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等彩虹 第26章 分开

一个人的房子，回去有什么意义呢？

——备忘录26

云霓的神情谢慕没有去看，应当是高兴的，高兴摆脱了一个难缠的协议对象。

今天时间不早了，她体质弱，太晚睡对身体愈加不好，谢慕说完不再耽搁云霓的时间，让她去休息，“睡觉吧，我走了。”

预想中的答应声没有传来，反而被人轻轻扯住了一方衣角，云霓的语气不似平常，带着隐忍，“你去哪？”

可谢慕沉浸在思绪中没有注意到细节，简单回复：“我去楼上睡。”

往前走了一小步，衣角被松开了，背后的人说了一声好后不再言语。

次日周末，谢慕轻悄悄地回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云霓在房间里没起，他把清早从茶楼打包的早点放进蒸箱保温，留好字条，同时在手机上发了消息后才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他离开后，里间的房门开了。

两人的结局是都心知肚明的，也是她想要的，云霓用调羹舀起一口粥，一低头，泪砸在粥中，融入咸涩的味道。她有点不习惯罢了。

回国后是一个人，现在又变成一个人，没什么的。

“舍得约我一起逛街了。”周茉不清楚云霓和谢慕之间关系的变化，以为两人正处于甜蜜期，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想八卦一下好朋友的恋爱情况呢，“你老实说你和谢慕究竟怎么走到一起的。”

“他欺负你了！”云霓对她的问题迟疑着没接话，状态也不好，比起音乐节的时候脸色更差，整个人恹恹的。

亏她以为谢慕是外冷内热，和别的渣男不一样，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云霓，哪里想到没几天德行暴露。果然男人都一样。周茉气势汹汹一把推开椅子，准备打电话叫人一起去修理渣男。

“不是，茉茉，不是你想的那样。”云霓见周茉误会了忙不停拦下周茉，不要冲动了。

她和谢慕之间的事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的，总归谢慕都是按协议上写的照顾她，帮助她，没有什么错处，而且他做的远不止条款那些。

错的是先动心的人。云霓把她们两人的事全盘托出，从头到尾和周茉解释了一遍，同时顺带说了基金会的事。

她隐约能察觉基金会里的事可能并不简单，不然大伯一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阻挠她查，看似把基金会交还了，实则依旧把控着，使她只能看见他们想让她看见的东西。

听了半天，周茉听明白了，她的傻霓霓动春心而不自知，既忧心音乐会，又为情所困。周茉松了一口气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慢慢悠悠的，“霓霓，你难道没想过吗？”

云霓坐近了一点，等着周茉的建议，她身为局外人比自己看得更清些，“嗯？”

“谢慕可能喜欢你。”

“不可能。”这个答案她不是没想过，但被她自己的第一直觉否决了，她们俩相处时间算不上多，而且她回国后狼狈模样都被谢慕瞧了去，他怎么会喜欢呢。

“怎么不可能？”周茉原也觉得不可能，可上次谢慕忽然来找自己要云霓从前的大提琴练习视频，花费心思布置场地，为云霓准备惊喜，知晓她的心理状态，希望帮助她走出困境，他对她的心周茉看在眼里。若是仅出于协议对象，谢慕才这么做，周茉是不信的。

至少那一刻，她相信谢慕对云霓有真心。

“你想想，如果只是应付家里长辈，那么多人，他为什么独独找你？如果是为了协议帮你，他为什么不叫人去办，反而亲力亲为？”

“你说他不是喜欢你，是为什么？”

连续三个反问，云霓也在思考这三个问题。那他为什么又突然提出分开？

“不知道。”与其说她不相信，不如说她不太敢相信那个缘由，现在的自己太糟糕了。

从前的云霓多自信啊，是即使台上的灯光突然熄灭，也能在舞台中央演奏而闪闪发光的人，是个活泼、让人忍不住靠近的小太阳；但现在的云霓敛起了所有光芒，只肯待在一隅，不再相信有人会爱她。作为云霓的朋友，和她相处多年，周茉心疼她，希望她依旧是曾经的靓丽而令人惊叹的挂在天边的彩虹。

因为那样才是真正的云霓。

周茉拉过云霓的手，温柔开导她，“霓霓，就算叔叔阿姨不在了，你还有我，我也是你的家人。亲人没办法选择，有些人虽然和你有血缘关系却称不是你的家人。而我们俩是家人，这是我们俩亲自选择的对方。”

“所以不要轻易否定自己，不要认为自己一无所有，不值得被爱。无论别人怎么样，你都是我心中最好的霓霓，你永远值得最好的爱！”

是啊，朋友是她亲自选择的家人，她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茉茉。

云霓感觉眼眶热得发烫，鼻子酸得讲不出话，结果对面的人比她先掉泪，“你哭什么？”

“你还笑，别笑。”周茉接过云霓递过来的纸巾，有些止不住汹涌的泪意，“我就是，就是难受。明明我的霓霓这样的好。”

“别哭了，我这不是挺好的，你自己说的我有你啊。别难受。”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心疼你的人总是比你先一步落泪。

开头安慰人的人是周茉，结尾却变成了云霓。云霓一面拭去自己落下的泪，一面笑着和周茉分享最近工作上遇到的趣事，安慰她说自己最近的生活过得不错，她乐于现在的状态。

“你好不好我会看不出来，别骗我了。”周茉一眼识破云霓安慰她的谎话，继续刚才她未说完的话题。

“霓霓，你喜欢什么要勇敢去试，去追，错过比拥有之后再失去更可惜。”

“如果你不试怎么能知道对方的想法呢？大不了换下一个。”

“我再想想吧。”她没想好该怎么处理，她们现在的身份差距太大，若离了那纸协议她们可能只是两条平行线。

感情上的事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不好多说，点到为止，转而询问起云霓对于基金会的打算。

“目前来说，还算顺利。”说来也奇怪，云霓以为离开后大伯一家仍不会罢休，继续纠缠，却不曾想反倒风平浪静，没了消息，她不用费心去应付。

只是基金会的事忙起来，她可能兼顾不上学校的工作了，她在考虑要不要辞了，本来她和学校签的也是协议合同，不是编制。假如两头跑，可能不仅两头工作都没办法做好，更是对学校孩子的不负责任。

她在斟酌要不趁基金会还没进入正式整顿阶段前，做完一学期便离职吧。和周茉说了她的想法后，周茉当然支持，自己好姐妹一身才华就应该到更大的舞台去施展。

其实周茉更关心的是云霓打不打算重新拾起她的才华，她愿意把视频给谢慕的理由之一是她也希望云霓可以走出来。

“霓霓，”周茉紧张地关注着云霓的变化，试探性问，“你现在还拉大提琴吗？”

云霓明显愣了一下，没说话，好一会儿才故作轻松地回答道：“不拉了。”

“真想好放弃了吗？”

音乐节那晚结束，她虽然嘴上拒绝了谢慕，但私底下她再尝试了一次，答案是不行，手拿起琴弓开始，一直在抖，连琴弦都没法碰到。

“可是我不行的。”一碰琴，她梦魇缠身，至今没好，晚上有些睡不着觉。

说到做到，谢慕彻底淡出了云霓的生活，手机上信息少了，最近一次消息是那天晚上他问她回家了吗。屋子里谢慕的生活气息随着他搬走慢慢消散，倒是家里的鲜花新来的阿姨依旧会定时换，想来是谢慕吩咐的。

这几天梦魇复发，直到现在都没好，加之她总觉得家里空落落的，有东西缺，云霓已经好久没休息好了。“阿嚏”云霓坐在办公室里，打了一个喷嚏，隐隐约约预感到自己估计要感冒了，手机上的短信删删减减，最终屏幕熄灭了。

重新回到婚前两点一线，甚至一点一线的工作状态，谢慕没觉得什么，李姚倒是抗议声最大，声称这严重破坏了工作室的和谐上下班制度，嚷着人赶紧下班。

在办公桌前的人压根没把李姚的抗议当回事，顾自处理公务，审核好下一期的项目进度后贴心为赖在他办公室不走的人指路，“门口在那。”

“我没让你陪我工作。”

“工作工作的，天天加班，待在公司，你老婆不要了？”还以结婚了能改掉工作狂这个属性呢，结果依旧老样子。

对此，李姚都麻木了，原本是不想管的，谢慕想加班便加吧，但奈何谢慕的工作效率极高，一加班效率更高了，工作室所有的项目进度一时像上了发条一样推进了不止一个度，导致他现在被迫加班要把某些要重新规划的项目整理。

哪壶不提提哪壶，李姚不知自己无意中的话正好刺痛了谢慕的烦心事，签字的手一用力，笔尖差点刺破纸面，控制不住的思绪彻底乱了。

“你进来一下。”谢慕合上文件，拨通了内部电话让何冰杰进来，对李姚说：“赚钱养家。”

“别人借口说这个话我是信的，偏偏你说的我一个不信，你一个界内知名工作室大老板，又是集团继承人，你缺这点钱？”结合之前的喝酒事件，李姚算是明白了，这新婚小夫妻可能闹矛盾了，而且矛盾不小。

“你一心扑在工作上面，就算赚再多的钱，这人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受冷落的。下班点到了，就回家吧。”李姚收起调侃的态度，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劝谢慕，他这个兄弟什么都好，就不太爱向人说自己做了啥，感情上缺少沟通最容易出问题。

谢慕没答，把文件中发现的问题交代给进来的何冰杰，让他安排好对应的负责人去整改，明天中午前给自己，末了让何冰杰可以先下班了。

等人出去，李姚以为人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终于准备回家了，从沙发上开心起身准备回去休息，“下班！”

“去喝酒？”谢慕摘下眼镜，问。

得，白说了。李姚撑在沙发边缘的手僵住，笑容直接凝固住了，“又喝？”

“去不去？”

最后两个大男人坐在熟悉的酒吧包厢里喝着同样的酒。李姚快喝吐了，他是爱和兄弟喝酒，但架不住天天下班喝吧，还是纯干喝，一点乐趣也没。

“阿慕，到底怎么回事？你天天喝迟早要出事的。”李姚喝够了，转头在酒吧喝起了茶，他是真吃不消了。

旁边的人一直闷头喝酒，没把这些当回事，大有不灌醉自己就不罢休的架势。

“没什么，想喝酒了。”

阿姨说云霓最近吃得少，休息日基本待着房间里睡觉，似乎是有点不舒服，但阿姨问她她只说没事。谢慕想发消息问云霓，想去看她，但怕打扰到她，是他自己承诺的不会见面。他忍了下来，只让阿姨好好照顾，有任何事情马上通知他。

一晚上过去，桌面摆满了酒瓶，李姚是劝都劝不住，真是身体也不要了，“送你回家？”

“阿慕？”谢慕闭着眼靠在那儿，一声不响，李姚喊了半天没人应，无奈走过去喊人。

果然人醉了，嘴巴在动，喃喃说着什么，听不清。李姚凑近了喊人，没应，不对劲，手摁着肚子。一摸额头，发烧了。

简直把李姚气死了，喝喝喝，喝出事了吧！李姚赶紧叫人一起把人送到医院，检查下来是急性肠胃炎，加上多日喝酒，体质虚弱，要住院打点滴观察。

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快天亮了。

“醒了？”烧退了，谢慕悠悠转醒，入目是挂着的点滴，和陪了自己一宿的李姚。“我怎么在这？”

说起这个，李姚就来气，“你说呢？急性肠胃炎！”

“早知道把你这幅鬼样子拍下来发给云霓看看，让她来治治你。”

谢慕勉强撑起来，咳嗽了几声，声音比寻常虚弱了不少，“别告诉她。”

“我手机呢？”

“在这。不能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要紧事比你自己身体重要！”李姚把手机给谢慕，“有几个未接电话你看一下。”

电话回拨回去，谢慕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简单说了几句后谢慕对电话那头说要盯住，自己马上过去，挂了电话，转头摁响病房内的备用铃，“我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