又如何呢？反正我现在都买了这个我绝对不可能再买第二次的午餐位了，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吃回本才行！

想着我望向周围的几棵灯笼果树。转过身，面前是一条宽敞的马路，路上熙熙攘攘，行人密集，旁边是一座亭子，亭子正正地立在马路中央，上面清晰写着几个大字：

听涛亭。

嗯......不知道上了这自助餐厅的二楼能不能看到海。

盘旋几圈的楼梯后是宽敞的大厅，我一眼瞟过，果真看见父亲和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一个角落高谈阔论。我不动声色地溜到后面的那个桌子上坐下，虽然是个双人桌，但我看现在人并不多，应该也不会有人傻到要预约成一个和陌生人拼桌的单子。

然后我就看到二楼大厅走进来一个年轻人。

然后我就看到他径直向我这边走来。

然后我就看到他直接坐在我的对面。

......

祈祷失败。

哇我这是什么运气，你不知道我在陌生人面前比较自闭的吗？

我抬起头扫了他一眼，是一个仪表堂堂的男生，系着一个红色领结，看起来气宇不凡。

我酸了。

我怕了。

那我就不能爱吃啥吃啥了，我的一切不属于这个阶级的行为都将在这位看似就是执绔子弟的人面前一览无余。

我也很绝望啊。但是我就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硬撑着也不能输了这口气！想着我正正衣领，起身准备拿东西。

然后我就震惊了。一排过去，这些食物下面连中文都没有，只有长串长串的英文字母。而且显然不是英文，就算用了翻译软件也找不到意思。

这是什么神奇的餐厅？

我逡巡趑趄了一圈过后一无所获，最后紧紧盯着一串字母发愣：

oreille de mer

这是啥？

算了算了，还是随便拿一杯饮料好了。到时候对方吃什么我跟着选一些就好了，抄答案还不会吗。于是我顺手抄起了一杯叫做alcool de fruit的东西就往回走。既然写着fruit，应该是果汁什么之类的吧......

我坐回去，发现他已经拿了一些东西回来了。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我默默记住了这些东西的样子。他非常给我台阶下的一句话也不说。

我们桌的气氛虽然比较尴尬，但是因为我虽然一直在喝那个什么果汁，完成两个人最简单的吃饭互动，但实际上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直在听着我背后那桌都在谈论着什么内容。

“唉，我说那个四号线的光星段最后一个站点的征地老刘你搞定了没有啊？”

“别提了，这事情真的是没头绪，其实各个方面的压力都很大。我说你们也应该支持一下。”

“财政那边我没有认识的朋友，你说现在这世道，哪有简单的事情啊。”

“是啊是啊，我从其他地方调过来，也就只有你这个好兄弟啊！”

......（此处省略很多很多对话，我听着听着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你说现在所有人都说什么不作为，你以为我们真的不想作为啊。不作为和难作为还是不一样的。你说最近有一个福州长乐的滨海快线设站的新闻你知道吗？”

“就是那个首占吗？”

“对啊，群众三番五次投诉，把他们弄崩溃了还不满意，继续投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我也觉得榕城有关方面比我更难啊。这种事，简单的说就是众口难调。”

“对对对。诶，小次我和你说......”

话听到这里，心中的弦忽然绷得一声断了。

紧接着脑子开始觉得晕晕沉沉的，似乎周遭的一切触觉都在离我远去。头顶昏暗的几抹灯光柔和了黑色的吊顶，营造出十分有情调而又舒适的环境。

我不想从这种感觉中出去。

.......

【a few minutes later】

“你怎么睡得着的！”

“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你睡得着觉！”

嗯？好像是汤神在讲着什么话耶......

“有点出息没有！”

我原本脑子中混沌的片段忽然被拼凑成完整的现实——我一直有听网课预习的习惯。汤神的课上曾经用这几句话教育考研学生，我就把他翻录下来当做午觉起床的闹钟。这周六我好像忘记关了......

所以呢？

我的天，我1：00的起床铃闹钟响了！我猛然间惊醒，虽知已经为时已晚但我还是补救性的把闹钟关了。然后我就对上了对方面无表情的脸。

......

他的眼神清冷中带着几丝迟疑。我发现他似乎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一口饭都没吃下去，所有的食物还是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那边，只不过旁边几个我在睡着前就看到放在收盘处的盘子被服务员收走了。

这是因为我的问题吗？

虽然我并不太清楚究竟是孰对孰错，在这件事情上是否需要过多无效而盲目的认知，但是直觉告诉我，我应该要做些什么。

于是，那一刻的我颤抖着操着像是十年都没用过的语调怯懦了一句：

“对，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