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沈诺希备好食物酒水、干净的衣服还有随身携带的药瓶后再三确定没有漏下什么。
趁着天色还早偷偷溜出府邸摸进北镇抚司,梁晨师父还没来但这儿有他的近卫和沈诺相熟,方便了沈诺希。
和他们知会过后光明正大躺上师父书房中备着的躺椅上补觉,拎来的食盒酒水也都交给他们拿去厨房温在炉子上。
只是没想到梁晨师父一上午都没来,沈诺希眼看临近中午锦衣卫在分批吃饭,让近卫把食盒拎回来后寻了个换班的空挡从后窗翻出走近诏狱。
门口守卫看见她腰间挂着的令牌没问什么就把他放了进去,随着越走越深守卫也逐渐增加,一开始是查验令牌真实性,到最后恨不得把她扒光检查有没有带违禁品。
荷包中的瓶瓶罐罐被翻出来好几次,是她借口自己最近身体不好多拿了些用来防身的药,其中不乏毒性剧烈,这才躲过挨个打开检查。
沈诺希一心想快些见到周佑安对身边的环境视若无睹,只是重复着准备好的说辞。
这里果然和父亲说的一样,周佑安被关在地下看管很是严密,周围除了通道上的火把外不见一丝光亮,墙体也都十分厚重隔绝了牢房中的声响。
诏狱中血腥味混杂着其他说不清楚的味道,只是行走其中也会感受到阵阵心悸,是大部分动物的本能,天生畏惧同类血液和尸/体的味道。
守卫带着沈诺希走到一扇门前,门上挂着好几把锁钥匙在不同守卫腰间挂着,他们合力才把铁门打开。
“劳烦公子快些,莫要让我们难做。”其中一名守卫叮嘱沈诺希后转身离开,他们并不担心周佑安会跑出来。
这里关押的大多是官员,又有重型镣铐加身,外面重重叠叠的守卫想从这儿跑出去除非他们都死光了。
沈诺希轻声道谢刻意压低了声音,等锦衣卫离开后小碎步挪到铁门前,面对铁门一时有些脱力抬不起手,仿佛腕上坠了千斤。
周佑安在她面前总是格外在乎礼节,如此见面实在不是能顾全体面的地方。
耳边一切响动被无限放大,铁门上的锁虽被取下但门没有丝毫移动,外面光线照不到屋内,沈诺希也听不见屋中人有何声响。
已经到这儿总不好转身离开,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虽不用周佑安帮忙,可还是让他有所准备为好,毕竟事关他的前途。
沈诺希常常呼出一口气抬手推开铁门闪身进入后反手碰上铁门,后背虚虚靠在门上。
和她设想的不太一样,原本做好了看见毛坯房的准备,结果屋内还是有木板床、桌子和简单基础生活用品的。
一旁墙角还点了一盏灯台只是位置太高可以照亮的范围微乎其微,沈诺希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周佑安的身影,最后目光锁定在木板床上,上面趴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刚才没仔细看还以为是被褥。
“我来了。”想好的开场白被沈诺希咽下,踟蹰半天也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第一句话,打破沉寂。
话音落下床上黑影一动不动,耳边只能听见他并不平稳的呼吸,一下急促一下缓慢。
沈诺希有些慌乱,连忙拿出藏了火绒的瓶子吹出火星点燃之前装好的蜡块,连着点了几个放在床边总算能保证屋内可见度。
“他们用重刑了吗?你好歹是朝廷重臣怎可严刑逼供。”周佑安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沈诺希看不清他的模样,走到床边蹲下想要抬手撩起他的发丝,周佑安突然动了一下转过头面相墙壁不看她。
“现在,由不得你,我只能进来这一次,你不看我就算了,但是我得检查你哪里受了伤,要是太过严重还是得请医师过来看看,案子没下定论没道理任你死在这儿。”沈诺希说着手放在他身上遮盖的外袍上。
“不可,咳,咳咳。公子勿动,恐脏了公子的眼睛。”周佑安宛若触电快速转身面向沈诺希,往后靠去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行动间伴随着铁链碰撞的声响。
“那你来告诉我,他们都做了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动手。”沈诺希停下动作,她愿意在一定程度下尊重周佑安的想法前提是不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不过审案正常流程。”
“正常流程只是问询,你如今这副模样告诉我是正常流程,你觉得我会相信几分。”沈诺希对他的逃避有些可笑,结果已经摆在面前,如果她想镣铐加身的周佑安能奈她何。
周佑安低垂着眼眸躲避她的视线,谋害国戚是重罪,她不该此时前来诏狱,别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动了一些手段,但是都不重,锦衣卫下手时留了分寸。”沈诺希的执拗他深有体会,不说些什么下一秒她就能做出出乎意料的事情。
沈诺希不答紧紧注视着他,刑罚落在身上就算有分寸,该出的血该受的伤一样都不会少,刚才周佑安侧身后退时她已隐约看见衣袍上的血色。
“公子何必深究。”
“我不深究,谁来救你。父亲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陛下身在其位左右为难,只有我这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才能趁着外面争斗,暗度陈仓为周大人谋划争取一线生机。”
沈诺希看他有聊天的兴致干脆坐在地上略微仰视的看着周佑安,她到想看看周佑安能嘴硬到几时。
“公子不必如此。”周佑安听完皱起眉头,此事牵扯众多,陛下都难以抉择她又能做些什么,与众人、伦理逆反着来总要吃亏。
“我不必如此,你就死了。”
“生死有命,我早就有准备。”
“我有一计或许可以帮你,已经做了大半,大人可愿听听,听完再决定。”两人一来一回谁也没有低头的想法,沈诺希干脆说出自己计划让他听听是否合理,如果哪里有问题在她入宫前还有补救的机会。
“从父亲那我大致了解到,收到我书信的大臣应该有所动摇,之前京中传闻你的劣行纯属诽谤,刘宏辉能做我也能做,最近又传起了新说法,诽谤你的话能让文官谏言把你送进诏狱,如今谣言也能让景岱把刘宏辉送来,只可惜来的时候我没注意,不知道他关在哪里。”
沈诺希把做过的事情大致说给周佑安,终于看他忍不住追问抬眼看向自己,从面上看来应无大碍,可以稍微放下悬在嗓子眼的心脏。
“公子要做什么?”牵扯这么多人沈诺希想要做的事情只有救他这么简单?这些事情没样都需要提前筹谋,绝不是短时间就能做到的。
“不做什么,救你而已。我来这儿一是给你送药二是让你提前有个准备,等我回去后不日就会进宫,到时我会劝说景岱留你一命把你送去边疆。
那里天高皇帝远,等过些日子躲开风头再找机会把你调回来,周大人如此贤才为国为民,就此折损实在可惜。”
“公子可有把握。”沈诺希说的笃定,仿佛谋害国戚一事在她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大事。
“有五成,这些年替你谋划我也不是单单等着事情发生,根据有可能出现的几种变数我做了不同准备,只要不是速死,都能救上一救。”
沈诺希也不藏着掖着,事关周佑安的命运,先前她所做一切说到底都是为了帮助周佑安能让他将仕途走的更长远一些。
在日积月累的生活中她逐渐发现事情并不像想得那么简单,人心都是肉长的,情感也是互相的,别人待她好她也会随之动心。
父母,姐姐,景岱他们给她的满满真情不掺杂一丝一毫利益,沈诺希不是石头做的无知无觉,日子久了在替周佑安谋划的过程中难免也替他们多想些。
至于周佑安,也不知是他太守规矩还是后世学者对他研究太过透彻,初见时周佑安竟和她设想的一般无二,丝毫没有见光死的落差。
后来和他相处的过程中,随着时间推移也发现周佑安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他的形象越发立体成为生活在她生命中有血有肉的人。
“周佑安”这三个字也不再只是一个名字代称,而变成了脑海中无数个回忆片段,只要提起他的名字自己就会想到和他相处的经历。
“我竟不知,公子竟做了这么多事。”京中朝臣大多有所倾向,现在还能保持中立的那多有所长,不是谁送去的书信都会被主家查看,想让那些大臣有所信任,其中关系怕是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埋下。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接下来如何把你调回来我也做了不同准备,大人现在尽管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
从做了决定的那天起这么多年她反复揣测事情走向无一天松懈,只是为了能准备的更周全一些,以免出现意料之外不可控的事情,现在总算进程过半幸好她的准备没有落空。
“公子为何如此,满朝文武总不会无一人一生平安顺遂。”周佑安再次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每次问沈诺希给出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其中鬼神之说他自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