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辙含糊道:“都跟你说了,就是我做过的一个梦。”
周砚纾轻哼一声,不知道信没信:“那你梦到什么了?”
“我梦到和你成亲的那日…”沈南辙鬼使神差道,“你穿着大红衣裳,特别好看。”
周砚纾却道:“可我与你的婚约只是一纸协议,未曾办过婚事。”
沈南辙一噎,打圆场道:“所以才说是梦嘛。”
周砚纾把话题又绕了回来:“那讲讲你上辈子的事?”
沈南辙心里顿时警钟大作,连忙回道:“哪有什么上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沈南辙在很早就有过一个预感。
一对上周砚纾那双清澈又明媚的狐狸眼,自己身上的一切都仿佛能被他够看穿。
他不会一早就开始怀疑自己了吧?
周砚纾面上神色如常,似乎对沈南辙含糊的话信以为真:“那你就讲讲你梦里的上辈子。”
沈南辙几乎是脱口而出:“梦里我们上辈子结婚了。”
说完,沈南辙又觉得有些不大合适,补充道:“不对,是结亲。”
周砚纾:“……”
沈南辙笑了:“不是你自己要听的吗?”
周砚纾不答话。
沈南辙悄悄一瞥他隐在披散乌发背后的耳尖。
果不其然,又泛红了。
看来自家小夫郎是一点儿也不经逗啊。
沈南辙只好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见你平日里只穿蓝色或者青色这样素雅的颜色,偶尔见到你穿红色,就觉得,很好看。”
说完,沈南辙又悄悄一瞥周砚纾面色。
糟了,好像又说错话了。
周砚纾面色有些不虞,咳了一声:“你从前可从来不油嘴滑舌的,怎么病了一场,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一听到周砚纾说自己跟以前换了个人,沈南辙立马就老实了。
不知道为什么,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比以前放松了不少。
他不动声色道:“那你说说,我怎么就换了个人?”
周砚纾滴水不漏道:“你怎么老问我这个,你自己变了多少,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就是想听听你的看法嘛。”沈南辙糊弄着,“你不说就算了。”
周砚纾失笑:“那我就偏不说。”
好嘛,你不说就不说。
此时两个人心里都装了自己的小东西,谁也不肯先掀开那层盖子。
沈南辙转移了话题:“米线机的图纸已经确定了,我想着,趁这几天找人把机子做出来看看。”
周砚纾打量着那张图纸,仍是参不透个中原理:“这机器真的能用来做米线吗?”
“能不能,我也说不太准。”沈南辙心里也没多少底,“先做出来看看吧。”
周砚纾问道:“你是想改良祖上传下来的米线手艺?”
“嗯。”沈南辙点头,“用筛子压米线,着实有些费时费力。这机器若是能成,不仅能缩短制作时间,就连米线的韧性、口感都能上去一大截。”
周砚纾听他描述,只觉得这个米线机越发的神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找人做?”
沈南辙一挑眉:“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
周砚纾皱眉:“你伤还没好全,就这么急着要下地走路了?”
“又没伤到筋骨,应该不碍事。”沈南辙对此毫不在意,“我都在榻上趴了这么些天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那行,”周砚纾勉强答应下来,“等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说完,周砚纾就起身,往柜子里找起之前大夫给的小瓶子来。
“真好啊。”沈南辙看着周砚纾忙碌的身影,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于上一世的他很陌生,于现在的他,却是日常的柴米油盐。
沈南辙对此适应的很快,甚至,让他有一种自己快要被宠坏的感觉。
“有个这么疼我的人,真好。”沈南辙喃喃道。
“别贫嘴。”周砚纾捏着药瓶,头也不抬地给他上药,“现在应该不疼了吧?”
“嗯。”沈南辙答道,“多谢这几日小夫郎的悉心照顾。”
“你是得谢谢我。”周砚纾指尖抹了少许红花油,在沈南辙后背轻轻揉着,“淤青都消下去不少。”
涂完了药,沈南辙理了理衣裳,便急吼吼地想要下床走动,刚伸出一只脚,后背又传来一阵钝痛,一个重心不稳,眼见着就要打滑摔了去。
沈南辙忍着后背的痛楚,迅速一抓旁边的柜子,这才稳住身形,没有摔倒。
周砚纾心有余悸:“你确定你现在就能下地走路了?”
沈南辙撑着柜子站稳了,又伸手扶着墙,走了几步,道:“还行,走着还是有些痛,但还在我忍受范围内。”
周砚纾将信将疑:“要不你再歇几天又下床走路?”
“不用。”周砚纾一问,沈南辙心里那股子执拗劲儿就上来了。
沈南辙忍着酸痛,扶着墙走了几步,觉得身体稍微适应了些,又撤了手,在屋内走了一圈。
“看,我这不走得好好的嘛。”沈南辙冲周砚纾笑道。
周砚纾有些无奈,只得道:“需不需要我扶你?”
“不用。”沈南辙连忙摆手,把图纸收进兜里,“砚纾,镇里哪位木匠名声比较好啊?”
“我想想,镇中央有位木匠,铺子开了十多年,口碑一直不错。”周砚纾思索了一番,答道。
“好,那就请你带路咯。”沈南辙笑道。
“嗯。”周砚纾见沈南辙走得有些慢,自己便也放慢了脚步,“真不需要我扶?”
沈南辙心气儿一下子又上来了,义正言辞地拒绝道:“我都歇了那么多天,真不需要。”
周砚纾憋笑:“好。”
一走进集市里,沈南辙就感觉到有很多道视线打在自己身上。
沈南辙顺着自己的感觉看过去,附近的行人见他看过来了,都纷纷侧目,其中也有几位光顾过沈家铺子的熟悉面孔,此时也都转过头去,装作没看见他。
啧,这是把我当瘟神,搁这避嫌呢。
沈南辙对此毫不在意,小声问周砚纾:“你说的那位木匠开的铺子在哪呢?”
“就在那儿。”周砚纾遥遥一指,“我们走吧。”
俩人的步子才刚迈出去,身后就想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他们这是打算上陈木匠那里?”
“他那铺子都开不下去了,这是又起什么坏心思了?”
身后的议论声沈南辙左耳进右耳出,执起自家小夫郎的手,径直走进了陈木匠的铺子里。
陈木匠正坐在椅子上捣鼓一个木盒子,一听有人进来,一抬头,见到来人是沈南辙,面色立马沉下去三分。
“陈木匠。”沈南辙道。
“沈老板。”陈木匠开门见山道,“抱歉,您这生意我没法做。”
沈南辙眉头微挑,问道:“这是为何?”
“沈老板才干了坑骗同行的事儿,”陈木匠板着脸,讲起话来毫不留情,“我在霖昭镇做了十几年生意,向来都只接干净的活儿。”
沈南辙面上依然维持着笑容,道:“我沈家也在这镇上做了多年的生意,陈木匠怎么就断定我来找您,是要做不干净的活儿呢?”
“前些年沈老爷子当家的时候,你们家做的米线确实在镇上是一等一的好。”陈木匠冷哼一声,“可自从你接过手艺,那铺子不仅关门了一次,还有你们卖的那什么野生菌,也生出一堆幺蛾子来。”
沈南辙不卑不亢道:“是,我接手之后生意确实说不上好,可我敢保证,我绝对是本着良心在做生意。”
“得了吧。”陈木匠嗤笑一声,“你坑骗石大年的事情在全镇可都传得沸沸扬扬。”
提到这个,沈南辙心头一紧。
他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不能暴露了他和张冯玉的计划。
陈木匠续道:“被说中了,不敢说话了是吧?”
“不是这样的——”沈南辙皱着眉,想为自己解释几句。
“不必多说。”陈木匠却不打算给沈南辙这个机会,直接下了逐客令,“沈老板,请回吧,我不和骗子做生意。”
这话是一点余地都没给沈南辙留。
“我记得镇上还有一位木匠,我带你去他那吧。”周砚纾小声道。
沈南辙点点头,朝着陈木匠的方向微微一拱手,道:“打扰了,陈木匠对我有些误会,日后真相定会水落石出的。”
“误没误会我自己心里清楚。”陈木匠就坐在椅子上,自顾自摆弄着手里的木盒子,“慢走不送。”
两人才出了陈木匠的铺子,还没走几步,就又遇上了一位不速之客。
石大年一见到沈南辙,便拖长了音调高声道:“哟,这不是沈老板吗?”
沈南辙本来并不想理会他,可石大年这一声,把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他身上。
于是沈南辙只能硬着头皮道:“石老板。”
石大年嘿嘿笑了起来,他一笑,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便堆满了褶子:“沈老板前几天才遭了报应,现在还敢上街招摇呐?”
沈南辙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石老板如今签了大单子,颇为意气风发啊。”
石大年闻言立马一拍脑袋,故作惊讶道:“你看我这记性,你不提醒我,我都忘了,张老板之前可都是一直跟你合作的。”
说完,他又嘿嘿一笑:“不过你之前害我赔那么多,如今你的单子到了我手上,也算一报还一报。”
沈南辙全然不理会他话里的讥讽,不紧不慢道:“不知石老板可曾听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