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保命手册,我把记忆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都写在里面,有解决思路的也一并写下,至于剩下未知的变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沈诺希站起身拐进一旁卧房,从床边抽屉中抽出一本毫不起眼的小册子,上面写的东西都是她这些年不断收集修改的汇总,也可以说是凝结了她这些年大半心血。
“巧了,我与公子想到一处去了。”周佑安话语中带着笑意抬手打开漆盒里面放着一张张地契,又从荷包中摸出兽符放进盒中压在纸张上。
“这么多,你这是把大半身家都带来了。”沈诺希粗略打量了一下,按照漆盒的尺寸想放到这种程度怕是得不少真金白银。
“这些是我手中仓库的地契还有常工身契,这是钱庄还有青楼的地契账本,还有各地一些宅院……”
周佑安从漆盒中一边拿出来一边解释,除了手中留下的一笔资金外他这些年的积攒都在这了。
“你这是……礼物?我可受不起,这么贵重我怕收了转头就被暗杀。”沈诺希越听越心惊,这么多资产送给她别说管理光是清算整理好都要花好一番工夫。
“这些不是,这个才是。”周佑安拿起兽符放在沈诺希手边,这么多东西中只有这个算是礼物。
“这些东西想拜托公子帮忙收下看顾一二,京中官员大多朝不保夕,我怕放在手里哪天突然就被查封,这个兽符还有秦安的能力,才是送给公子的礼物。
我和秦安相处时间长,之前对他有过几次救命之恩,兽符在你手中又有他的帮忙,可以用最短时间把这些东西转到你名下。”
周佑安说的淡定,如今朱正桦日渐衰弱谁也不能确定明日命运,这些地契与他不过是收集消息的手段钱多钱少没太多差别,如今时局放在他手中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别人手中利剑,与其这样不如交给沈诺希也不枉费她为自己所做一切。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总不会白拿这些东西吧。”沈诺希拿起一本账本粗略翻了一下,这么大一笔资产摆在面前没有意外之喜只有惶恐不安。
“留下润涵,如果可以的话。”
话说出口两人都陷入沉默,沈诺希一时分不清这是交换条件还是托孤,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她略知一二,周府没什么后人润涵既然认他为义父,周佑安就把润涵当做后辈看待。
他和沈仲都是朱正桦手中尖刀,每日做的事情大多是刀尖起舞,一朝改朝换代谁都不知新帝是会喜欢重新拿起,还是避其锋芒干脆折戟。
润涵跟在她身边比待在西厂要安全的多,就算不是景岱她也有能力在二殿下手中逃得一线生机。
“周大人真看得起我,他是你的义子,你怎么确定我就有本事留下他。”热水从高处滑落进入杯中发出脆响,沈诺希的话也脱口而出。
如果周佑安因为站错队被判/刑/入/狱,柳蒙他们自不必说没一个逃的掉,再往后紧跟着就是润涵,既然是义子那就是周佑安的后人,想从皇帝手下留人付出的代价定是不菲。
润涵他那便宜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如果遇上此事不踩上一脚都算估计父子情面。
“我相信公子的能力,只要你应下就会不遗余力保护他。”沈诺希的执着他见过很多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如果答应保护润涵那他也算全了和润涵的父子情谊。
“所以这些是买润涵一条小命的?大人真信任我,也是真舍得。”拿这么多钱赌她人品,也不知道该说周佑安天真还是过分信任她。
“不,这些只是给你的谢礼,润涵…是我的私心,如果让你觉得困扰是我冒犯了。”周佑安端起沈诺希递来的茶杯,自己在她面前总是笨嘴拙舌,永远说不清自己心中想法。
“他叫我叔父,我是答应了的。”沈诺希抬眸看向周佑安,就算他不嘱托自己也会尽全力保护润涵,在她眼中润涵和景岱没什么区别,都是她的晚辈是她需要保护的人。
如果真到那一步他会拼尽全力保护润涵,润涵还小又有天赋不该如此无声无息消失在历史中。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公子恕罪。”周佑安听她回答立刻放下茶杯向沈诺希拱手赔罪。
“今天过节,送个礼物让你说的这么沉重,那我也说点不该说的。”周佑安既然挑起这个话题,她干脆接下去让周佑安提前有个准备,没做完做的不够圆滑的事情抓紧补上。
“他快死了如果没什么变故应该就在九月,我记得是九月初二颁布的遗诏。”沈诺希说的云淡风轻,听在周佑安耳中犹如擂鼓,朱正桦离世虽是早晚的事但现在听来还是难免心中一紧。
“景岱是十月继任,然后……正史中就没你的具体记录了,我知道的消息都是从野史或者地方志中看来的,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朱正桦死亡在沈诺希心里毫无感觉,反正也从未接触过他,唯一的联系也就是姐姐和景岱。
只是随着景岱继位消失的还有周佑安,这段时间周佑安、父亲还有师父,他们究竟做了什么自己一无所知,甚至没有获取具体信息的渠道。
“你给的东西要想在半月内全部转到我名下,秦安怕是不用睡觉了。”看周佑安面色凝重沈诺希说了句题外话,刚做选择时发现周佑安可能会死她其实没太多感想,只是想着记录越少活动空间越大。
可是相处到现在,她对周佑安的感情逐渐变质,这份心意她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无人分享,就像刚开始一样。
她拉着琼莹聊天总是用各种假设讲出心中不安,也幸好琼莹从未往这方面想过才没看穿她言下之意,如今即将面对周佑安可能会死亡的结局,她无法用语言描述心中忐忑。
明明他们两个还没开始,周佑安还在一味躲避没有正视两人关系,如果到这里戛然而止,遗憾肯定大过怀念。
“西厂有自己的联络点,让秦安帮你很快就会结束。”周佑安心中五味杂陈,从沈诺希口中听到自己结局一时有些恍惚,脑海中过了一遍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怎么选择。
好像从周府被抄他就没什么选择,被事情推着成熟推着决定,他所做的选择都是当时能选的最优解,只是他会犹豫到底该不该允许沈诺希一再试探。
或许从最开始就该果断拒绝让她不要越界,可扪心自问,这几年和沈诺希相处的时间中她总是带给自己希望,她也改变了自己和身边人。
如果没有沈诺希,就算知道会是如此结局他也会坦然面对,可惜没有如果。
“我对权谋向来没什么研究,就不追问你这段时间都做过什么了,刘将军、郭太常卿、时运使如果没记错应该都是二殿下的心腹,如果你需要他们的消息我可以把我知道的讲给你。”
刚开始决定为周佑安谋划仕途时,沈诺希对他相关的大臣都有所研究,上至皇帝朱正桦下至各地官员家族,除了一些大家族从她来时就一直繁荣昌盛,剩下的大部分官员在她来时都是刚刚起势。
她从细微处入手还是能发现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每个人都有自己软肋,或者有自己记挂,抓住这些东西就是她为周佑安准备的第一步。
“公子除了他们的消息,可还了解别的?”周佑安有些意外没想到沈诺希会那么早就在收集这些。
“能决定你小命,在景岱面前能说上话,家族有一定权势能影响景岱决定,只要能帮得上忙我都了解一二,也对他们未来走向有大致的记录。”
沈诺希自知能力比不过这些历史留名的名家大臣,她所掌握的最大底牌就是记忆中的文献,对这些人来说她的上帝视角才是最值得交换的东西。
“公子竟在收集这些消息,我们真是无能,竟从未发现。”沈府二小姐收集朝臣消息长达十余年,不仅他没发现沈指挥使竟也未曾察觉,简直遑论掌握天下万事。
幸得沈诺希没有插手朝政的心思,如果换做别人暗地筹谋这么久,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说不定真会颠覆王朝。
“你们想法大多一样,觉得女子就该在后院照顾家庭,大多不会深究女子所作所为,也算因祸得福方便我行事。
多亏你们不多想才让我这半吊子易容术未被揭穿,在这二十多年搜集小道消息的能力倒是见长,如果现在回去至少能混个销售,掌握一线消息。”
伦理教条的约束对沈诺希而言有利有弊,虽然束缚她有许多不能做的事情,但也帮她躲过无数次可能被拆穿的瞬间。
“有劳公子费心。”除了……外,沈诺希是第一个为他图谋却无所求的人。
“我是为了自己,有什么辛不辛苦,既然有所求那必然要付出相应代价才能让自己不后悔。我尽自己所能就算做不到也不至于日后每天拷问自己为何当初不更努力一点,说不定就会有别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