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刚清晨,他们继续赶路。
许清清想起昨夜叮嘱夏邑之事,故意道:“前边有处客栈,不妨吃顿饭再走不迟,太子殿下意下如何?”
长孙桐羽这几日口中寡淡,也想尝尝新鲜东西,便点头答应。
几人前往客栈。
许清清环顾一周却未见到夏邑,只得落座。
这驿站说大不大,一楼容纳的人约莫十几桌,人声喧闹。
四处都是身着便服的赶路之人,时不时粗鄙之语落于耳内。
不过从这些口无遮拦的人口中倒是知道了不少奇闻轶事。
许清清正分神伸长脖子去听,其中一人讲完附近闹鬼一事,忽然转变了口风。
“近日咱们长岑州只怕不太平。”
“前不久灵城闹得纷纷扬扬,何人不知?只是此事说来奇怪,那知县已死,来了个暂理知县却又镇不住场子,灵城百姓也是受苦。”
“此话不好说,恐怕是为了遮掩那云城知县的罪行,这才掩人耳目。”
那人压低声音道:“不是说那云城知县已经被大理寺抓起来了吗?”
“这才是最荒谬的地方,起初查案,大理寺丞酒后失言对知县动手动脚,无奈只得娶了此女子。”
“什么?云城知县居然是个女人,真是闻所未闻。”
“一个女人,能混到知县的地位不容易,究竟是真才实学还是攀高枝,谁知道呢?”
男人语气玩味。
“不过听闻这几日陛下又施行了不少新政,不久便会施行过来,到时候这些人这些事情,啧啧,便会统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听到他们那边议论,长孙桐羽不禁看向许澈。
这些人不知全貌却妄加议论,也难怪三人成虎。
“……他们说的没错。”许清清抿了口茶,“之前我是做过许多错事,没什么好辩驳的。”
“还是许大人看得通透。”他不忍夸赞。
“随意评价他人不好吧?”
另一桌,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忽然出声。
那一桌随意评论的男人皆已喝得微醺,见到那人不识好歹出声,其中一人拍了下桌子。
“老子今日就说了,干你何事?莫非你还去给那女人告状不成。”
“云城知县也曾做了诸多好事,你们这样随意抹黑,也不怕遭报应?”
“哪里来的毛贼敢和你爷爷叫嚣?”他脚步轻浮,随即强撑着站起来用剑指向那男子。
“我说,这是哪来的观音菩萨,这么爱替别人打抱不平?”
“少拿你那破剑指着我,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你!”男子随即便要动手,被身边人拉住。
“一会还要赶路,不与这等货色一般见识。”
许清清看着这边剑拔弩张的气势,不禁为这位好汉捏了把汗。
“大人可否要帮?”长孙桐羽冷不丁问。
“静观其变,我的身份不方便出手,大可让喜儿过去提点一二。”
长孙桐羽总觉得这两伙人行为鬼怪,只是静静旁观。
男子褪下斗笠,露出张下颌宽大脸型方正的容貌,皮肤小麦色,胡茬青色,眼中沉静。
“道歉。”
那一桌男人皆面面相觑,被惹恼的男子更是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们给我道歉。”
男子漫不经心抿了口茶:“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你们安然无恙走出这家客栈。”
“吆喝,就你们那几个三瓜两枣,还想打过我们这些弟兄,今日爷爷不给你厉害,你便不知道爷爷的本事,弟兄们不必再去劝,给我揍他!”
“尽管放马过来。”
从客栈四面八方涌出许多带着软甲的士兵,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这些人胡言乱语肆意传播虚假消息,导致长岑州一度乌烟瘴气,给本官统统抓起来!”
“你是哪个山头冒出来的?敢冒充官府之人!”
他们略慌神,但依旧给自己鼓气。
“本官没必要和你们这些蠢货自证身份,乖乖就范还是吃刀子,选一个吧。”
“大人,他们人多势众,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作甚,要不……”
“呸!老子还怕他不成,你若是真男人便与我单打独斗,这样以多欺少非君子所为。”
“没问题。”男人爽快答应下来。
许清清和长孙桐羽交换了个眼神,退到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继续观战。
虽不知这位好汉是何来历,但出手惩治地痞流氓定不是坏人。
喜儿在许清清耳边耳语:“大人,这里不安宁,我先护送你出去吧。”
“无妨,这位大人为我说话,我且先看着能否助他一臂之力。”
喜儿面露难色,但不好多说什么。
夏邑从二楼客房出来便撞到楼下吵成一片,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目光寻到许清清,连忙追过去。
长孙桐羽疑惑:“这位不是大理寺的夏捕快吗?”
夏邑打哈哈道:“殿下好眼力。”
许清清解释:“宋玥眼下身子虚弱,特此派夏邑前来助我,殿下想必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长孙桐羽问,“当日宋大人未曾回来,不知这几日恢复得如何了?”
“大人还请放心,少卿大人已去番木镇接应宋大人,相信我们大人不出几日便会恢复。”
那边两伙人已经打起来了。
好汉只身而起,对面醉汉直接掀翻了桌子用剑刺去。
好汉随即灵巧的侧身躲避,只抵挡却不进攻。
醉汉还以为好汉露怯,紧逼不舍。
男人忽然停下脚步,一个后空翻落在醉汉身后,在敌手尚未看清时,一记手刀朝他背部攻击。
醉汉被击得朝前扑去,险些摔了个狗啃泥状,围观的一干人等伸长脖颈观望。
醉汉被拂了面子,又瞬间挣扎着起身朝好汉打去。
这位大人武功了得,只是一味的躲闪。
许清清虽不明其中门道,也知晓此人绝非露怯。
就在醉汉再度挥拳时,男人忽然接住了他的拳头,醉汉只察觉到此人力气之大,另一掌朝胸腔打来,不由得被掀翻在地狼狈不堪。
祸及殃民,旁边几桌正在吃酒的客人也纷纷避让表达不满。
客栈老板做的不过是小本生意,劝诫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之中,显得颇为无奈。
“这下,可否给我道歉了?”男人随即将倒在地上的醉汉制服。
他被钳制在地上,无力再挣扎起来。
“……抱歉,是我出言不逊。”
“既然已经服输,将这些人都给我押入大牢!”
“男人朗声对客栈中人道:“还望各位海涵,客栈与各位的损失我事后便会赔偿。”
许清清不由得好奇此人来此作甚。
若是能够拉拢这位大人……
看到男子即将离开客栈,许清清上前拦住他:“这位大人请留步。”
男人回头,看到她很是诧异:“这位……公子可有何事?”
曲修斓道:“在下还要回长岑,不便久留。”
许清清眼前一亮:“在下有要事禀报,与云城知县有关。”
曲修斓警惕起来,在四周察看没有异样过后才道:“既然如此还请大人跟我来。”
长孙桐羽不解许澈做法,但在客栈外等
她。
“大人此番可是为了调查云城一事?”
“是,只是眼下没什么线索。”
曲修斓蹙眉:“眼下长岑州并不安宁,知州企图反叛,我得知再留下去只会被他连累,遂外出找寻办法。”
“大人是知州的手下?”
刘祖晟企图谋反?看来他的确想将她推出去当替罪羊,事情败露后他只得为自己谋后路。
眼前之人身份不清不楚,不能贸然接受他的橄榄枝。
更何况他为何要暴露自己的意图?不怕她给刘祖晟泄密?
许清清冷静了两分,斟酌道:“大人就如此信任我?”
“既然你知道云城知县的事,我自然有诚意来做交换,我已经告知了你本官的目的,你也该告诉我你手中的筹码。”
“云城知县现在弃恶从善,想帮助朝廷铲除背后势力,以大人以往经验来看,此人是否有改变的余地?”
“那就要看,知县有多大的胜算了。”
他看向许清清,有意所指。
“你和许澈,什么关系?”
曲修斓道:“方才你听到隔壁桌讨论云城一事便格外警觉,且你在听到本官为知县说话时,也想动手,若是寻常人等不会这样义愤填膺,更何况你也是女人。”
寻常男子心思不会如此细腻,许清清已然打扮做公子状,但他依旧一眼认出来了。
更何况他早就注意到了她的举动。
许清清忽然想到了什么。
“大人难道特意在此处等我到来?只怕大人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却明知故问。”
许清清起身拱手。
“堂堂云城知县果真不同凡响。”曲修斓冷哼一声。
他也拱手回礼:“长岑通判,曲修斓。”
“原来是曲大人,失敬。”
许清清恍然大悟。
大黎朝通判与知州同领州事,王德刚担任四县监察御史,却无过多实权,三人共同职掌兵民、钱谷、户口、赋税、狱讼审理等事务,各州文书,知州必须与通判一道签字画押方能生效。
若知州枉法,通判大可奏告朝廷。
在南宋战事滔天时,通判甚至负责筹办钱粮等事宜。
所以说,通判的权力与知州相当。
通判避开刘祖晟独自来找她,只怕所言是真的。
许澈记忆中虽对通判无明显印象,但已将此人归为刚正不阿一类,平时与其不多加交往。
他所言又可信了几分。
许清清蹙眉,如果刘祖晟知晓通判会有动作,怎么会不派人前来阻拦?
还是说这是他们二人一道设的局。
正当她苦苦思索时,喜儿忽然将她拉到一边,在她耳边低声道:“大人,曲修斓信不得。”
剧情有时候写得很卡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写这种微带悬疑向的文导致笔力不够……
想为这些角色、剧情设置很多出乎意料却又情理之中的走向
但是今天写完这章忽然有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等假期日更完结后打算去好好沉淀下![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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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长岑州(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