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袁二当家发话,周禾几人的待遇扶摇直上,很快就从只有稻草的柴房换到了一间床柜齐全,有桌有凳,宽敞明亮的屋子。
居住环境改善了,供给也大不相同,虽然都是有人监视,但之前是横眉冷对,要啥没啥,上个厕所都得央求半天。如今看守的仆妇换成了一张笑脸,走马灯似的来回进出忙活,一会儿端来洗漱的热水,一会拎着硕大的食盒,殷勤周到关怀备至。
周禾感叹:从阶下囚到座上宾,这待遇差别可真是从天上到地下啊!
他们这几日奔波逃命的的折腾个没完,连吃饭都是凑合,哪里还能顾得上洗漱,被关在柴房时觉得还能忍,换了干净的房间,自己还是一副脏乎乎的模样就觉得分外别扭了。
热水没过双双,带来丝丝缕缕的暖意,洗去尘垢的同时也将寒意全部驱除。
洗干净手脸,又用帕子简单擦了擦头发,收拾完毕周禾端着铜盆想要将脏水倒掉,才出门口立刻就有一个妇人从对面屋里出来,快步走到周禾跟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交给我吧,外头凉您还是在屋里歇着,万一冻着就不好了。”
周禾点点头,将手里的水盆交给她,默默转回屋子。嗯,待遇提高了,关押看守不便,虽然门上没再挂锁,但她还是不能出屋子。
洗漱完毕的周禾露出一张素白的小脸,身上穿的虽是男子服饰,也一样难掩姝色,清丽动人。
吴芳娘抿抿嘴,意味不明道:“禾儿,你长得可真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呢?难怪你要做男子打扮了,不然这兵荒马乱的,就凭你这模样只怕要招来不少麻烦。”
周禾一怔,不过她显然没注意到吴芳娘花了的恶意,只奇怪不她怎么忽然说到了这个。
周禾不以为意的笑笑:“我有什么好看的,要说好看也是你更好看。”周禾这话倒不是恭维,吴芳娘在宣城时就是闺秀里出挑的姑娘,不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学识性情都为人称道,唯一有所欠缺的大概就是幼年丧母,有些命硬了。
吴芳娘之前树立的一直是都是人淡如菊,恬静无争的人设,甚至连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清高出尘,不屑与她人挣抢,更是从没有过嫉妒。
吴芳娘绝没想到一众贵女没能让她破防,反正是周禾这个村姑挑起了她的嫉妒。是的,嫉妒,只要一想到陆允洲同周禾说话时那温柔的语调,她几乎嫉妒的要发疯了。
那是她的未婚夫,她心心念念的未来夫婿,她心里认定的良人。凭什么对着一介村女如此温柔小意,绵言细语。
吴芳娘甚至还想到,他们早已相识,周禾家里没有长辈自己也是个没规矩的,会不会早已私相授受暗通款曲?想到此节吴芳娘几乎要呕出血来,若真是那样,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坚守又算什么?就这么被个村姑捷足先登破坏殆尽了?
吴芳娘越想越恼,脸上的恨意几乎要藏不住了,她咬牙切齿的说:“咱们不一样,还是你更胜一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清水出芙蓉,天热去雕饰嘛!”哼,还不就是装单纯,装可怜迷惑男人。
周禾微微蹙眉,她本就不是个迟钝的人,吴芳娘掩饰的又没有多好,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不过想着对方之前的遭遇,也没多做计较只淡淡笑道:“其实好看难看都无甚要紧的。
相比长相我倒是更在身体的强弱,你不知道我多希望自己身体能在强壮一些,功夫再好一些,至少不会轻易被人欺负了去,遭遇危险时能自救不必指望别人,可以轻松解决掉大部分问题。”
吴芳娘不以为然道:“这哪是咱们女人该想的事,女子体弱不比男子,天生就是要受人护佑的。”
对于这种认为女人天生就低男人一等的,自轻自贱的言语,周禾不屑一顾更懒得评价、劝说。
自认能做到除了一声长叹之外再无其他,说这些话的女人早已没了自己的灵魂和思想,一举一动深受荼毒,早已成了男权社会的牵线木偶,她们深受其害,又誓死维护,没救了。
吴芳娘这种在封建礼教下长大的氏族闺秀,想要她改变思想几乎不可能,所谓只与同好争高下,周禾半点不想就这方面与她做无谓的争执,觉得两个人本就来自不同世界,如今也不过是偶尔相交,很快也会回归自己的生活,实在没必要多说。
看着桌上摆放的食盒,周禾生硬的将话题转到吃饭上。吴芳娘朝着桌上瞄了一眼,只见有鸡有肉菜蛋俱全,一碗热腾腾的酸辣汤看着就很开胃,不觉也有些意动,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了。
食不言寝不语,三人举箸闷头苦吃!
吃饱喝足,先前送食盒的妇人将盘碗扯下,很快又沏了一壶茶水,送来两盘子点心。
周小山年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多少都不觉得撑,分明才吃过饭看见点心就觉得又饿了,拿起一块坐在桌边小口慢慢吃。
点心味道不错,至少周小山觉得是这样,他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动作自然又随意。
周禾怕他吃撑了劝道:“可不能一下吃太多,消化不了伤了肠胃就糟了。”
周小山吃的像个仓鼠,随着咀嚼的动作两腮一下一下的鼓动,他倒是很听劝:“那我吃完手里这块不吃了。”
指指盘子里的点心让周禾与吴芳娘:“姐姐,你们也尝尝吧,这点心可好吃了。”
周禾摇摇头:“午饭吃得饱,不想吃点心了。”
吴芳娘哪里看得上这种粗点心,也摇头表示了拒绝。
见大家都不吃,周小山摸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其实我午饭也吃的好饱,不过看见点心还是忍不住想吃。”
又道:“陆大哥对我可真好,连餐后的点心都想到了,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忙完,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说呢!”
周禾瞥了他一眼:“别老缠着人,你陆大哥有正经事呢!”
“我想陆大哥嘛!”周小山语气软软的像小姑娘一样撒娇:“这么久不见我可想陆大哥了。”
吴芳娘秀眉颦蹙,对周小山提起陆允洲如提起邻家大哥般的行为很是不满,一个世家大族的贵公子,也是你等乡野贱民可以随意攀附的,简直放肆。
明明心中恼恨的要命,却不得不跟这姐弟俩共处一室,不得不托庇于她们的照顾,不得不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陆大哥。吴芳娘痛苦又纠结,满是无可奈何的不甘心,偏偏又毫无办法。
她强压怒火,面向墙壁和衣而卧,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或许是太累了,吴芳娘躺下没一会儿就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听到窗外有人说话,那声音分明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陆允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