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往外一看,竟是下雨了。
夏日的暴雨来的极为突然,电闪雷鸣,不出一会儿室外就漆黑如夜。
赵思洁开了灯,老式的白炽灯,灯光惨白,把几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白安时和白安澜坐在各自的病床上,沉默不语。门口的那个无脸护士进来了一次,说该给陆夫人注射点滴了。王清推说陆夫人情绪不稳定,要亲自给他注射。护士有些不情不愿,不过最后还是将输液的东西给了王清。
王清糊弄鬼的用胶布把枕头粘在白安时手背上,装模作样的当做他正在输液。
陆醒和赵思洁本来是想安排大家出去找线索的,但是天黑后很危险。
虽然现在才不到下午六点,可天空的乌云已经将阳光完全遮住,明明还不到六点,天却黑的好像深夜。
“算了,时间也不早了。噩梦世界的夜晚太危险,你们今晚都休息吧,明天白天再出去找线索。”
赵思洁知道这些初入噩梦世界的新手胆子都不大,一时也是不太指望的上的。“陆醒你在这儿呆着,我出去逛一圈。”
“你一个人去吗?”王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担忧,“大家还是不要分开行动了,不是说世界规则会在晚上杀人吗?”
徐帆也跟着附和,觉得单独行动太危险。
“如果已经触发了死亡规则,不管晚上去哪儿都会被杀。”赵思洁倒是很淡定,“不用担心,我可是老手,十二点之前我会回来。”
说完,赵思洁便推门出去了。
几个新人还是不放心,陆醒却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儿,赵姐在这噩梦世界逃生的经验可是比我还丰富的,目前看来这个C级世界没有危险状况。”
“废话,看年纪就知道她比你经验丰富。”白安时小声嘀咕。
陆醒一个眼神凉凉的扫过来,白安时连忙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不敢看他,“我先睡觉了。”
不过他没裹多久就躺不住了。
“好热啊,这大夏天的怎么不开空调?”这时白安时才注意到,这个房间只有一个老式的吊扇,要死不活地吱吱呀呀转着,却没多少风。
白安时开始想念他那间有中央空调的单人间了。
王清想把窗户打开通通风。
可窗外的雨太大,他刚推开一条小缝,那雨水灌进来顿时就将白安时的床沿打湿了。
王清只得赶紧将窗户重新关紧,对白安时说,“你要是热就别盖被子了。”
白安澜睨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了句“矫情”,然后背对着他躺下了。
五个人各据一方,相对无言。
时间还早,白安时脑子很乱,这时候也不可能真的睡的着。陆醒站在他床边靠着墙,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白安时看着他的侧颜发呆。
这个男人长的真的很好看...
陆醒的瞳色比一般人要深,好像戴了美瞳似的。盯着人的时候又好像非常的...深情?
不知道为什么,白安时想到了这个词。
他知道在此时此刻的这个处境,对着一个男人的侧脸胡思乱想是非常不合时宜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白安时并没有感到特别的紧张和害怕。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危险,但并不致命。
白安时是一个特别相信直觉的人。
从小到大,他的直觉都非常的准,从未出错。就连之前那个让他几乎瘫痪的车祸,都是他敏锐的直觉让他马上下车,才勉强死里逃生的。
“你在看什么?”就在白安时放空思绪,胡思乱想的时候,陆醒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世界。
“啊?”意识到自己正盯着男人的脸发呆,白安时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没看什么啊...就是雨挺大的。”
陆醒“嗯”了一声,盯着他蹙起眉。
白安发现陆醒好像一直在观察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那个...你一直站着不累吗?要不..我把床让给你躺一会儿?”
“不必,你休息吧。”陆醒转过头,重新望向窗外。
中间护士来了一趟,问王清为什么在这间病房里呆了这么久,他的交办报告写完了没。
王清没想到自己玩剧本杀还得上班。
他支支吾吾的不想走,被陆醒瞪了一眼之后还是垂头丧气的走了。他是夜班的值班医生,工作之余可以呆在医生休息室。
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小了些,天也完全黑了。
赵思洁还是没有回来。
白安时百无聊赖的从病床上爬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许久没有这样自由的行走了,兴奋劲还没过。不过出了这个梦境,回到现实后他还得继续复健。
白安澜看的心里烦,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把他的腿打断。
当白安时在房里转了几十圈了才终于感到累了。
“陆哥,你在看什么你?”白安时没事做,他凑到窗边顺着陆醒的视线往外望。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连盏路灯都没有。他只能看到模糊的树影和花坛。也不知道陆醒怎么能盯着窗外看那么久。
陆醒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在看边界。”
梦境的世界不是无限大的。
根据赵思洁之前的测算,这个梦境的范围只包括于白玉山医院。而从白安时病床的窗子往边望出去,能看到住院部的后花园和医院围栏。围栏外面似乎是一大片草地,远处还有一排两层楼的房子,看不清是什么地方。
陆醒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他转头看着身边的人...
白安时单薄清瘦,好似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倒。他面容白皙眼神清澈,是个长的很漂亮的男孩,看起来十分无害。
“你似乎并不害怕。”
和坐立难安,按捺着性子不能发火的白安澜,还有一直蜷缩在角落目光呆滞的徐帆不同。白安时除了最开始见到那个无脸护士时的惊恐不似作假之外,他后来的表现处处透着不对劲。
“来都来了..害怕有用吗?”白安时反问。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和赵姐嘛...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好人,特别厉害的好人!”
陆醒心想,你刚见到我的时候明明一副要跟我干架的样子。
“别多想,你刚醒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的人设,我怕你崩的太厉害会触发死亡条件。”
“陆哥你真是好人。”
白安时本来还想跟陆醒多聊一会儿的,毕竟陆醒“经验丰富”。可白安澜却要睡了,徐帆紧绷着神经坐了几个小时这时候也有点儿昏昏欲睡。
陆醒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四十七分。
“赵思洁还没回来,趁这个时间尽量休息一会儿吧。”
病房里只有两张床和一张躺椅。
白安澜睡在他的床上,徐帆蜷在躺椅上。白安时只好和陆醒分享一张病床。于是两人一个靠着床头,一个靠着床尾,勉强躺下。
白安时本来是不困的,可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眼睛一闭,不知不觉的就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门外的争吵声吵醒。
被吵醒的不止白安时。
老旧病房的隔音效果明显不好,门外的争吵声十分清晰,听声音属于好几个女人。
陆醒不知道是被吵醒的,还是被踹醒的。他一把捉住在自己腰腹处蹬来蹬去的脚,不悦的握住男孩细瘦的脚踝,往边上一扯,阻止对方继续骚扰。
白安时睡的迷迷瞪瞪的,被人拽着脚踝拖了一把,这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睡相不佳,睡着之后姿势更是放飞自我。见陆醒面色不悦,连忙小声道歉。
陆醒也没跟他计较,只是立即起身走到门边听着门外的动静。
很快几个女人的争吵引起了值班护士的注意,护士们的劝慰,还有女人们喋喋不休的争吵让原本安静住院病房吵闹了起来。
“十万啊!我们老傅家要是有这个钱能不给傅江治病吗?”女人尖利的嗓音极有穿透性,她撕心裂肺的哭喊,“我是傅江他亲妈!我心里的痛会比你少吗?可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
之后便是几声应和。一个女人带着哭腔低声说,“弟妹,不是我们见死不救,可我和大姐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割了肾之后干不了重活,我们家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再说,弟弟的后续治疗费可是要十万的!这钱咱家哪里拿的出来啊!”
另一道沙哑的女声响起,声音里满是绝望和哀求,“可慧慧才三岁!她不能没有爸爸啊!妈,大姐二姐!我求你们了,我下半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求你们救救傅江吧。”
说着便是咚咚几声,几个女人哭喊着,拉扯着,听起来好不凄惨。
她们的情绪激动,哭喊声越来越大。护士在一旁小声劝着,却根本不管用。
“妈,您就傅江一个儿子,您不能看着他死啊!”女人沙哑的呼喊似乎穿透了整个病房,她声音中的绝望让人听着难受。
病房里的四个人扒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不一会儿便能脑补出一个大概的故事。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门外的动静也越来越大。似乎有其他病人也被吵醒了。
陆醒握住门把手想出去,却被白安澜按住了。
“你要干嘛?”白安澜压低声音,生怕被外面的东西发现。“外面可都是怪物!”
“我出去看看。”陆醒扫了他们三个一眼,“各位,剧情开始了。”
说完,陆醒推开白安澜走了出去。
白安澜和徐帆的脸色苍白,扒在门后不敢动。白安时迟疑片刻,直觉告诉他跟着陆醒是最安全的。于是他一咬牙也跟了出去。
病房外的样子和白安时记忆中的完全不同。
地面是那种最老式的大块马克砖,墙上也是白色的大块瓷砖。夏夜闷热的气压让人喘气都难受,走廊上的白炽灯还坏了几盏,光线昏暗,更是压抑。
“陆...陆哥...”白安时窜到陆醒身边,紧紧的贴着他。
他一扭头就能看到一旁的病房里不少“人”探出了头,正往这边看。
这些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人,他们都没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