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春,水中冰雪消融,京城绵绵不休的下了半月的雨,春寒料峭。
“不好了!二小姐落水了!”
一声惊呼从京城盛家的后院里传了出来,等众人赶到的时候,只见那刚破冰的水池上浮着一个人,生死未卜。
几个粗使大汉连忙跳了下去,将二小姐给拉了上来,也不知这二小姐在水中泡了多久了,脸都泡白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动作,等着主家过来。
“这个死丫头,要死也不知道死远点,不就是退个婚吗?在这里寻死觅活的,一点规矩都没有。”主母阴沉着脸一路骂了过来,若不是下面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而她在乎名声,怕落了个苛待庶女的坏名,她真想让人把盛阮给丢出去。
“还愣着干什么?抬到她房里去啊。”
几个将二小姐给拉起来的汉子又将二小姐给送到了她自己的房间,一行人面面相觑,夫人也没让人去喊大夫,这二小姐怕是熬不过去了。
不过他们也没办法,他们自己都是在别人屋檐下讨生的人,带着对二小姐的那一点点怜悯,他们将门给关上了。
-
杜若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冷风顺着木窗门缝往里灌,她哆嗦了一下,又冷又饿的从床上站了起来,身上衣服未干,连带着床上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她的脑袋,杜若这才知道自己穿越了,她在自己的世界应该也死了,新人违规操作实验台,导致实验室爆炸,一醒过来就到这里了。
原主是盛家并不受宠的二小姐,这么些年一直被大房那边欺负,嚣张强势的主母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父亲,原主以为只要自己到了成亲的日子,就可以解脱了。
可是她认为的解脱在今天未婚夫婿上门退婚的时候,也被击碎了。
她终是承受不住,一时没想开,跳了后院的水池。
杜若有些感慨,盛阮倒也不是在为一个男人寻死觅活,而是在为了那断掉的出路,她一直盼着能从这个地方出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盼头了,结果对方退婚了。
她顺着记忆从衣柜里面拿了套干净的衣裳换上,身上总算暖和点了,打开门,外面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好在外面有人点了烛灯,所以院子外面还能看到一点光。
原主的院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等着晒的草药。
她没有钱,连吃饭都是跟着这盛府的下人一起吃的,她能做的是每天都去山上捡些草药晒干后拿出去卖,但是这一连下了半个多月的雨,草药再这么放下去,都要放坏了。
杜若打了个喷嚏,在草药周围转了几圈,盛阮的亲生娘亲在进来盛家之前,就是卖草药的,所以盛阮跟着她,也学会了识别草药。
杜若挑挑拣拣选了几样洗了后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她在进科研队之前,曾经跟着师父学过两年的中医,盛阮摆在这院子里面的药都是用来干什么的,她一眼便能认出来。
她吃的是些预防风寒的药,盛阮在水里面泡了这么久,春寒料峭,不提前啃点草药,若是病起来,肯定得病上好些天。
啃完草药后杜若才出了趟门,原本是想出去寻点东西吃,一出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个男子,男子错愕的看着她,你你你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全,活像是见了鬼了。
杜若了然,可不就是见了鬼吗?估计都以为她死了。
“二小姐,你没····”男子欲言又止,视线却牢牢锁在了二小姐的身上,今天跳下去救人有他一份,按理来说,这二小姐都成那样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都难救活,怎么现在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我没死。”杜若友好的笑了笑。
“那你应该还没吃饭吧?这里有一个馒头,二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拿去垫垫肚子。”
杜若眸子闪了闪,接下了,现在去厨房也不一定能找到吃的,“谢谢。”
“二小姐客气了。”男人憨厚的笑了笑,是他的错觉吗?平日里二小姐寡言少语,很少跟人说话,也很少从她那个院子里面出来,每天就在院子里面围着那堆草药。
杜若拿着馒头回了自己的院子,满院都是草药的味道,原主可能不知道,草药卖出去其实是最不值钱的。
卖给药房的,草药是一个价,制成药丸又是一个价。
杜若看着这一院子的草药,有很多都是需要到深山里面才能找到的珍贵药材,可都是好东西,她从盛阮藏在枕头底下的荷包里面找到了盛阮剩下来的银钱,明天去买点东西,先把外面这些药材给处理了。
一晚上,杜若就将明天要做的事情给裂了出来,包括炼制药丸的具体步骤也写了出来,要炼什么,还缺少什么东西,都写的清清楚楚。
床上睡不了人,她就干脆通宵了一个晚上。
作为科研大队最年轻的队长,杜若是出了名的拼命十三娘,常常因为一个实验经常不眠不休,科研队的同事都曾笑称怕她猝死在实验室里,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还真死在了实验室里,不过不是猝死。
天将亮,大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昨晚下了一个晚上,杜若那简陋的屋子里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不过才没停多久,便又下了起来。
寻着盛阮的记忆出了府,外面古色古香的长安京城比电视里面的还要震撼,古建筑一座连着一座,京城是皇城,繁华程度可想而知,天才刚刚亮,即使下着大雨,小摊贩们早已在两边摆好了摊子。
“这雨下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咱们天天这么把水往下疏也不是办法啊。”
“那能怎么办?京城里面可不能涨水,下面是难民营,难民营那边地势偏低,还好当初路大人有想到下雨这一点,将那边挖了条暗道通往运河,不然这难民营都得淹。”
杜若顺着在一边疏通积水的两个人,听他们的话来看,如果下面有暗道的话,那边地势偏低,是不可能会有积水的。
于是,杜若多了一句嘴:“一般上面有积水了,肯定是下面的暗道出了问题。”
两个官兵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做事。
“你们要不要去暗道那里看看?肯定是下面堵了,如果下面不疏通的话你们引下去的积水迟早会把下面给淹了。”就照目前这降水量来看,不出两天,再不疏通下面就会淹。
“姑娘你去忙你的吧,你家堵了那官府修的暗道都不会堵。”
杜若没再说话,朝着他们引流的地方看了一眼,想着等有时间了去看一看,她将昨晚罗列出来的那些东西都买回了家,回去后,一整天都在院子里面废寝忘食的炼制草药。
她在院子里面支起来了一个简易的灶台用来炮制草药,她将草药都倒进刚买的磨盘里面,院子里面的草药香传遍整个盛府。
没多久她的院门就被人推开了。
站在外面的是盛阮的同父异母的姐姐盛澜,盛澜捏着鼻子一眼嫌弃的看着她,“盛阮你真是疯了,整个盛府都是这个味道,你要死吗?”
杜若看了她一眼,目光被站在盛澜旁边的那个男人吸引了过去,就是这个男人,先是他求娶的盛阮,后来在知道盛阮在盛家不受宠后,又千方百计的跟盛澜搭上了,然后退了婚给了盛阮最为致命的一击。
盛澜看着盛阮的眼神放在王乔的身上时,不免有些得意,她柔若无骨的靠在王乔身上,“王郎,看样子妹妹还是忘不到你呢。”
盛家二小姐因他退婚,爱他至死选择跳水的事情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王乔虽然不喜欢这个二小姐,但是这个二小姐这么做的确取悦到了他,他轻咳声,施舍般的给了盛阮一个眼神,“澜儿你知道的,我只心悦你一人。”
杜若看着他们站在院门口,也不关门,外面风呼呼的刮,将她刚磨好药粉吹了她一脸。
“你们要买我的药丸吗?风寒湿邪所致的病,吃它一粒见效。”
盛澜翻了个白眼,“你也不怕吃死人。”
盛澜说完嫌弃的捂着鼻子走了,王乔余光看了盛阮一眼,心里却盘算起来小九九,这二小姐长得是真好看,等大小姐嫁给他后,他就可以让这二小姐给盛澜当陪嫁丫鬟一起带过去。
杜若看着他们的背影,“不识货啊。”
随后关上了门。
到了晚上她已经将所有的药丸都炼好了,她还给自己做了一个草药香囊,芳香辟邪,防寒祛湿有奇效。
-
第二天,杜若醒的时候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这雨下的让她隐隐有种会出事的感觉,尤其是昨天那两个看起来不是很专业的官兵,杜若揣着她昨天做好的那些药丸就出了门。
外面的积水比昨天还要深,挖引流渠道的人由昨天的两个人变成了今天的五个。
杜若顺着那条路往下走,没走多久就看见城墙这边一个角已经被淹了,城墙外就是难民营,难民营没有建在京城里面,跟京城一墙之隔,那些人肯定没有来这边看过,城墙下面都已经凿空了,也就是说这京城半个多月的下雨量都被引进了外面的难民营。
她挽起袖子,踩进水里,水已经淹到了她的大腿内侧,城墙上刚好有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外面的难民营一半已经在水中被淹了,春天降水量这么巨大实在罕见。
如果这些人再不把暗道打开,将这里的积水排掉,那么要面临的就不止是天灾那么简单,要知道,洪水泛滥后,往往伴随着和的是瘟疫。
这是**。
“你在看什么?”一道声音从她的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