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是意呆利。
沈沫看着迎风飘扬的三色旗,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红绿相间中透着白。
合并同类项吗?
不去波兰(肖邦)、德国(贝多芬&巴赫),一下子把她撅到艺术发源地朝圣……难不成是想让她亲身经历文艺复兴?
然而,衣着打扮都很是现代的路人,完全否定了沈沫这一猜测。
所以这[梦游],是想要让她体验什么?
沈沫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脚下是很有年代感的石板路,路的两侧开着颇有历史感的店铺。
木制门面,擦得干净的橱窗,里边摆放着展示的商品,不是珠宝首饰之类的,更多的是手工制品、私人定制的成衣、画作、精美餐具之类的。
让人好像回到了过去,仿佛是外国老旧电影里的画面。
路上的人不多,脚步也不匆忙,悠哉度日,神情轻松。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也可能是别的什么香味,沈沫闻不出来具体是什么,隐约带着点剥开橙子时果皮自带的清香,酸酸的又有点甜。
空气微凉,又不是雨后那种阴冷潮湿,更像是沈沫记忆中初秋的凉,不干不湿刚刚好。
像小时候上学,在学校门口,美美地吃一口热腾腾的鸡蛋饼时的那声“斯哈”。
又像是在学校住宿,天还没亮,就离开被窝,在煤渣跑道上跑步,呼吸都像吃了薄荷糖的凉意。
感觉这种东西,说起来很抽象,但更多的是记忆和通感,脑子似乎天生就会把这些东西联系起来。
可惜,成年工作之后,这种记忆就很少了,总不是趿拉着鞋跟,赶着公交,汗流浃背的闷热狼狈吧。
反正,在沈沫的记忆里,大多都是日复一日的烦躁无趣,充斥着无力挣脱的苦闷,就像浸在黑水里,提出来拧巴拧巴都滴着墨汁的那种。
也就每天下班后看看小说才能勉强度日的样子,更别说曾经喜欢的动漫,都好久没补过了。
甩了甩头,沈沫继续漫无目的地走。
然后,她就发现了一家很特别的店。
里边卖的是香料,但不是那种做饭用的香辛料,而是作画用的,嗯唔,或许该叫香粉?矿粉?天然颜料?就是那样的东西吧。
有段时间,欧洲画家们就很热衷于用稀奇古怪的“颜料”作画,有种比较出名的,是叫木乃伊棕?
原料是木乃伊的尸体,做法是磨成粉,然后加上其他矿粉混合,制成一种棕色的颜料,因为呈现的效果很特别,所以盛极一时,当然价格也是很昂贵了。
不过,这配方据说是被禁了,还是失传了。
这家店就是卖类似这样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沈沫就想到了哈利波特同人里经常会出现的魔药材料,说起来,炼金术,也是古代欧洲的一大特色,大概做的手法流程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或许因为沈沫在门外驻足的时间有点长,在店里看着书的老板抬头,就看到了她,眼见着对方站了起来,向门口走来,沈沫一溜烟地跑了。
她还记得自己是个黑户来着。
然后这一逛就逛到了傍晚,夕阳落下,气温也降低了,沈沫摸了摸汗毛直立的胳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醒来的巷子里。
钟塔的钟声响起,隐约能听到教堂飘来的唱诗班的歌唱,广场的鸽子在头顶飞过,沈沫坐在石凳上,托着下巴,看着来往的行人,思考着要怎么在这生存下去。
要真能这样,感受一下动漫的风土人情也不错,但人总是要吃喝拉撒的。
好消息,沈沫摸了摸毫无反应的肚子,或许就是在梦里,她好像真的进化了吃喝拉撒。
坏消息,她还要衣食住行。
简单的说,除非她再碰到心软的神,否则……
沈沫默默看着亮起的路灯。
嗯,她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几分钟后,沈沫再次看了看门口的招聘广告,谨慎地推开了小酒馆的门。
“叮咛。”
挂在门上的风铃响起。
正擦拭着酒杯的侍应闻声抬头,深邃迷人的眼睛看向她,脸上露出了意呆利人的招牌笑容,热情又爽朗。
“#?@&”
嗯,沈沫沉默着,憋出了一个词。
“……Ciao。”
感谢里包恩老师。
于是,凭着散装英语、流利中文和日语,以及还看的过去的钢琴演奏,沈沫得到了这份临时工。
薪不薪水不重要,重要的是……
包住。
在老板娘的带领下,沈沫来到了酒馆上的家庭旅馆,嗯,再之上的阁楼。
磕磕绊绊用英文交流了一通,沈沫接过热情老板娘送来的洗漱用品和床具,她轻轻关上了门,锁上。
简单收拾了一下阁楼,腾出睡觉的地方,换上好心老板娘赠予的旧衣,沈沫躺在木板床上,安详地盖上了被子。
阁楼的空间不算狭窄,只是构造上难免压抑,倾斜的屋顶之下,是粗壮的横梁,没有遮掩,悬在头顶,就像一把阴森的铡刀,随时要把躺在床上的人嘎掉。
通风的窗户开得有点低,不知道是不是怕吹到头,引起感冒,它开在了阁楼地板的位置,反正临上床的时候一吹,就像有只手抓住了脚腕一样,让人悚然一惊。
更让人无言以对的是,床下是空的。
多么适合拍鬼片。
但好处是,真要发生什么状况,跳窗跑路还是挺方便的,一呲溜就下去了。
胡思乱想着,沈沫很快陷入了昏迷般的优质睡眠中。
之后的日子逐渐走上正轨,沈沫在酒馆和旅馆的接待工作中轮换,偶尔人多的时候,弹下钢琴充当气氛组,下班没事就去广场喂喂鸽子,逛下美术馆,噢,她还发现了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图书馆,准备明天没事去看看。
反正不明示做梦干嘛来了,她就这么耗着了,梦境旅游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偶尔打打零工也是不错的体验,还能练口语。
这让沈沫一度忘记了被音乐鉴赏支配的恐惧。
“这里就拜托你了,momo。”
“好的,玩得开心。”
目送老板娘欢欣雀跃的背影离去,对方随口哼的曲调还残留在空气中,正是沈沫来的那天听到的旋律,她忍不住也跟着哼哼起来,“噔噔噔,噔噔噔……”
听说最近这里在举办为期两个月的音乐节,请了国际闻名的交响乐团和歌舞团一同出演,老板娘和老板去看歌剧首演了,至于初见的热情小哥,也和女友约会去了,就剩孤家寡人的她,还在守着酒馆。
按理来说……
“叮咛。”
门扉碰上门铃,发出轻响。
……还真有人不去看首演,而来酒馆。
沈沫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老板预判错了,看来还是她不了解这边的人对酒的痴迷,不过,也确实会有人对歌剧不感兴趣。
心里想着,站在吧台后的沈沫露出了运营的微笑,看向门口的方向,“Benvenuto……”
突然,一张微妙熟悉的脸映入眼帘,沈沫笑容微顿,惊疑不定。
嗯?不确定,再看一眼。
容貌俊美的男人推门而入,苍白修长的手指拨开风铃,他微微低头,紫灰色的卷发垂在耳侧,露出了性感的耳钉,只见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皱巴巴的衬衫露出了锁骨,只微塌的肩背增添了几分消沉。
不是。
沈沫张了张嘴,要是扎上低马尾,皮肤再晒黑一点,胡子拉碴,耷拉着眼皮,一身白大褂的话……
老天奶啊。
像是听到了她内心的震惊,颓废阴郁的美男子微微抬眼,浅棕色的眼睛,似蒙上了一层阴霾,他嘴唇微动,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犹如刮板掠过头皮般让人浑身发麻。
救命,是你吗?金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