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江水缓缓流淌而过,两岸绿草铺地,背后旷远之处是数不尽的田野,沿着管道往远处延伸,是起起落落虚影般的泥屋木屋。
而在江水的中间两岸处,已经堆积了大量的木材和石块,甚至还有很多的支架,各种的工具。
密密匝匝的人头攒动,不时之间有吆喝的声音。
一行新的车队缓缓地行驶过来,谢疏白带着江绾从上面下来,其身后是由玄一领头的一队护卫,烟翡看着前面这么多的人的在忙着,似乎有点的紧张的攥紧了自家小姐的衣袖,除了宴会上,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
只是之前是在宴会上,而且她们还是在女客席位上,如今这里基本上,全是男人,身上穿着粗布麻衫,豆大的汗水都从黄黑的皮肤上流下来了。
小姐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娘,如何能和这么臭烘烘的男人待在一起。
她有些不安的低声叫了一声道:“小姐?”
就算是这个小丫鬟不出声,她都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轻轻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所是觉得热,可以先去村庄避一避。”
因为要施工,所以这些官员还有主墨附魔师傅,都安排在了最近的村庄附近,这些做工的桥工也都招来自各处的村庄,不够的虽然是外出找来,但是也随着最近的村庄居住。
既方便上工,也方便桥工。
谢疏白看着旁边小女娘额头处微微的汗水,眉头微微簇簇,转身从车里面拿出两个长白纱斗笠,一个递给了烟翡,另外一个刚抬起手动作,就在小女娘诧异的目光中,放下了。
背过身将手中的也递给了烟翡道:“给你家小姐戴上。”
烟翡接过来后,心里十分的欢喜,先给小姐戴上后,自己才戴上另外一个。
心里不由得琢磨,郡守大人真是细心,若是这样的人可以照顾小姐的余生还真是不错。
等两人戴好后,谢疏白才转过身来,身上墨色的衣袂轻动。
白纱下的容颜若隐若现,似是雨雾中的桃花灼灼掩映,一双剪水眸弯弯如月,笑着道:
“多谢大人。”
谢疏白愣了片刻,微微低下了头头,红着脸道:“不必谢。”
玄一站在旁边翻了个白眼,跟在他身后的一众护卫目光不由暗搓搓地打量在小女娘身上,这位以后应该就是家里的主母了吧。
“谢大人,您来啦!”
主墨师傅领着几位副墨师傅看到这边的马车,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弯腰拱手行礼道:
“可带来了那位制图的大匠?”
领头的赵师傅颤巍巍着胡子,急迫地追问道。
谢疏白笑着点了点头“自是带来了,就是我身边的这位。”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动到这位淡紫色衣裙的女娘。
江绾将薄纱轻挽上去,微微俯身道:“小女见过各位师傅。”
这一众人虽是都早就知道了,画图纸的是一位未及笄的小女娘,客如今真的看到,心底还是不由得打怵起来。
那图纸好虽好,但却是闻所未闻,建所未建,就算他们见过了安锦王府内的木拱桥,却还是不敢相信这桥真的能横跨这么长的距离,真的建出一个无脚桥。
要不是这位监事谢大人力压众人,又亲自请了圣旨保驾,他们是连尝试都不敢尝试的。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他们还是觉得需要仔细琢磨琢磨,一时之间皆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谢疏白笑意微收,脸色微淡:“莫非各位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赵师傅眼神示意了下,站在身后的另外一位主墨师傅急忙出来道:“倒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大人啊,这位师傅实在是太年轻了些,而且还是位女娘,我们可从未见过有哪位女娘可以造桥的啊,大人,您要不要在考虑考虑?“
“哦?如何考虑?”
谢疏白微微转动拇指上玉扳指,上面刻着竹叶的族纹,脸色虽然还是带着笑,却似艳阳天的霜雪,无端冷了下来。
“这图纸我们可以稍加改动,加一些墩柱进行建造。”
这位主墨师傅盯着这凉飕飕的刺入骨髓的冷意,咽了咽吐沫,干巴巴的说道。
谢疏白听完这话反而笑出了声音:“那就要劳烦主墨您去和陛下说一说了。您没有能力建造他赞赏的木拱桥,只能建一些沿袭旧制的普通桥梁,你看看陛下会是何反应。”
“而且谁说的女娘不能建桥?”
他的眼神冷冷的扫过这一众人,不带半分暖意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