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命令不似二十一世纪老板的指令,对于老板,不懂的还可以问,对于皇帝,不懂的那便只能使劲想,既不能问,也不能办的不好,没有返工的机会。
莫如许几人又在儋州区域中寻找那个异士,异士在儋州的名声很大,也有很多专门为他修建的寺院。
莫如许和段千欢两人去看了,这样一去,莫如许发现了很多异常的点,越看,莫如许越是心惊,因为寺院中的很多因素均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无论是无线标志,还是电子产品的刻画,都彰显着这异士的不同身世。
莫如许吃惊之余不忘记在儋州区域四处寻问关于异士的消息。
儋州人知道异士的大多认为这人是羽化升仙了,并且生前是在地宫所在的位置所居住,或者说,地宫如今的“宫殿”便是先前异士居住的住所,那人消失之后,便被地宫上一任宫主作为地宫的据点。
用的理由便是上任地宫宫主和那位异士是好友,继承好友遗志,来保护儋州民众,谓之曰“天授神意”。
可以肯定的是这异士绝对也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却不知为何会突然消失,什么东西都没留下。按照皇帝的要求,那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莫如许几人只能继续在儋州城寻找。
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丝线索。
这次异士重生的消息是从小儿口中传出的,段千欢几人找到那些孩童,询问到底是谁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孩童答:“是些看起来顶有钱的人,他们看起来很吓人,蒙着脸,我们也没看清楚。”
“不对,不对。”旁的孩童又道:“我记得,他手全是烧伤的痕迹,手心手背全都布满了疤痕,我当时觉得老吓人了,都不敢拿他给的钱。”
一个身世金贵,手部烧伤的人。
可这人又是谁。
“手部烧伤的人?”闻松说:“这个我倒是有点印象,这人似乎来地宫找过那秃驴,当时我跪在大殿上给那老秃驴汇报任务,那人正和老秃驴聊的开心。”
“对了,我偷听了一些他们谈话的内容,那人是京城来的,和老秃驴沆瀣一气,知道那人是谁说不定能有突破。”闻松道。
众人重新寻找关于那个蒙面男子的信息。
时间如隙,他们找到皇帝也已有了半月有余,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皇帝十分平静,生活也万分规律,除了每日起床散步,早起看朝阳,傍晚赏日落,其他都没做什么事。
这像是皇帝的休闲时光,并且,皇帝托人在儋州城中找了些闲书,平日里就看这些闲书度日,偶尔去街上逛上一遭,一点也没有害怕和被追杀的担忧。
段千欢这日去陪皇帝,一方面是将这些日子里查的东西向皇帝汇报,另一方面,便是和皇帝商议何时回京城。
他们在儋州留的时间太久,即便常昌连再擅长掩盖信息,皇帝没死的消息也几乎要瞒不住了,他们必须赶紧回到京城。
京城传来消息,朝堂乱了。
随着皇帝失踪时间的拉长,即便两位皇子心中还有对皇帝的忌惮,但这么多时间没有传来儋州的消息,他们慢慢也放下心来。
平常掩盖在内心深处的**与野心一齐往表面涌,颇像早游的鸭群,张着翅膀,噗噗通通往河里跳,任你张牙舞爪也拦不住。
“人找到了?”皇帝问。
段千欢跪在地面,垂着头,“陛下,臣无能,没能将人找到,不过,臣却发现消息传出的源头。”
皇帝正在看书的动作顿住,听到段千欢的话,似是呐呐出声:“你也没能找到……”
“臣无能。”段千欢又道,将头垂得更低。
“……罢了,连你也找不到,说明这人的确没有出现在儋州,是朕异想天开了。”段千欢以为皇帝会大发雷霆,没成想这次皇帝却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周帝将书放在桌子上,走到了窗边,看外面的绿树成荫,那身形被外面阳光照出一片阴影,浓重的黑色铺在砖石地面。
沉默良久,皇帝道:“既然找不到,那便不用找了。至于这消息散播的源头,那便好好找,朕倒要看看,是谁竟敢散播假消息,竟敢欺君!”
段千欢又问皇帝什么时候离京,皇帝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皇帝才问段千欢:“你觉得朕现在该回去吗?”
“陛下,京城需要您,您是大周朝的王,应该回到王位之上,况且……”段千欢将未尽之语吞下,但他相信皇帝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用直白告诉朕,朕也明白京城如今的局势,左不过是小崽子们长了牙,总想找些东西咬着磨磨。”皇帝神秘一笑,“让他们斗吧,我倒要看看我可爱的孩子们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能力。”
皇帝对段千欢笑的和蔼,段千欢看到皇帝的笑却心中一跳。
这是“坐山观虎斗”?
若斗的不是两位皇子,段千欢或许会认为皇帝的做种做法是明智的,但如今斗的两只“虎”是皇帝的亲生儿子,段千欢的感觉便有些复杂。
京城中太子党和秦王党已经斗的难舍难分,消息传来,已经有了好多人因这场斗争被拉下水,性命丢在牢狱之中。
段千欢私心想皇帝尽快回到京城,一方面是早些平复京城中的杂乱场景,阻止皇子内斗,另一方面,是赶快平息朝中因为皇帝失踪而造成的恐慌情绪。
但皇帝在儋州待的这段日子,丝毫不见任何慌张,像是没有意识到朝中发生的事似的,过得堪称安逸,甚至下令让段千欢去查一个异士,这让段千欢心中不解。
但当段千欢抬头看到皇帝的神秘微笑表情,还是将口中的疑问咽了下去。
“不过你也说得对,朕在这儋州待的时间的确够久了,也是时候回京去会会朕忠孝的好孩子了。……你且去好好准备,五日后我们离开儋州,回到京城。”皇帝最后拍板决定。
想到什么,皇帝又道:“对了,朕让你发的信可放出去了?”
段千欢乖乖应答:“陛下,已经放出去了,一切顺利,陛下可放心。”
皇帝闻言点点头,道:“如此便好,朕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们段氏一族,有你们在,朕安心。”
“你可是将你父亲找到了?”
皇帝冷不丁问出这句话,段千欢被吓得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罕见地透露出几分惊恐,他急促道:“陛下……臣……”
皇帝见段千欢这表现,叹了口气,几步上前忙扶住段千欢的胳膊,用力将他扶起,堪称温和地道:
“紧张什么,找到了是大喜事一件,朕为你们高兴,朕想说的是,待回京城了,好好为你父亲办场事,回家了,这是普天同庆的好事。朕为你们拟旨,好好操办,啊。”
说完伸手拍了拍段千欢的肩膀,一张脸上笑得和蔼,一副好说话的长辈模样。
*
地宫是个好地方,莫如许在这段时间内将地宫逛了个便,在地宫中看到了许多图案。
这图案的确是那个异士留下来的,像是雁过留痕,到此一游的标号一样,除了这图案,莫如许还在地宫找到了旁的东西,这东西让莫如许对异士算是有了彻底了解。
这日,她自己一人在地宫四处闲逛,结果找到了一个地穴,好奇心索引,她进入了地穴,看到里面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文字莫如许既熟悉又陌生。
这文字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简体字。
异士一点也不担心这东西被人发现,因为即便发现这里的古人也看不懂,后世的简体字和如今的文字有很大不同,即便是猜也猜不对多少。
石壁上刻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个异士的“个人传记”。
男子在先帝在时来到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刚开始是个应召入伍的士兵,在战场上侥幸活着回来后便再也不想二上战场,于是便上了青城山做了冒牌道士。
凭借着二十一世界带来的手机,他顺利骗过了一个又一个普通民众,慢慢的,民众将他侍奉为神。
男子心生满意,现世的追捧让他忘记战场上的厮杀,也让他忘记在二十一世纪中的憋屈与不得志。
一个在推销行业被裁员的中年男子到了另一个世界倒成了“神”,二十一世纪从未获得过的成就感与虚荣被满足的舒爽,这个世界的民众都给了他,身份的彻底颠倒让男子慢慢沉迷于此。
期间,他认识了年少的,那时还是个皇子的大周皇帝。
大周皇帝年少时期便叛逆,总喜欢往人间跑,谓之闯江湖。
闯到儋州,听闻男子的大名,最初是抱着不相信的态度接触男子,想要揭开男子招摇行骗的真实面目。
但哪怕是接受能力再强的皇子,面对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行骗行家也招架不住,更何况男子手上还拿着一个百宝全书——“手机”。
皇帝被男子说服了,他以为男子真的是代表天上神授的人间使者,于是与男子交好,可能是看皇子对他太好,出于隐秘的愧疚,男子半真半假将自己那个世界的事情透露给了皇帝。
越是半真半假的答案越难判断真假,皇帝被骗到了,对男子坚信不疑。
这样荒废的日子,男子过了许久,直到有一日清晨醒来,看到那一抹日出的晨光,他突然觉得有些想家,想念那个虽然邋遢无能的世界,那个世界没什么好的,他在那个世界不过是一个最无能最普通的人。
但像是人到一定年纪便会想念自己当初弃如敝履、一心只想逃离的家乡,男子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他也想念他的那个家乡。
这里虽好,但无人可以诉说,没人可以交谈,除了皇帝,除了上一任地宫宫主。
但即便能够交谈,他也不能畅所欲言,不能将他那个世界的事情说出来,不能谈论自己的童年,不能谈论自己三十多年在那个世界的打拼经历,不能谈那个世界的酸与苦,甜和辣,他只能笑着说:
“此非人间事,不能畅所言。”
话到最后,是男子对写这篇传记的迷茫:他不知为何要写这篇注定没人能看懂的文章,他很孤独。
莫如许看到最后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中有一根刺,不轻不重扎着她,让她停下了许久才敢继续看下去。
莫如许以为文章到了这里便结束了,但最后,她又看到了一行字迹潦草的字,一眼看过去,便明白这行字是这人在很匆忙的条件下写的。
上面只有寥寥几字,却让莫如许的心脏猛地一提,随后急速跳了起来,砰砰砰——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回家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