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宫城打排球 第14章 高山

最开始选择打排球，是因为他小时候肉乎乎的，配上银白色的卷发，活像一只抹茶馅的糯米团子。

父亲希望他报个运动社团，运动起来好长高，也能在上初中时就能瘦下去，然后小潮汐再众多社团中，他选择了排球。

而他四年级的时候在纠结的，是他现在回头看觉得可笑的小事。

“那边的，帮忙捡下球。”

“帮我抛下球。”

“好，来了。”

这就是小潮汐在意大利刚接触排球时那两年来最常做的事——捡球，抛球。

但这其实是当时一年级到三年级最常做的事。

意大利的小学是五年制，正选队员基本上都是由四五年级组成，五年级居多，毕竟还在长身体的年龄大一岁力量身高的差别都是巨大的。

不过那时候小潮汐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他的目光永远在仰望那些正选队员，目光从来都没注意过和自己一样连替补都算不上的小菜鸡。

跳跃，传球，扣球，拦网。

小潮汐沾满汗水粘哒哒的双手抱着排球，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队员，一粒小小的种子就此埋下，我要成为正选！

父亲克里斯知道后很是赞扬，全力支持儿子喜欢的事情。给儿子聘请了一个专业的教练，教导小潮汐排球的技巧和专业的锻炼方法。

那是枯燥的三年。

小潮汐依旧没机会上场，慢跑，跳跃，发球，垫球，他都要一样样慢慢学起。

在社团时也会一个人对着墙壁练习垫球和传球，回家后教练也会和他一起练习，纠正他起跳奔跑时重心的位置，积累基础的过程总是重复且乏味。

在小潮汐枯燥地坚持下来第一年后，父亲看到了他的认真，于是投资了排球俱乐部为儿子后来的发展积累人脉。

那时候的小潮汐并不受欢迎，圆润的脸颊，长相上更偏向亚洲人，社团的同龄人也没有像他这样努力练排球的，显得他像个不合群的怪咖。

但学校的教练看的出小潮汐的努力和坚持，免去了他为高年级捡球的事，这就让他显得更加突出和另类。

即便如此，他依旧没能上场。

后来父亲又给他加了一个教练，据说是他投资的排球俱乐部的教练，又跟着这个教练练了一年，在四年级中期，他终于有机会上场了。

那天他收到了正式队服，14号，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明天他将做为首发队员上场！

那晚小潮汐无比兴奋，脸颊烫的红红的，抑制不住的喜悦。

和队友说着自己要上场了，和自己不打排球的同桌说，和爸妈说，亢奋地睡不着觉。

小潮汐如同一个被喜悦充斥着飘飘扬的气球。

那天是第一场，跳出当时的环境如今的秋月潮汐才明白，当时学校的教练如此安排更多是培养他的意思。

五年级的主攻手快毕业了，球队需要一个新的主攻手，第一场的对手并不强，正式比赛和训练赛还是不同的，正好训练一下他的抗压能力。

但当时的小潮汐并不知道，他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实力超过了原来的主攻手，这才拿到了首发的位置。

雄赳赳气昂昂的宛若一只斗胜的大公鸡，下巴昂起，整个人神采飞扬。

爸妈特意空出来这天来看小潮汐的比赛，飘飘扬几天的气球啪一声碎在了这天。

浅绿色的眼睛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小潮汐面色难堪，记分板上显眼的20v25，最后一球，他完全突破不了对面的拦网。

庆祝的声音如今显得尤为刺耳，这么多天突然落到了实地。后两场，他被替换下场。

那一刻，小潮汐才深刻的发觉原来自己这么弱小啊……

浑浑噩噩地待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结束后他在场馆的洗手间里听到了队友的闲言碎语：“还是队长厉害啊！”

“是啊，后两场的打的真是帅气！相比起来，秋月潮汐就没那么强嘛～”

“比赛前看他那么自信我还以为很强来着，哈哈。”

“训练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嘛，他没有队长厉害，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小潮汐低着脑袋，头发遮盖住眼睛，但那些闲言碎语一点不落的进了秋月潮汐的耳朵里，胸口处是抑制不住的酸涩与难过。

他努力地眨巴眨巴着眼睛，瘪着嘴巴，使劲将那些涌起来的潮湿全都憋了回去，然后大喝一声，举着拳头就冲了上去。

说小话的是在排球部四年级的替补，小潮汐一冲出来他们还心虚了几秒，但随后小潮汐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他的心里就只剩下恼火。

都还是小孩，小潮汐一拳直接将双方的火气都挑了起来，双方直接在洗手间大打出手。

小潮汐一打二，凭着对方还没反应来揍了对方两拳，后面人数少于对方，完全被压着打。

但小潮汐不服输，在对方的压制下时不时偷袭个两拳。对方被秋月搞得恼火，怒气冲天垃圾话也就跟着飙了出来。

“要不是你那有钱的老爸砸钱出来，你今天有机会上场吗！！”

当小公鸡的那几天，他将自己私下请教练训练的事抖了个干净，对方本来就有些眼红，在这种情况下说的就更难听了。

“明明天赋那么差，全靠你那老爸！结果你今天打成什么样？不是队长我们早输了！”

“你胡说！！！我会赢的！我会赢的！！！”

小潮汐龇牙咧嘴涨红了脸，满脸的倔强和不服输，拼尽全力但仍然挣脱不开，气急地在对方手上狠狠咬了一口，还在换牙期的小孩在对方手上留下了参差不齐的牙印。

“嘶——”他狠狠的甩开，又恼怒锤了小潮汐一拳，看他不停地扑腾，对方两人又合力将他双手反剪重重的压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小潮汐的膝盖狠狠的磕在了卫生间的瓷砖上。

而被小潮汐单方面认为的一生之敌，后两场代替他上场的队长，就在这时推门而入。

秋月潮汐不用想都知道，当时的姿态即使自己看不见也知道肯定十分难看，被对方压在地板上，脸上是滑稽的青紫，宛若翻不了身还在扑腾的死鱼，队长当时开门看到这一幕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愣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立马冲上来将三人分开，小潮汐还恼羞着想冲上去在打两拳但被队长制止。

父母也来寻他，看见就是领口被扯的松散，头发乱糟糟炸成一团，脸上青红一片，双膝都磕破皮还凶狠的想突破队长的制止张牙舞爪宛若发狂的小狮子的模样。

“潮汐？！”父亲的眼睛睁的巨大，小狮子被这声音制止住才偃息旗鼓，而母亲被父亲的叫喊吓得顾不得什么，直接冲进厕所，就看到儿子如此狼狈的一幕。

对方的一人手上还有自己儿子的牙印，小潮汐也对是自己先动手的事供认不讳，但是对方先背后说坏话的，双方都被父母强压着道歉，教练停了三人一个月的社团活动，这件事算是就这样解决了。

回去的路上小潮汐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体上的疼痛，龇牙咧嘴的抱着自己的脸颊哼唧了一会，在父亲的询问下，义愤填膺地说着那些人的坏话。

坐在副驾驶的母亲脸色非常不好，可是小潮汐看不见，也没那个眼力见，母亲打断了他倒苦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潮汐，你能不打排球了吗？”

小潮汐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还带有婴儿肥的脸上还有着打架后的红晕，一副小可怜模样，他语气低微，不可置信地反问妈妈：“为什么不让我打排球？”

父亲空出一只手拍了拍母亲交叠放在膝盖上紧紧相握的双手，提醒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秋月和熙的审美本就偏向画画弹琴那种文艺少年，但儿子喜欢排球她也从来没反对过，可是自己儿子在她眼皮底下训练了三年，风雨不误，手掌上都是粗茧，肉乎乎的小脸也逐渐消减。

那成天的奔跑，垫球双臂被震的通红，她经常给儿子抹药化瘀时止不住的心疼。

丈夫安慰她那是儿子喜欢的事。

可是，可是，儿子都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成果，但她今天只看到了第一局的失利，和后两局的冷板凳。

她实在是心疼儿子，真的害怕他为此努力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母亲已经说不出来话，在副驾驶上抽泣起来。

小潮汐满脸无措，有些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哭泣，只能结结巴巴地慌乱安慰：“妈妈，我这没事的，只是看起来吓人……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和他们打架了……以后肯定不会这样了……”

正好已经到家，父亲给了个眼神让秋月先回去，秋月手足无措的先下了车。

克里斯面色柔和看着妻子，时不时递上纸巾，等到秋月母亲稍微控制住一点自己的情绪，才柔声开口：“亲爱的，我知道你心疼儿子，但是打排球是他喜欢做的事啊。”

秋月和熙双手掩面，丈夫说的她都明白，可还是忍不住担心。

“潮汐比我们想象的可坚强太多了。体育竞技每个人都在努力，替换儿子上场的那个一号，他的努力肯定不少于潮汐。所以我相信，潮汐肯定会继续努力，而不是选择和他避开竞争。”

克里斯轻轻将妻子揽在怀里，浅绿色的眼睛温柔的看着在门口探着脑袋像只小企鹅一样担心的望着他们的小潮汐，笑出了声。

“好啦好啦，儿子还在担心你呢。虽然和儿子竞争的那些人都在努力，不过我们做父母还是可以给儿子提供助力啊。

潮汐第一场打完我就询问过教练了，他说潮汐还在夯实基础中，他现在跳跃力量都差不多了，教练已经打算教潮汐一些技巧了。我还联系了投资的那个俱乐部，假期的时候有空的时候会让二队陪我们儿子练练的。”

克里斯将他那些安排轻声细语的说出来，拍了拍妻子的肩膀：“他喜欢就让他做吧，潮汐还正年轻呢……”

和熙在克里斯的安慰下平复了心情，但仍有些别扭地说：“那今天这种呢，儿子可是和队员打架。”

“嗯……”克里斯装作思考的样子一只手撑着下巴，然后开玩笑地说：“问问他喜不喜欢散打，回头给他报个班，下次可不能还打不过了。”

和熙嗔怪的轻轻推了下他，和克里斯一起下车，小潮汐看着母亲已经恢复正常，又喜笑颜开地哒哒哒跑过来迎了上来。

和熙抱住扑上来的潮汐，说道：“妈妈还是不喜欢你打排球。”

怀里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小潮汐求救地看向身后的父亲，克里斯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无可奈何。

“不过你现在想做就去做吧，妈妈不会阻止你的。”

今天算是小潮汐排球生涯相当失败的一天。

输掉比赛，被换下场，还和队员大打出手。

可无论如何，他都还是没有放弃继续打排球的想法，日复一日磨练的技术沉淀到今日，就造就了如今可以冲破高墙的秋月潮汐。

那天的晚霞也和四年后一样漂亮绚丽。

升入五年级后他成为了首发，接过了仍被他视为对手的一号球衣。在之后带着队伍赢了不少场比赛，直升到初中部。

打过架的那两人也成为正选，秋月潮汐看他俩依旧不顺眼，但没想到对方不仅是他五年级的队友，直升初中后那俩人还是他队友，潮汐气的吹胡子瞪眼和爸爸吐槽。

初中以后，秋月潮汐空战的技术更加熟练，仅在两场训练赛后就代替前辈成为了正选。

被他视为劲敌的小学队长换了个学校，很幸运的在初中二年级比赛时和他的学校撞了个正着。

那天他气势汹汹，同队的队友都开玩笑说他像只炸毛的小狮子。一米七七的身高在场内跳跃飞翔，经过鏖战他终于胜过了此前六年人生的劲敌。

隔着球网曾经的队长眼里是失败后的不甘，但还是友好的冲他微笑，深蓝色的眼睛弯成月牙，真挚的送上了自己的祝贺：“潮汐现在已经很强了嘛。”

秋月潮汐有些无措地看着对方眼底的恭贺，以前的顶撞和竞争仿佛都被仅大他一岁的人包容了，他的眼睛就像大海一样宽广。

那一刻他突然释怀了，说起来他原来当上首发后还是在意。

当时打架的人说的没错，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父亲为他铺垫了成功的基石，让他稳稳超出大多数的人，酸话上初中之后只多不少，很多人都觉得他的成功都靠父亲。

他很难不在意，尤其在这个还有点中二的年纪，明明自己也很努力，但在同样正选的队友面前自己就像是矮了他们一头，是靠捷径超过他们的一样。

而如今，这个曾经屹立在他面前的高山被翻越后，他才突然醒悟过来，无论自己的进步百分之多少靠的是父亲，自己都是进步了。

排球上很多人都有自己的天赋，身高，跳跃高度，反应神经，平衡……大家都有些不同，父亲对自己排球上的助力也是属于秋月潮汐的独有的天赋，有什么好低人一等的呢？

……

“所以……我还是觉得你是在炫耀……”

“哈？？？笨蛋队长闭嘴啦！”

“那和你打架的人呢？”

“他们啊，三年级才当上的正选，又成了我的队友，一起打了不到一年我就转学过来了嘛，他们当时哭的可惨了，还说会想我的哈哈哈哈！”

“诶？？？”天海双眼眯成豆豆眼，一脸震惊。

那两人小学没毕业又跟自己道歉了，还在初中帮他怼过那些说酸话的人，要离开的那天俩人哭的一个比一个狼狈，抱着大腿一口一个队长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

秋月撑着脑袋想到他们哭唧唧的脸就心情畅快，他还特意拍了黑历史留念呢！

Akaashi！！生日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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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