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跃烛光中,二人对视,默契的自己都不敢信。
武垣笑:“崔郎,你很敢想啊。”
崔芄:“你不也一样?”
皮承明说着别人不守妇道,实则并不怎么为妻子的心思感到难过,就好像丈夫很久不在家,妻子在和别人打交道的过程中渐生情愫,背叛丈夫很正常一样。
就算嘴上说出不齿的话来,心里其实是不在乎的。
再加上平日的性格形象,和申伯相处时的画面,对家里管束的不上心……怎么想,这里头都有事。就好像表面是一个人,行动里藏着的是另一个人,表面上想法不重要,只要能把场面应付过去就行。
所谓的‘奸夫’是谁?是一个,还是两个不同人?观枫娘子死亡表现,被人亲吻,被人杀害,更像是这个跟她好的男人干的,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下手杀害?是被发现了?还是认为继续这样下去风险很大?
皮承明在替谁娶亲?这个真正的丈夫,就一点都不可疑么?
大脑思绪转动,崔芄突然一怔:“所以……这就是你没有当场抓皮承明的原因?”
武垣:“他家中,有个密道。”
崔芄哦了一声:“你跟踪过了。”
武垣:“我没有。”
在他说这三个字的同时,崔芄已经顾自摇了头:“不,跟踪会被察觉,打草惊蛇,与其不知其貌跟踪,不若守株待兔——”
想想昨天傍晚那个逃犯闹出的动静,那种混水摸鱼,暗度陈仓的架势,尤其皮家的马车……
崔芄会意:“所以昨晚,主人用过那个密道了?”
武垣摇头:“主人非常谨慎,仍然是下面人用了一回,但这一次,凌永露了马脚,还被我抓个正着,昨天下午到今天晚上的部署已经不够用了,需得计随势变,我猜申伯和皮承明必定会文明礼貌的商量一下,怎么报告主子。”
还得尽快。
没准现在就已经在朝廷了
崔芄抬眉:“那你最好别回去。”
回去了,别人怎么表演?还得忙着提防你,都没法尽兴。
武垣:“我找了一个毫不起眼,没人在意的手下去盯着,想来能跟踪到信息。”
申伯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瞧不上皮承明,又不得不为了真正的主子,跟皮承明打交道,不管是做脏活擦屁股,还是策划做局,都少不了他,内宅通奸的外男是谁,到底有几个,他不可能不知道,等整条线的人物都齐了,人物关系搞清楚了,锁定凶手就很容易了。
毕竟杀人时间,微妙的跟踪柔娘子的范围,恶意的戏弄交叉,崔郎都已经帮忙画出来了,届时一一比对不在场证明,凶手想狡辩都很难。
崔芄:“那现在我们——”
“回去休息。”武垣看他,“忙了这一天,你不累?”
……
皮承明眼睁睁看着三个大男人出现又离开,没人管浑身瘫软在椅子上的自己,不知该庆幸还是生气,直到申伯过来。
“出息。”申伯抱臂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倨傲又轻蔑。
皮承明提醒自己尽量忍住,别翻白眼:“都这样了……和他说一声吧。”
申伯冷笑:“怎么,不愿意干了?”
“哪敢,”皮承明行商多年,早练出市侩油滑的厚脸皮,一点时间调整,就已经能谄媚赔笑,“我是什么人哪,地上的泥,被人踩烂了都得小心托着别人的脚,让别人踩的舒服,有今天全靠主子,愿意一辈子为主子当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那就老实一点。”申伯阴笑,“你以为你肖想枫娘子,主人不知道?”
皮承明举手发誓……举不起来:“天地良心!我为避嫌,连家都不敢回,见都没怎么见过夫人,更不敢让夫人认出我才是娶她的丈夫,意外偶遇,都得行礼谄笑装卖货的,我容易么?这等胆大包天的背主心思,万万不敢起啊! ”
申伯:“是真不敢,还是干了不能认,你自己心里清楚。”
皮承明收了笑,直直盯着他,突然道:“你的发根忘染了。”
分明不太老的年纪,却让人称为申伯,还把黑发染白……你心里,又藏着什么鬼呢?
申伯:“主子的事,你没资格过问。”
他转身要离开。
“等等!”皮承明有点慌,他这还动不了呢,“你去哪儿!”
申伯:“自然是向主子汇报。”
皮承明:“可刚刚武十三郎来过,可能此刻离此不远,万一被他发现,连累主子,你——”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蠢?”
申伯手抄在袖子里,下巴抬高:“得了凌永,他迫不及待要在这个人身上挖点东西,如今人在长寿坊,哪有时间搭理你我?”
皮承明吞了口口水:“如果他察觉到,重新返回来了呢?”
“自有拦着他的事。”
申伯不再多话,理了理衣角,推门离开,好像过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皮承明笑话。
回到自己住处,他换了身衣服,玄色,贴身,还披了个巨大披风,带兜帽的那种,保证于暗夜中不易察觉,轻手轻脚出门,警惕贴墙边走,任谁都看不出这是平日那个优雅骄傲的管家。
他非常谨慎,但仍然并未察觉,有个高大身影早早坠了上来,就在他身后不远。
屠长蛮感觉老大真是神了,这假老头还真出来了!他今日傍晚才回的城,没人知道他回来了,可不就方便行使跟踪之事,别人还想不到是他?
等干完活儿,他得回去吓吓崔郎,他一定不知道他回来了!
长寿坊。
崔芄发现进来容易,出不去了。坊正突然很不给情面,不愿意开特殊牌子让他们出去。
再看外墙,好么,巡逻队伍突然严格,还就溜着这边墙边走,他站在坊内都能听到外面动静,值班的好像是左骁卫……不怕他们出去,就怕他们不出去,正愁没理由整武垣呢。
坊正显然不想被拉进这潭水,干脆就硬气起来,管你怎么说,反正就是不行,坊门今夜不可能再开。
崔芄不愿为难旁人,拉着武垣走远一点:“十三郎好大魅力,总有人故意截你呢。 ”
和之前逃犯那一处没什么区别。
武垣低眸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所以啊,我不好离开他们视线,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是谁都可以的,得崔郎这般俊秀通透雅郎君,才能让我乐不思蜀,不愿归家。”
崔芄甩开他的袖子,才不信他的鬼话,别人既然是来拦他的,他当然得让别人看清楚他没跑,随便围观,那些背地里会进行的脏活才会明目张胆的继续。
“李骞……”崔芄看了看左右,声音压低些,“左骁卫不也想寻贵人失物,破案有功?为何要帮忙拦着你?”
这边进展快点,他们顺便能蹭到的信息更多不是?
“蠢呗,被人当刀使了——”
武垣看到一家客栈,乐了:“不用管他,崔郎委屈一下,今晚跟我住?这客栈正好余一间客房呢。 ”
崔芄面无表情:“辛苦十三郎给别人现场表演睡觉,我去姜家借住。”
武垣啧了一声:“好生无情。”
崔芄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了回来。
武垣笑的白牙露了一嘴:“改变主意了?崔郎果真对我——”
崔芄:“你派去干活的人,还不会是屠长蛮吧?他回来了?”
武垣:……
“劝你现在去休息,立刻,马上,否则开了坊门,怕是没时间了。”
“我好好睡觉,四下静安,方便给你机会找东西对么?”崔芄太知道武垣要干什么了,“那后半夜,十三郎要当心了。”
柔娘子亲手栽植的花植太多,哪里藏着东西,可并不好找。
姜家的确不会反对崔芄的借住,相反,还很热情,好似崔芄带给她们的,对于逝者离开的安抚和慰藉非常非常多,他们不知道如何回报,房间准备的非常贴心,什么都不缺。
一夜悠长。
崔芄是被屠长蛮喊醒的。
“崔郎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
有点晃,崔芄醒来,发现自己在马车里?
“别人家办白事,一大早的就有来客吊唁,方便不方便都不说,吵肯定是吵的,你在那不合适,”屠长蛮百无聊赖靠在车壁,“我本想吓你一跳,但十三郎说你猜到我回来了,啧,你说你这么瘦,到底长了多少个心眼子?”
崔芄坐起:“我怎么到车上来的?”
屠长蛮:“肯定是十三郎抱的啊,我哪敢!”
崔芄:……
“你为什么在这里?”
“得跟你汇报啊,”屠长蛮冲他挤眼睛,“你也算混进我们内卫组织了,十三郎说信息线索不必瞒你,我都不用辛苦,假装自言自语了!”
崔芄:“说吧,都查到了什么?”
屠长蛮就兴奋了:“可不得了!你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假的灼娘子就是柔娘子,柔娘子嫁过人,丈夫也是皮承明?但你肯定不知道,皮承明根本不只娶了柔娘子和枫娘子,他娶的小娘子多了去了,我那细细一查,还有五六个呢!”
加上他们知道的这俩,可就七八个了。
“皮承明是个商人,天南地北哪儿都走,钱多,哪都有产业,我问出来的有这么多,没问出来的呢,你觉得有没有?”
这么多妻妾,得要多少钱,多少精力养?他天天要做生意,哪来的时间?
崔芄:“所以你昨晚跟踪人,看到了谁?”
“那可了不得……”
屠长蛮压低声音:“跟圣人一个姓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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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今晚跟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