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许小棠早早就到了公司,坐在工位上翻看着在苴兰和陆知白拍的合照。
每一张照片里,两人都贴得紧紧的,陆知白总是温柔地看着许小棠。许小棠有时候会让陆知白看镜头,而不是总盯着她看。
“Hughie,今天来这么早?”Brama递给许小棠一盒饼干,“楼下买的,味道还不错,试试。”
“谢谢Brama。”许小棠接过饼干,道了谢。
“Hughie啊,你是明年六月毕业,对吧?”
“对。”
Brama把椅子拖到许小棠旁边,继续问:“有读研的打算吗?”
“暂时没有。”许小棠笑了笑,“Brama,想留下我啊?”
“对啊,像你这么细心认真又能干的助理,我打着灯笼都找不着。”Brama压低声音,“Hughie,我直接跟你坦白吧,我打算跟完这个项目就跳槽,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许小棠微愣:“可是我只是一个实习生。”
“我跟那边谈好了,如果我过去,他们给我开一个助理岗,我可以自己带人过去。”
许小棠想了想,委婉道:“现在的就业形势,Brama你也知道,能有一个可靠的leader和岗位很难得,我当然也想跟着过去,但是离我毕业还有一年多呢,我现在也没办法马上跟过去。”
“那就等你毕业。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的团队,随时联系我。”
许小棠感激地笑了笑。
或许是时来运转吧,在遇到一个不那么好的带教之后,许小棠遇到了一个很好的leader,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人际中,Brama都很关照许小棠,所以许小棠很难拒绝。
但是许小棠不能答应。
临下班时,许小棠接到了江千迎的电话。
“小棠啊,最近忙吗?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实习忙得晕头转向,今天怎么样?”
“还可以,不算忙,但也不算清闲。”
“那下班了来酒吧,韩城亦今天有演出,来看看?”
如果去能显得自己忙一点……
“好。”
和江千迎一起坐在酒吧角落一处隐蔽的卡座内,许小棠稍微觉得放松了些。
“最近韩城亦在忙什么,好像很久没来这里了。”
“筹备演唱会呢。”
“这么厉害?”许小棠看着台上的人,许久不见,韩城亦越发沉稳了,眼神更加坚定,眉眼间更柔和了,“没想到啊,以前还是在学校演出,然后登上音乐节的舞台,现在竟然已经可以开演唱会了。”
许小棠看向江千迎,调侃道:“那你岂不是一路陪他走来?”
“也不算……”江千迎眨了眨眼,“他的乐队成员才是和他一路走来的。中间经历创作瓶颈、主唱恋情事件,他们都没想过解散,反而关系更好了。”
许小棠作为韩城亦的学妹、江千迎的朋友,能见证了两个人从倾心、误会到修成正果,也算幸运了。
江千迎疑惑地看着许小棠的眼神:“小棠,为什么这次见,我总觉得你变了好多……”
“哪里变了?”
“变得……更柔和了,但又不是亲近的那种柔和,是即将远去、看到别人过得好,自己也放心的柔和。”
江千迎突然害怕:“小棠,你别吓我,你跟陆知白又闹矛盾了?”
“没有的事。”许小棠抿了一口酒,“你是不是最近闲得慌,怎么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是吗?”
虽然许小棠这么说,但江千迎还是觉得不对劲,仔细盯着许小棠看,似乎要从许小棠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别看啦。”许小棠看了一眼刚从舞台上下来、正在到处找江千迎的韩城亦,“韩城亦到处找你呢。”
江千迎回头,恍然大悟:“差点忘了,演出结束了还约了森和谈合作的事情。”
“那你快去吧。”
“那我走了。”江千迎慌忙提起包,“小棠,下次有空我们再约。”
许小棠挥挥手,江千迎一步三回头,总算是去干正事了。
许小棠看着桌上金黄色的酒,原本扬起的嘴角不自觉向下。
“这不是我的未婚妻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许小棠抬起头,淡淡看了一眼邓云修:“邓先生也来酒吧?”
邓云修“啧”了一声:“这是怎么了?今天不害怕我,也不紧张,喝醉了?”
邓云修用自己手中的酒杯碰了碰许小棠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干杯,庆祝我们……仅剩不多的自由的日子。”
“婚后,你会放弃身边的那些女人吗?”
“当然不会。”邓云修吊儿郎当地笑着,“这个世界是一片花园,我要收集所有美丽的花。”
许小棠有些不屑:“说得冠冕堂皇。”
“虽然今天你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是我不为难你,失去爱人的滋味不好受,我还是很通情达理的。和陆知白说开了?你婚后,他愿意当你的情人?”
许小棠瞟了一眼邓云修,假装没听到最后一句话:“邓先生这么通情达理,也失去过爱人?”
邓云修只是停顿了一瞬,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落寞,继而笑道:“没有一朵花,能让我永远停留。”
许小棠觉得有些好笑。
忽然,许小棠觉得耳边突然轰鸣,紧随其后的是心口有些发麻的疼痛,一种刺痛感从心口辐散开,传达到每一寸皮肤。许小棠浑身发冷,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咬得嘴唇都破皮了也没有察觉。
“许小棠,你怎么了?”邓云修发现许小棠的不对劲,赶紧扶着许小棠,拿出手机就要打救护车。
许小棠拦住邓云修,颤抖的手紧紧抓着邓云修的小臂,嘴颤抖着想说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给陆知白打电话?”
许小棠猛地摇头:“不要告诉他!”
“不告诉他?”邓云修没办法,许小棠不让他打救护车,不让他联系陆知白,也不愿意去医院。
“不行。”邓云修强硬地要带许小棠去医院,“你这样会出事的。就算不通知陆知白,我也要送你去医院。”
许小棠感觉疼痛刺穿了她的每一根神经,她没有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更没有力气阻止邓云修。
邓云修的嘴一直在动,但是许小棠的耳边只有轰鸣声,一句话也听不清。许小棠觉得身体越来越冷,酒吧的空调和车里的暖气也无法让她感受到丝毫温暖。
许小棠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渐渐闭上了眼。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许小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心神不宁的邓云修。
见许小棠醒过来,邓云修叫来医生给许小棠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医生反复保证情况稳定之后,邓云修才放医生出去。
邓云修看着嘴唇已经干裂的许小棠,板着脸:“你得的什么病?”
许小棠笑了笑,但嘴角牵动着嘴唇上的伤口,让许小棠觉得撕心裂肺般的疼。
“这是你家的医院?”
“嗯。”邓云修皱着眉,“快回答我的问题。”
“既然是你家的医院,检查结果不都在你手上吗。”
邓云修有些不耐烦,坐在许小棠旁边:“这不是常见的病,一时半会儿得不出结论。”
许小棠只是看着天花板,什么也没说。
“你是不是很久没用药了?”
许小棠缓缓看向邓云修,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道:“求你一件事情,不要告诉陆知白。”
“你!”邓云修觉得脑袋嗡嗡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么严重的病,还不吃药?许小棠,你是不是没打算活到婚礼那天?”
“是。所以,邓先生,您可以暂时放心,你自由的时间延长了。”
邓云修气急:“我的自由早在她离开的时候就没有了。”
“她?”
邓云修看了一眼许小棠,躲开许小棠的眼神:“就你跟陆知白两情相悦,我就没有心上人是不是?就因为地位不对等,老头儿死活不愿意,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她跟我分手之后,我再也没找到她。”
许小棠突然想起了刘壮实和裴然。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如果不是陆知白告诉她,她是不是也以为大家都过得好好的……
邓云修给许小棠递来一杯水:“自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比活着都重要?”
“我以前也以为,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可能。可是后来,我发现活着的代价是失去爱情、友情和一切选择的自由,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没有办法和邓云修结婚,没有办法跟陆知白保持不正当的关系,没有办法忽视刘壮实和裴然的牺牲。
许小棠已经因为那个选择让太多人为她牺牲,她需要为这些牺牲付出代价。
邓云修自嘲般笑了笑:“你还真是坚定……老头儿的决定我左右不了,你的命运我也改变不了。随你吧。”
邓云修起身要走,许小棠赶紧拽住他的衣角。
邓云修回头,垂眼看着许小棠:“怎么了?”
“我要回家。”
“可是你的身体……”
“我没事。”
现在已经很晚了,如果许小棠再不回去,陆知白该担心了。
邓云修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安心休息吧,陆知白很快就到。”
“什么?”
“你以为陆知白是什么废物吗?酒吧又不大,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了,他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烦死了。”
邓云修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几道匆忙的脚步声。
“陆先生,邓少在里面,您不能进去。”
“滚。”
许小棠还是头一次听见陆知白这么说话。
许小棠放开邓云修的衣角,默默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门被推开,许小棠一眼就看到了陆知白。
陆知白来得很匆忙,黑色风衣外套松松垮垮套着,里面穿的还是睡衣,脚上也只穿了一双拖鞋,脚趾被冻得通红。
何特助在距离陆知白十几米的位置,一边应对拦路的保安,一边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