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佑安告别后沈诺希回到院中,陆篱乐依旧跪在那一动不动,像是赌/徒压上一辈子赌他人仁慈。
“我带不走你,但是你可以去西厂,如果你愿意,周大人会把你送去京中找专人训练你教你识字功夫。
西厂凡事讲究效率可能会在很短时间内把你培养成成熟的厂卫,那段时间会很辛苦,你这个年龄习武已经有些晚了,西厂中大部分人都不是宦官这点你不用担心。
如果你做得好能混上一官半职日后也能在京中落脚,有月俸还有医师,但是你确定不去找你娘亲了吗,京城离这里几百公里,可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沈诺希把其中利弊讲给陆篱乐,这个朝代通讯不发达别说几百公里相隔一座城可能都很少见面,只有外出执行公务的官员和行商才会每日奔波在路上。
云梨再怎么不是沈诺希都没有资格评价,孩子总是希望母亲能多爱自己一些,人是群居生物需要靠互相之间的情感链接而活。
把陆篱乐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那里还是争斗漩涡的最中心,这个选择到底适不适合他只有他自己选择才能为以后的人生负责。
“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永世难忘,小人一直在周边寻找阿婆但并未发现踪迹只能祈求阿婆是被洪水冲去了别的地方,也能在别的地方安稳度日。
至于娘亲,她多才多艺年轻漂亮,生我时也没多大年龄,没了小人这累赘说不定能找到更好的归宿,小人了无牵挂愿听公子安排入西厂学武,等公子再回京时小人必学成为公子分忧,为大人分忧。”
陆篱乐听他开口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沈诺救了他两次就证明沈诺本性纯良,如今仅凭他一句话自己就能入西辑事厂一步登天。
娘亲技艺高超有没有他都会生活的很好,甚至有他才是拖累。至于阿婆,他有些不舍能苟活这么多年少不了阿婆接济,但他已找寻这么多日阿婆年事已高难免有做最坏打算,现在他身无所长听从沈诺安排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自己决定就好,最晚后天我就会离开宿迁,你可以自己去找大人或者柳先生,他们会安排好你的去处。”
沈诺希说完挥了挥手让他别继续跪在那里,自己走上楼梯,回去的事情还要同景岱好好说说,虽然知道景岱一同回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总要做尝试。
“姨母。”
“景岱。”
两人同时看到对方开口,景岱示意沈诺希先说,听了她的计划沉思了片刻,同姨母下江南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时常看游记中江南的风光无限,可惜现在不行。
宿迁已经解封但并不的代表疫/病带来的灾难过去,只是城中被控制住外面其他地方还是有没痊愈的病人感染给更多人。
城中洪水退去是用淹没其他地方田地,挖毁爆破堤坝换来的,后续重建工作数不胜数,眼下最要紧的就是秋粮征收,他打算写一份奏本亲自送回京中盼望得到父皇开恩,免去这些河道周边地区百姓的秋粮。
“姨母,恕难从命,我想写奏本回京呈给父皇,眼看就到征收秋粮的结尾,这几日知州他们都在为此事苦恼,我身为太子自当体恤民情请求父皇免去这些受灾区的赋税。至于江南......一直都在那,总会有更合适的时机。”
景岱做这个决定还是有一些纠结的,可是责任重于玩乐,杭城不会跑但赋税过重百姓是会饿死在冬季。
“你做的对,太子自然要以天下百姓为主,姨母很快就会返回京中,咱们下次再一起同去游览沿途风光。”
行礼收拾起来也很快第二天下午装好马车沈诺希带着琼华她俩悄悄离开宿迁,比来时多装了一些账本是周佑安的私账,临近年底各处账目都陆续报了上来,润涵和柳蒙天天忙的脚不沾地周佑安自然也没工夫看这些,只能拜托沈诺希装走核查分担他们压力,也可顺路去看看仓库状况。
三天后九月十二日下午马车赶到杭城,还没到城门就远远看见外祖家的马车,沈诺希干脆骑马奔了过去,表妹王雨淇站在马车旁迎着她。
“表妹好久不见。”沈诺希勒停大橘翻身下马,王雨淇和她互相见礼后抬手摸了摸大橘。
“你也好久不见,上次来还是匹小马。”两人挽着手一边说笑一边向城门走去,王雨淇和她解释为何只有自己在这。
原来今天书院有考试,表哥他们考完试都着急忙慌的回家帮厨,两位小舅舅也在家中今日王府好似要过年一般。
大舅舅家有两位表哥相继考了功名离开杭州,表姐也嫁到了津门,二舅舅家三位表哥只有一位还在备考,雨淇表妹是三舅舅家的,家中女孩不多除了嫁出去的只剩下雨淇和雨桐两位表妹,表哥和表弟倒是一大把。
王家在杭城是有名的书香门第,路上遇见好多同表妹打招呼的百姓,表妹也都热情的回礼和他们介绍沈诺希,偶尔还能听见之前您还在我这买过...的言论。
回府后沈诺希进了母亲的院子快速洗漱更衣后去拜见外祖,外祖父是个文质彬彬的文人留着山羊胡感觉随时都能讲出一大段说教,外祖母则是大家养出的小姐待人和善但绝不缺少管家的气度。
“外公安康,外婆安康。”沈诺希挨个向屋中人问安,两位大舅舅还没回来,舅母和小舅舅们已经坐好。
问安后又很快忙活起来,外婆拉着沈诺希坐在一旁问着她路途见闻,听闻黄河水患问她有没有遇上。
沈诺希当然不会承认,只说自己一路游山玩水还带了不少特产,庆幸四、五这俩常在军营的舅舅不在家,沈诺希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蒙混过关。
饭桌上总少不了婚嫁的话题,沈诺希这才知道雨淇已经有婆家和别人定了亲,明年开春就要嫁过去,这些日子小舅母也在给雨桐相看,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沈诺希身上,竟还翻起老黄历说刘府的三公子还一直未曾订婚。
沈诺希听的目瞪口呆,刘府三公子刘博雅和她同岁生月晚两个月,算起来今年也已经及冠,刘府也是大家家中有人入朝为官,刘博雅的父亲经商生意很是景气。
不论从人品外貌还是家庭背景来看刘博雅都不像是会被他人嫌弃的人,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刘博雅心跳快了两拍,身姿挺拔少年意气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本想问问是怎么一回事话到嘴边又咽下,这种场合下询问他的状况不是明智之举,有心动嘉宾的嫌疑。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喝茶聊天,雨桐小声询问沈诺希对刘家三公子的意见,沈诺希以为是她看重了刘博雅脑海中过了一遍两人见面的场景做了客观评价,并且奉劝雨桐谨慎对待,有些人在外面和在家中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面目。
“原来姐姐不喜欢他吗,我还以为。”雨桐的话听的沈诺希一愣,他俩满打满算见面时间不超过十二时辰,怎么还能扯上喜欢。
“怎么会?我俩也就见过那么几次,再说我都走四年了,也没通过书信。”这鸳鸯谱点的比毛线团还乱,就算刘博雅是在等心中人也不会是她这个几乎毫不相干的人。
再说沈诺希几乎没想过情爱之事,之前二十年一心扑在谋划和练功上,多出来的那点空闲也都被学习管家或者琴棋书画填满,她深知这朝代思想和自己的鸿沟故而不敢做出尝试,以免大家闹得太难看。
“啊,之前我听母亲和伯母聊天,说三公子之所以一直没有定亲是因为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我的傻姑娘,杭城那么多小姐就算他心里有喜欢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我,今年他考的怎么样,是不是想考取功名后再向人家提亲。”
这朝代总觉得经商人家地位低,刘家虽有直系入朝为官但终归不是他父亲,或许刘博雅是想等自己有功名傍身再风风光光把人家小姐娶回家中。
“哦,也对,他去年会试好像是乙榜举人最近在府学教书。”
乙榜是从那些会考落榜的生员中挑选品学兼优的生员给予的鼓励,登上乙榜的生员可以在乡、县或者府学中担任讲师,等来年继续参与会考。①
因为殿试没有落榜一说,所以只要会试中榜就可以被称为准进士,只等来年殿试就能封官,由此会试的落第率极高时常飘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能上乙榜也不容易毕竟有这么多人竞争。”沈诺希替刘博雅辩解一二,这年头考试涵盖的知识量甚广切入点深,而且并没有固定答案这就大大加大考试难度,可能考上许多年都未必能一举中榜。
月上中天大家逐渐散了,大舅母见缝插针已经把沈诺希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很难让人不怀疑是不是她娘亲提前和大舅母通过信,让大舅母带着她帮忙相看一二。
大舅母则秉承着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赶,甚至已经把绣娘请进家中帮沈诺希量体裁衣,她从京中带来的衣服已经不是当下时兴,明天要出门见人只能连夜请绣娘修改成衣拉去充数。
好在这一路奔波在宫中养上去的体重又下来不少,衣服尺寸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大差。
批注:文献参考
[1]丁星渊. 明代科举落第政策及其影响研究[D].福建师范大学,2020.DOI:10.27019/dki.gfjsu.2020.00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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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