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邹言蹊用实际行动向溪地村的村民解释了什么叫专家。
看着光秃秃的地表丝丝缕缕的涌出水来,溪地村整个沸腾了,一个个都激动万分。他们挥锄头的挥锄头,踩铲子的踩铲子,越挖越起劲,口中欢呼着地理专家就是厉害!
看一眼就知道厚厚的泥土下面哪里能涌出水来,还是什么深层地下水,拿水接一会儿,一口喝下去,真甜。
小孩子们围在邹言蹊身边,帮他点着烛火。邹言蹊在石桌上铺平了纸,纸上是一张他下午领着孩子们勘测的溪地村平面图,用细细的笔画好了,有小朋友帮他扇着风晾干了。
此刻,邹言蹊用尺子量量算算,勾勒出了泉眼涌水后引流的路径,一直通到村口,圈出一个圆形的小池塘,测算出距离,给溪水分出几条支流,遍及溪地村。
“哥哥,我们脚下的土地,下面真的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吗?”有小朋友问他。
邹言蹊边画图边说:“当然了,泥土下面还有沙砾,有岩层,有化石,有矿藏,熔岩。结构也多种多样,有断层,有褶皱。”他指了指天上,说,“你们看天上的星星,看上去只有亮晶晶的一点,但其实每一颗都很大,很多很多甚至比我们脚下的大地要大的多。想不到吧?”
孩子们一愣一愣的点头。
“而且,刮风,雷电,阴晴雨雪,都有它的成因和条件,不是随便就可以出现的。”
有一个伶俐的小孩子问:“哥哥,这些你都知道吗?”
邹言蹊笑了笑说:“我知道一些,还有很多不知道,但是,总有一天,这些都会被人类解开的。你想知道吗?”
邹言蹊捏着小孩子的鼻子问。
小孩子脸一红,点头。
其他小孩也都说想知道,声音此起彼伏,邹言蹊清醒了不少。
其中一个小孩问他:“哥哥,我表哥在县城读书,可有学问了,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啊。”
邹言蹊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神秘的说:“要知道天地自然的秘密,需要你先去爱它,敬畏它,好好爱它,和它成为最好的朋友,然后才会知道它的秘密,知道吗?”
小男孩似懂非懂。
“书也要多读。”邹言蹊补充。
有个小孩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哥哥,那只有你知道这些秘密,你不会很孤独吗?”
邹言蹊一愣,他一个穿越来的,至死都要怀揣着这个秘密,本就与这里人格格不入,知识体系也和别人不一样,画给别人看的地图上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能标。为了活着还有一个系统任务要完成,想想好像确实是有点惨。
不过还好,邹言蹊心中闪过一个一起在黑水里看水鸟、在巫王山看星夜的身影。
他继续描图,边说:“也不是没有其他人知道。”
小孩子问:“是和你一起来的将军吗?”
邹言蹊一顿,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在说谁。
另一个小孩子接口,很肯定的说:“一定不是吧,那个大人根本不看山,也不看地形,他不喜欢天地。”
邹言蹊终于想起来这次同来的益州参将俞寒了。问:“俞将军上哪里去了?”
“他去村长家了,早就走了。”
邹言蹊倒是不介意,他只给了俞寒一个工作,只要明日安全演练做好就完全没问题了。
半大的孩子们还在围着他八卦:“哥哥,你说的人是不是一个漂亮的姐姐?”
邹言蹊想了想,眼睛里有光闪过,说:“不是哦,是个哥哥。”
等邹言蹊忙完,就已经月到中天。
有了前一天掘泉眼的铺垫,溪地村都对邹言蹊信服的不得了,言听计从,第二天邹言蹊集合村民,到村长家门口科普学习,大家都放下家里的农活,连在西南方挖沟渠的工作都放下了,只留了人值守,其他人全都去集合听邹言蹊科普山地知识。
他拿出甜水村的灾后图给村民们看,村民们听说就是这个月的事,都一阵后怕,学起来越发认真了。
邹言蹊借机帮溪地村制订了安全检查巡查制度下,安排了对溪地村的安全演练和灾害应急预案,让俞寒带着村民按照计划流程执行。
总算村民们都十分配合,村长当即宣布要依邹言蹊的建议,安排专人负责日常的安全检查,还自告奋勇要到附近的村子去宣传推广安全知识。
尤其是村里的小孩子,昨日跟邹言蹊一起勘测地形,对自然科学都兴趣浓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演练起来都非常起劲,邹言蹊感慨这一趟没白来,幸甚至哉。
溪地村靠近安知县县城,人口多,也富裕,很快就把益州府的地理专家言大人和俞参将帮助溪地村挖泉眼、通沟渠、建水池的事传开了,后期益州府的地理专家邹言蹊走访益州各个村镇,就顺风顺水的多。
邹言蹊按着溪地村的经验和流程,带着俞寒在益州山区各村镇进行宣传科普教育,一个村子去一天,在夏天到来前,总算接近尾声,来到了益州山区最后一个村子喜乐村。
早上的自然科学宣传教育顺利完成以后,邹言蹊松了一口气。他在安知县复制的所有宣传册和传单都分发完毕了,他画的甜水村灾后图也让各个村子印象深刻,整体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俞寒虽然态度冷淡,但是也算尽职完成了各地的演练任务。邹言蹊趁着空闲,给尹川写了封信,除了对尹川的爱民如子、急人之难、以百姓为己任的高风亮节好一顿夸赞外,还把此番科普宣传的功劳都归在了俞寒身上。
等俞寒带村民们完成演练,就让俞寒把此信转交尹川,他打算不回益州了。
端朝十二州,宣渝、益州的地图已经完成了,下一步直接顺着州界,去成州勘测。
他十五岁起,就只身一人离开京城,在各地游历,以前心无挂碍、毫无目标的时候,他也很少回京城,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少则几日,多则不过三月,连渝州老家也是去年才来的。
现在有了画禹贡全览图的系统任务,原身还在他背后虎视眈眈,他的行动反而慢下来了。
他觉得,这两年,在宣渝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言大人,言大人!”一阵呼声顺着风声传来。
邹言蹊回神。
因他自称言蹊,大家都以为他姓言名蹊,纷纷叫他言大人,他本就不想暴露身份,默认了这个称谓。
反正他在现代就叫言蹊,听着越发有一种恍然隔世之感。
“不好了,言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