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田勇哭丧着脸把昨晚的事情跟慕钰说了,“都是我害了你。”
经过他那一说,他姑姑、姑父怕是对慕钰的不满和防备更深了。
刚才他姑姑看到慕钰的时候,就没个好脸色,说话跟吃了炮仗一样。
慕钰笑着安慰道:“你是为了帮我,哪里谈得上是害我呢,是我应该感谢你才对。”田勇这般,也是帮他确认了陈大夫的态度。
先前他刻意偷听,除了无处可学导致的急切,还有也是为了试探陈大夫的态度。
在这个世界,一般学徒都是从第三年就可以开始学一些真本事了,一些仁厚的人家,考察一年弟子的性格、人品,也就开始教了。
但陈大夫之前对原主丝毫没有一点教的意思,哪怕是想让原主干活,才不得已教了原主怎么处理药材,也都是用极差的态度,还说的非常含糊,但只要原主没有做到位,迎来的就是大声的训斥,仿佛原主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这段时间因为有田勇在,陈大夫对慕钰的态度好了许多,且田勇故意想让慕钰也一起听陈大夫教课。
慕钰一时着急,便也有了顺水推舟的试探。
不过田勇方才的话则打醒了慕钰的美梦,其实从记忆中本就不难看出来,陈大夫会教他的可能性很小,只是他金手指用不了,家里又小的小病的病,学医除了这里没有别的道路,他太想上进,想给家里带来好日子了,所以才心浮气躁起来。
田勇看慕钰垂头丧气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你放心,我以后会找时机帮你说好话,你一定能学好医术的。”
慕钰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田勇重新挂上了笑脸,“没关系,我才当了三年学徒嘛,人家也有四五年才学到手艺的学徒,等日后时间久了,师父肯定会教我的。”
田勇心说那可不一定,他对自己的姑姑、姑父很是了解,对方从来就没打算教慕钰一点,慕钰就算在这里当十年学徒都没用。
这也是为什么田勇会给慕钰医书的原因。
他知道姑父不会教,但整日看着慕钰性子好,勤勤恳恳的干活,年轻人,对这种情况总是容易看不惯。
心里也愧疚。
本以为自己在家受宠,能有自己插科打诨,让慕钰也能一起学点,没想到却适得其反了。
“再说了,不是还有你给我的书嘛,现在这样,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田勇看着慕钰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中的憋闷似乎也一扫而空,也跟着笑了起来,“你好好学,学会了就告诉我,我再给你换新的。”
慕钰:……
人太好了,慕钰瞬间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坑田勇,他犹豫着道:“你家里不知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田勇不以为意,他爹是做小生意的,家中稍微有点余钱,“我家的医术算不上什么家传绝学,真要是买的话,用银子在别的大夫处也能买到。”
普通水平的大夫,能一下挣一大笔银子,只是贡献点通用的医书,没有谁会真的不愿意。
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有些东西一旦用银子来衡量了,价值高低也就出来了。
这也是田勇不当回事的原因。
他们家这般,不过是传了几代,所以情感上显得珍贵了点,实际上水平并不高,而且他家不是医学世家,这也是在别处当学徒学的。
“再说了,你以后若是真成了有名的大夫,我儿子想跟着你学医,你难道会嫌弃我现在给你的医书太过普通吗?”
慕钰连忙摇头,“不会。”
东西再普通,对现在一无所有的慕钰来说,也是极为珍贵的。
这些东西可以直接让他快速了解到学医的一些基础性的知识,总归,人家对自己好,慕钰心中清楚。
“那不就对了。”田勇一拍手,“咱们可说好了,以后你得好好教我儿子啊。”
慕钰知道田勇是在开玩笑,他们自己都还没长大,孩子还差得远呢,他心中感念田勇照顾他的情绪,语气也跟着轻松起来,调侃道:“儿子还早着呢,你先自己长高点再说吧。”
“好哇,你敢取笑我。”田勇瞬间扑过去,慕钰连忙跑开,两人在院子里嘻嘻哈哈的打闹了起来。
陈大夫在前面忙完,正要回后院看看侄子起来没有,就听到了两人的笑闹声,他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打闹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有进去,转身重新回到了前面屋子。
慕钰自早上听了田勇说的话之后,就没再有偷听讲课的举动了,甚至于陈大夫给田勇讲解的时候,他还会刻意避嫌一些离开。
但不知道陈大夫是不是好面子,知道自己本该教弟子一些东西,如今见慕钰避开,脸上便有些挂不住,竟是偶尔也会在慕钰不远处教田勇。
慕钰也搞不清陈大夫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弄不清就不弄了,他每日的重心除了干活,就是沉浸在田勇给他的医书里,势必要将上面的东西背得滚瓜乱熟,然后要继续学习新的医书。
转眼就过去了大半个月,而慕钰也新换了三本医书在看了。
最近天气转凉,徐琬又生了病躺在床上。
慕芷坐在院中的石椅上,手撑着下巴,一边看着大哥在抄写新的医书,一边忍不住嘟囔着,“娘亲这病,要是能有太医为她看看就好了。”
“太医?”慕钰沉浸的思绪被这个词给唤醒,他抬起头来。
“对啊。”慕芷见大哥感兴趣,也跟着起了兴致,“说起来,大哥你可知,咱们族中就有一位亲戚在太医院当太医呢,听说他年纪轻轻,医术就很不错。”
慕钰眨眨眼,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只是说完之后,慕芷就又垂头丧气起来,“可惜人家是世代学医,咱们跟人家亲戚关系都远了,根本搭不上边。”
慕钰摸摸妹妹柔软的头发,“别担心,大哥会好好赚钱,等存的银子多了,定能带娘亲去看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这段时间,他有跟原主一样打零工。
只不过正如先前他探查的那样,京城人多,轻松的工作都轮不上他,好在原主虽然是个小胖墩,但他的身体可能是遗传了他的猎户父亲,力气不小,慕钰可以去做一些搬运货物之类的工作。
跟那些人混熟了之后,有时候某些大户人家要找人干苦力,慕钰也能跟着一起去。
慕芷是个心细如发的姑娘,她知道大哥的辛苦,只是大哥瞒着不像让她们发现,她也就没有说出来,这会儿说这话也不是想加重大哥的压力,小脸忙笑的跟朵花似的,“大哥自己就有在学医,以后说不定大哥自己就能成为一位医书高明的大夫呢。”
“要是大哥能成为太医的话,那就更好了。”
慕钰跟着笑了起来,又随口好奇的问了一声,“那太医叫什么名字啊?”
“杨怀安。”慕芷说着,“其实他家虽然世代学医,但以前好像也不怎么厉害,他能进太医院,多少有几分是因着他那个当了嫔位的堂姐吧。”
慕芷眼神闪了闪。
她自己也有一副好相貌,若是她日后也能凭着一些手段嫁个不错的人家,让娘和大哥他们不用再吃苦,请专门的名医来给娘看病,教授大哥学医,让小弟上好学堂,那她所有的心愿也就完整了。
只可惜,她年龄还是太小了些。
也接触不到更高身份的人。
慕芷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发现旁边大哥的震惊,杨怀安这个名字再搭配上太医的职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部宫斗剧。
虽然慕钰没有看过剧,但一些短视频片段,以及各种梗,在网上都很流行,他也算是耳熟能详。
慕钰试探着问道:“嫔位也不能随便在太医院安插人手吧?”
慕芷道:“那不一样,仪嫔是自小就陪在皇上身边的丫鬟,两人情谊深厚,仪嫔的弟弟在医术上有天分,皇上当然会帮他。”
这下定了。
他记得那剧中太医的来历确实是这样。
因着有这么个姐姐,杨太医在宫中地位特殊,帮了女主不少忙。
不过后来姐姐死了,杨太医犯事,皇上竟是直接下令株连了九族。
等等,他们家和杨家有亲的话,九族不会包括他们家吧?
慕钰觉得自己可能是以前电视剧看多了,总会各种胡思乱想,他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从方才听到杨怀安开始,这脑袋似乎就已经在隐隐作痛,现在已经发展到有些胀痛的地步了。
“大哥,你怎么了?”慕芷担心的问道。
慕钰道:“没什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些不舒服。”
慕芷忙道:“那大哥你先回屋去休息一会儿吧,这医书芷儿帮大哥抄。”
慕钰觉得自己这会儿确实需要休息一下,也就没有逞强。
躺在床上,慕钰闭上眼,本以为头疼的这么严重,应该会睡不着,但没想到,他很快就陷入了梦中。
不,或者说,他终于得到了原主全部的记忆。
原来原主的死亡并不只是因为高烧不退,而是因着,在反复的高热当中,原主竟然看到了未来自己一家的命运。
三年后,杨太医被诛九族,而他们慕家四口,就是那九族之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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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