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赵亦燃会如此大胆,在太子的地盘上公然将太子对燕舒的心思公之于众。
就连燕舒也是在偶然间,得知赵亦燃在京都开了一家剧本杀主题客栈,本着好奇的心思便叫了贴身侍女去打听,这才赶在太子之前,从一女眷手中花钱买来赵亦燃新发的传单。
“这,这赵小娘子未免也,太过胆大了吧!”
燕舒一边说着,一边注意观察着方净寒的反应。
如今整个京都已经听不到任何关于剧本杀或是《纸短情长》有关的言论,燕舒一开始并不知道赵亦燃已经从丞相府搬出去的消息,当天晚上在知道剧本的事后,燕舒便立马赶来了丞相府。
而方净寒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他看着燕舒带过来的传单,出声道:“寻找慕回的事,我可能帮不了你了。”
闻言燕舒神情一愣,她默默收回手,沉默许久才开口道:“我知道了。”
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也不指望着慕回还能活着,她现在只希望,哪怕是尸首也好,只要让她再看他一眼,她在这个世上也就了无牵挂了。
而就在这时,方净寒却突然伸手握住燕舒的手,燕舒下意识地反抗,却在抬头间对上方净寒的视线,而后感觉手心被塞进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张纸条!
*
赵亦燃被鬼面带走后,再一次见到了太子。
只是这一次的太子,与先前见到的太子完全判若两人。
赵亦燃见到他时,太子正将插入男子胸口的匕首拔出,血液顺着他拔刀的方向,有些许溅到太子白皙的脸上。
“殿下,人带到了!”
鬼面将赵亦燃丢在太子面前后,转身退到门外。
听见声响的太子转过身看着跪坐在地上的赵亦燃,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血,血滴一下子被他抹开,布满太子的手背。
“赵小娘子当真是个奇女子!连孤的本子你都敢写!”
太子身后的男子已是奄奄一息,一张清瘦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俊朗的模子,男子费力地抬起眼皮越过太子看向赵亦燃,然而过度失血导致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他还未看清赵亦燃的脸,就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声响之大,让赵亦燃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他身上。
太子也在男子倒下后,冲着门外的鬼面喊了一句:“鬼面,将人送去陈大夫那!”
鬼面很快进屋将陷入昏迷的男子扛走,而赵亦燃却在这个时候差不多确定了男子的身份。
“怎的?瞧小娘子这个样,是猜出方才那人是谁了?”
太子只是啪嗒一声将沾满血的匕首仍在地上,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帕,认真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明明没有刻意注意赵亦燃的反应,却分毫不差地说中赵亦燃此刻心中所想,因此,赵亦燃不得不再次审视眼前的太子。
“太子此举,难道就不怕燕大小姐知道后,因此怨恨您?”
赵亦燃也懒得装糊涂,反正该做的事,她已经做了,如今就看方净寒那边怎么处理了!
太子停下擦手的动作,看着赵亦燃笑道:“恨又如何?爱又如何?只要让她心中只剩下我一人,那便足够了!”
“是吗?”
听到太子的回答,赵亦燃忍不住笑了。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又何必如此惊慌地叫鬼面将我绑来?”
被戳中心思的太子双眼发红,一把将手上沾上血迹的丝帕丢到赵亦燃的身上,而后怒声道:“放肆!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给孤闭嘴!”
“太子殿下自愿自欺欺人,那民女无话可说!”
赵亦燃却丝毫不愿示弱,直插太子心窝地说道。
“混账!”
太子震怒,抬手就是一巴掌,对着赵亦燃的脸,刚要打下去,就听见院外传来下人惊慌失措地呼叫声:“殿下,不好了!慕回不见了!”
太子先是深深看了赵亦燃一眼,随后跨步跃过赵亦燃,走到门外,斥声道:“怎么回事?”
来报的下人跑得一身是汗,大口喘着粗气同太子讲明实情道:“回殿下!方才鬼面先生扛着慕回将将走到外院,便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方净寒方大人拦住去路。鬼面先生将慕回转交给了当时恰巧路过的一个府里的下人,随后以一人之力将方大人拦住。然而刚刚小的去陈大夫那处时,却听陈大人说,不曾有人将慕回送到他那处……”
“鬼面现在何处?”
太子厉声问道。
“还在外院与方大人纠缠!”
*
外院。
“方大人胆子不小,孤身一人便敢闯这太子府,当真不怕当今圣上怪罪下来,要了你们丞相府满门上下的脑袋?”
劫持赵亦燃到达太子府时,鬼面不是没有想过方净寒会前来救赵亦燃,可他并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这样明目张胆地来。
方净寒比划着手中之剑,奋力朝鬼面刺去,一边说道:“我也没想到,鬼面先生如今竟是太子的走狗!”
他进他退,他退他进,饶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两人招式之间的相似之处,方净寒也逐渐产生疑惑。
“鬼面先生一直是宫中的人?”
鬼面没理解方净寒这句话里的意思,早在万宗山时,他便看出方净寒的招式与自己师出同门,当时叶寻安突然出现,叫他失去了询问的机会。
“方大人为何会「听风楼」的招式?”
听见这话的方净寒明显一愣,就连防守的姿势都慢了一步,鬼面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锋利的剑刃直接刺入方净寒的胸口。
方净寒噗地吐出一口鲜血,一手按住不断流着血的伤口,半跪在地上,抬头看着鬼面道:“鬼面先生此话何解?”
方净寒在邺京城落下的脚伤并未好彻底,鬼面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他的弱点,并不断攻击此处,加重方净寒脚上的负担。
此刻的方净寒已经无力站起,再加上中了鬼面一剑,现在更是无从对抗鬼面的剑。
“方大人难道不知,我是叶寻安带大的人?”
*
太子手抓着赵亦燃的头发出现在外院时,方净寒已经瘫倒在地,就连他倒下的地面上都能清楚地看见一片血迹。
“净寒!”
赵亦燃失声叫着方净寒的名字,可方净寒却连睁眼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净寒!”
赵亦燃还在叫着,听得心烦地太子用力抓住赵亦燃的头发,被迫其仰起头来看向自己道:“鬼叫什么?还没死呢!”
赵亦燃却没有理会太子,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挣脱开太子的手,奔向方净寒,跪在地上道:“方净寒!醒醒!不许睡!”
看着痛哭流涕的赵亦燃,太子这一天憋闷的心情终于得到缓解,他扔掉仍在手心的赵亦燃的头发,哈哈大笑道:“想必赵小娘子也见不得爱人这般痛苦,不如这样,我给你一把匕首,你就此了结了他,我便放了你,如何?”
太子话音刚落,闻言的鬼面便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扔到赵亦燃身旁。
赵亦燃手握住匕首,抬头看向鬼面。
这个人,是整个计划里,唯一的不确定因素!
若是当真要分个高下,这世间,除了叶寻安,没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当时赵亦燃给方净寒留下的信中,明确表明了,只需拖延时间等到燕舒带人来即可,莫要与鬼面拼高下。
信中,是只有两人才能看懂的英文,所以赵亦燃在写完后,只是随手压在了茶杯下,这样即使是被人拿了,也看不出自己写了什么。
“比起担心我,太子还是多担忧担忧自己吧!”
赵亦燃拔开匕首,剑身朝外,做防御状,目光从鬼面转移到太子身上,她“好心”询问道:“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慕回失踪之事?”
“是你!”
太子突然醒悟过来,指着赵亦燃道:“是你设计让人将慕回救走的,对不对?”
那日在确定完路成河的身份后,赵亦燃曾向其询问关于慕回消息。
路成河潜伏在太子府,已有两年之久,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从未踏进过太子所住的院子半步。正是因为如此,路成河一直没有向太子报仇的机会,他也因此更加关注太子的一举一动。
据路成河所言,太子似乎很容易动怒,平日里一般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只有对着燕大将军之女时,总是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但每次与燕大小姐相处后,太子心中都会憋着一股气,回来后便会对着满院的下人撒气。
可就从在前不久一段时间,太子变了,他不再对着下人撒气,而是每晚叫人将一男子送到自己房中,不久后又将满身是血的男子送去陈大夫处。
路成河曾偷偷打听,隐约听见有人说,那人的名字就叫慕回。
从那时起,赵亦燃并与路成河约定好,让路成河趁乱将慕回救走。
可……
太子想不明白,赵亦燃帮忙救慕回的目的。
“赵小娘子莫不是以为救下慕回,方净寒与阿舒的婚约就能解除,你与方净寒就能在一起?”
明明一切都在赵亦燃的计划之中,可现在的她却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方净寒的伤有多严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她在很多事情上,都很执着,认定了一件事,便一定要做到。
可若是方净寒真的在这里失去性命,那么她拼尽一切想要将方净寒送回现代的意义,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