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殷书怎么咒骂蛮夷趁火打劫不是个东西,来的真不是时候。伏赢是真的没有空来学院。
已知大庆的这场鼠疫,蛮夷绝对在里面做了手脚,那这次派遣使臣前来目的绝不会是蛮夷所说的联络两国以求交好。连殷书都能想清楚蛮夷此行意在趁火打劫,伏赢当然清楚,大庆不能拒绝蛮夷这次的使臣来访,也不能露出一丝的虚弱破绽来。
一旦蛮夷确认,大庆损失过重,下一次来到大庆边界的,绝不会是蛮夷的使臣,而是他们的大军。
殷书也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只怒骂了几句蛮夷,就依依不舍地放伏赢离开。转身摩拳擦掌地准备在课堂上久违地来一场小测。
积分大户不在,只能在现有的几根羊毛里努力拔一拔、养一养了。只伏赢在临走前还拿走了接下来的教科书和几套试题。
殷书用最快地速度准备好了伏赢要的材料,拿在手里关心学生的肝度:“你……确定要吗,不是很忙嘛。来不及不用这么拼的,还是身体第一。”
伏赢看着她又准备絮叨一阵,只虚睨了她一眼:“还要不要积分了。”
殷书马上闭嘴,把材料送到他手里:“大佬你好,大佬再见。”
殷书见着伏赢把材料往怀里一抱,淡淡地冒出一句就这么点?
……你想要多少。
殷书在心里腹诽,心累地只想赶紧让他离开。大神的境界自己还是不要随意揣测了。要是她的老师这么说,作业可以不急着交,她能拖到老师忘记这回事,绝对不会自己主动上交作业的。
她满心感动几乎要眼含热泪地看着伏赢握着玉佩带着材料要转身离开,内心难安地嘱咐:“慢慢来,试卷不急着做哈,一次做不完一张也可以分开来,不要累着了。”
像是溺爱子女的老母亲似的。
伏赢板着脸把殷书的殷殷嘱托抛在脑后,等回到自己的寝宫内,转手把手里的材料扔给内侍收好:“就放在书桌上,我晚上要看。”
这些天一封封加急的诏书从京城疾驰往边关三城,玄甲军也整肃军队,加强了边关巡防。边关刚从鼠疫的打击里挺过来,还没来得及为此次逝去的人感到伤痛,又被拉入漩涡中。
伏赢今天来学院之前,朝堂上还在为此事吵的不可开交。
有提议为了彰显国威,大办宴席宴会款待使臣的。这种说法一出就被御史喷地狗血淋头。因鼠疫而死的大庆百姓何止万人,如今鼠疫刚过,却要大肆宴请罪魁祸首,要百姓作何感想。
还有提议要直接质问蛮夷使臣,要求给出解释。这种论调刚开始还有不少人支持,却被伏赢摁了下来。大庆现在刚从鼠疫中挣扎起身,不宜直接跟蛮夷撕破脸皮。伏赢只是在心中又记下一笔蛮夷的血仇,只待日后悉数奉还。
还有说要干脆拒绝使臣入境的,伏赢刚皱起眉头,这说法就被兵部尚书撅了回去。
“拒绝使臣入境,你是想直接跟蛮夷开仗吗?那和直接说大庆在鼠疫中间损失过重,连让使臣进来看看都不敢有什么区别?”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朝臣在朝会上吵成了一团。
最后是伏赢拍了板,直接按往年常规行事,都别吵了。
不就是怕被蛮夷看出来破绽吗,我们就当没有鼠疫那回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本来因为发现及时控制得当,鼠疫就只集中在了边关三城,京城没有受到影响。蛮夷要看给他们看就是的。要粉饰太平的只有边关,但边关最重要的玄甲军因为第二批链霉素来得及时,先前担心的在军中大肆传染的情况并未出现,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营中秩序。
玄甲军稳了,边关也差不多稳了。
也是因为玄甲军的重要性,伏赢在暗卫回报玄甲军拦截御医支援队伍时,念及他们心切,只按下不咎。写了封密信交给玄甲军中霍丘将军,写明此事只可犯一不可犯二,罚了当时拦截之人一年的俸禄,此事就翻篇了。
京城里朝臣怎么热火朝天的讨论,礼部怎么忙的不可开交,都和云城的欢欣气氛无关。
城外搭的隔离用的屋棚都已经拆除了,城内租借的几处房屋,知府也给予了钱财补助。一场滔天的灾祸这么简单的过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除了第一例,其余的患者都是染病的初期就被发现,立刻开启治疗,很神奇地全部顺利治愈了。
知府在殷书宣布所有人都治疗完成后,带着人在城门口放了整整半个时辰的礼炮,庆祝云城彻底地度过了难关。
“听到鼠疫传过来的时候我心都要停了,还好有殷院长在,直接就拦在了城门口。要是直接放了病患进来,现在云城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人。”当时的治疗住所外,知府驻足看着下属在外放着鞭炮,感慨万千,“又怕传染开,又怕得了的治不好。还好咱们离京城进,那个叫链霉素的药从没断过。”
那是自然,都是从黑山出来的。用在病人身上的药,可能生产日期还没过一天呢。
这也是巧了,生产特效药的地方得了鼠疫,直接原产地生产直接用上。省了多少运送上的时间。
知府感叹道:“我们比边关幸运啊。”
殷书想起那个去找哥哥结果不幸染病的弟弟,沉默不语。
个体的不幸在这个时代其实很常见,例如这个弟弟,例如陈平和陈安安的父母。殷书是第一次直面死亡,在忙碌时尚且不觉。等到这时,殷书才发觉自己从没有忘记第一例死亡时那双没有合上的眼睛。
我已经尽力了。
殷书对自己说,虽然没有救到他,可是我尽力了。
又到了中午时分,殷书带着学校里几个学生下山去酒楼吃饭。唐焕明昨天请假回自己家休息去了,一路下山的只有凌柒凌云并陈平陈安安兄妹两。
走着走着殷书就发现自己落到了最后。
不承认自己体力居然比不上陈安安,殷书顿了半秒后,强撑着一口气加快了脚步,结果就是等到了酒楼,就只剩下了坐在凳子上喘气的力气。
……没事,小孩子年轻,有精力。她老了比不上是正常的。
凌柒点完菜回来告诉殷书:“院长,郑老板说这餐给我们免单。”
“又免?”殷书双手撑着座椅爬起来,语气惊诧,“不行,昨天就是免单的。今天不能再免了。”
殷书拖着酸痛的腿就要去跟郑媛兰说说。她是因为是熟人才老是跑来这里用餐,除了第一次来和昨天是郑媛兰请的客,其余时间都是好好付的钱。更何况,她昨天还有个大进项,犯不着占这个便宜。
之后还不知道要在城里吃多久呢,总不能次次让别人请吧。
“要免得要免得。”听到房间内的动静,许久不见的唐灿林笑嘻嘻地推开门进来,“昨天我娘收到了皇上奖励的一块牌匾,欣喜的一晚上没睡,你们来的时候没发现酒楼的牌子换掉了吗?”
殷书恍然大悟,哦她就说怎么今天酒楼的招牌上还挂了两朵大红花,这么喜庆。她还以为是谁家结婚,借了酒楼的地方摆酒席呢。原来是这样。
唐灿林给自己找了个座坐下,冲着殷书抱怨:“我娘昨天拉着我和我爹连夜给祖宗烧香来着,今早上还去了寺庙还愿,回来又是在街上散喜钱又是放鞭炮的,折腾了一上午。说是搭了殷院长的光,才有这般荣誉。”
他叹了口气:“说是看看我在学院里的成绩,本来都对光宗耀祖没有希望了,结果还有这么大的喜事。”
被皇帝奖赏多么大的喜事啊,难怪郑媛兰快高兴疯了。有这么一块牌匾在,酒楼以后的生意都不用愁。起码三代以内,酒楼都可以打着被皇上赏赐的名号行事。比别人多一倍的竞争力。
昨天刚得了牌匾,今天酒楼的生意就翻了一倍,大厅包厢都坐满了。殷书的这间是郑媛兰特意留的,不然等殷书他们过来,还得排号。
突然得了这么大的奖赏,郑媛兰在家里和父子两人琢磨了下,觉得是自己第一个出来组织人员捐献物资的行为入了皇上的眼,搭上了殷书他们的顺风车,这才得了份奖励。
奖励里头光明学院第一,青云书院第二,知府等官府人员另有升职加薪不等的奖励。
青云书院那份除了皇上钦赐的牌匾,其余的昨天就分了。唐灿林那几个绑着那家感染的隐瞒患者上隔离所的分的了大头,其余参与了城内大排查的都分得了奖励。
唐家自己得了一份,唐灿林又得了一份。郑媛兰高兴地一晚上没有睡着。
殷书听得唐灿林绘声绘色地形容自己母亲昨天夜里状似癫狂的狂欢举动,满脸汗颜。真不愧是为了看亲爹出丑就怂恿他上山找人的好儿子,出卖起亲娘来也是很快。
“这奖励都是你娘应得的,跟我没什么关系。”
而且奖励估计还有唐焕明的功劳,从伏赢那里得知,小皇帝可是知情人。借用链霉素演了一出好戏平息了京中舆论,那时候伏赢就暗示了之后会单独给光明学院讨赏。
这一块不能说,殷书就含糊了过去,只说自己无功不受禄,这段饭钱自己还是得给。
唐灿林连连摆手说自己做不了主,殷书要是实在要给,得跟他娘说去。
殷书只记着这事,待会结账时好好跟郑媛兰解释一番。
菜陆陆续续地上齐了,光明学院师生众人开吃,唐灿林赖着不走,给自己混了一副碗筷。
他一边吃着一边和殷书八卦城里的动静:“你知道你们学院已经在周边扬名了吗?”
“嗯?”殷书小心地抿着鱼刺,空不出来嘴巴说话。
唐灿林也不介意,自己说的兴致勃勃:“先前在我们学院开的那场交流会都传遍了,当时就有学生回家说了只是大家都没当真。又是冰又是火的,大家再没见过这样的奇景儿了。加上这次鼠疫的功劳,这传的就有些邪乎了。”
他身子凑近到桌子上,语气里洋溢着八卦的兴奋:“传言说你们这里都是神人异士,教的都是法术,教人成仙哩。”
“咳。”殷书好悬没被鱼刺卡住,“怎么可能?这也有人信?”
“有,怎么没有。”
唐灿林越说越兴奋,碗里的饭都没动几口,光顾着说了:“好多人信了呢,还说要给你建个庙。”
“什么?”殷书怀疑自己的耳朵。
“嘿嘿,说是要建个庙,给你供起来。”
“……”殷书花了一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可别吧,我受不起的啊。”
“放心,我们都给你解释了。”唐灿林敲了敲碗筷,殷书的心才放了下来。
“我懂的,那些都是科学嘛。我拿着那个生冰的法子在他们眼前表演了下,都说是科学,不是法术。知府也出来说话,这才平息的。”唐灿林摇头晃脑地说着,“我娘入股打算开个制冰的店子,院长,我给你算入股哈。”
殷书抹了把自己额头的虚汗:“谢谢,不用了。说了方子给你,就随你处置,都没有关系。”
她刚刚是真的惊出了一身虚汗,古代的神仙和妖怪也是人们的一念之差,要是真的让他们觉得自己学院教的是法术之流,那离被官府抄家取缔可能也没多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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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