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青山（三国）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天近末伏，日至西沉，无雨、无风、只剩炎热，樊城中一处院落。

躲在树荫处练剑的我依旧衣衫被浸湿，抬手抹了汗珠，收了剑快步跑进了厅堂。半靠着桌案，倒了杯一杯清茶，慢饮着环顾这空旷的房间。

自到樊城，诸葛亮和徐庶他们倒是愈发忙了，有时四五天都见不着个人影，不用说我心里也明白，战争怕是越来越近了。一想到荆州这处难得的净土也很快要被战火点燃，心里就又一阵怅然，太平在这个时代真是件奢求不来的事情。

目光落在门口时，一名年轻的士卒快步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叶先生，徐军师请您去。”

我看他有些干裂的嘴角，脸上豆大的汗珠还没来的及擦，想必来的地方离此不算近。直起身子将手边的茶水往前一推，慢悠悠的说道：“喝水么？这么热的天，你从哪里来？军师可说了唤我什么事？”

我看他眼神犹豫着没有接，只好起身将水放他手中：“来来，这里又没旁人，坐下慢慢说。你若是热晕了，晚会儿谁带我去找军师？”

“多谢先生。”他又行了礼，板正的在桌案前坐下，仰头饮尽了水，又恭声回道：“我从城南军营赶来，先生我们何时出发？”

“军营？”我扫了眼屋外的天，直接拒绝道：“这样，你回去就说我不在。”

“啊？”

我看他听完以后手中的碗差点扔在桌上，笑道：“你只管去回，我保证军师不会责怪。”

“不是、不是。”他连连摆手，回道：“徐军师说若您不去，就跟您提‘有好戏看’。”

“有戏看？那还等什么，走走走。”一句话让我瞬间来了精神。

走出院门，骑上门口的两匹快马，一路朝南急奔。过不多时，西沉日辉中缓缓勾勒出一座军营的轮廓。

催马来至营前，翻身下来，只见那人与门前的士兵说了几句话，又返回对我说道：“先生请随我来。”

我应了声“好”，将马缰绳交给了别的士兵，随着他的脚步朝营中走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到军营，不由得四处张望起来，我们前行的方向是处空旷的大广场，边上皆是些练武需用之物，该是训练士兵的地方。耳旁响起击鼓声起起落落，远远的便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士兵围在一起，时不时发出几声欢呼，举目眺望再远些便是一处处的营帐，整齐的排列在校场的最后方。

“先生，到了。”走在前面的人指着不远处校场的方向说道。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点将台之上刘备、徐庶、关羽、赵云都在。冲他道了谢后，我从人少的地方挤进了校场中，来到众人面前，抬手一一行礼道好后，徐庶拉着我站在他身边，口中抱怨着：“你再晚来会儿，可就什么都看不着了！”

“师父，我可是得到消息后一刻都没停，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了。”我面不改色的回道。

说完慢慢后撤了半步，让徐庶的身影帮我避些光，徐庶狐疑的看向我时，我压低了声音回道：“大树底下好乘凉，别把我晒黑了。”

然后就被徐庶翻了个白眼，他身侧穿着银色盔甲的赵云，虽然目光还在看向校场却抬脚往徐庶这边挪动了一步，完美挡上晃在我脸上的日光，我一边冲他竖起大拇指，一边看着他映着光芒的脸庞，子龙将军真英武。

“看哪呢？”徐庶没好气的将我的头掰回了正前方：“好戏在这里！”

我才将目光看向校场中央，只见那里分了两批士兵，右臂上各束红、黄布条用以区分，红色士兵分做三支队伍一直在冲锋、包夹，势头强劲；黄色士兵却是彼此相依，队形相连，对方冲进来就像被卸了劲一般，竟也无法攻破。这不就是军事演习嘛！

再往旁边看去，这红黄两队的指挥竟是张飞和诸葛亮。我惊喜的晃了晃徐庶的胳膊，他压低了声音凑了过来：“值不值得跑这一趟？”

我由衷赞叹道：“师父你可太懂我了！”

战鼓声急促起来，场上的局势随着诸葛亮挥动旗帜发生了变化，黄色士兵奔跑了起来，一时间尘土飞扬，噪音杂乱，分不清楚谁是谁，只有此起彼伏的倒地声、冲杀声。

风尘四起中，诸葛亮衣决飘飘，挺拔的身影稳如磐石，真“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看出些什么了？”徐庶出声问道。

我头也没回，脱口而出：“孔明，真帅！......啊！”

“我是问你场上输赢！”不出意外，我的头上又挨了一记敲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鼓声减停，场中已是尘埃落定，红黄士兵数目不需清点便一目了然。

“哈哈哈，翼德这莽汉输了。”刘备大笑着拍着关羽的肩膀。

我好像能理解张飞不满的心情了，他家大哥确实偏心。

关羽回道：“三弟只知恃勇而上，不做变通，输了也该！”

说话间，两人已经回到了点将台，一向急性子的张飞难得的哭丧着脸跟在诸葛亮的身后，着实好笑。

众人凑了上去，刘备在问诸葛亮阵法名称，赵云想要请教这阵法如何演练，诸葛亮轻笑着一一回答着。

我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之前与张飞的赌注还尚未兑现，我盯着徐庶，右手食指和中指向下一扣，做出下跪的动作，问道：“师父你让我来是看这个的？”

徐庶没有回答，只是看好戏般的从诸葛亮的身上看回张飞，两人对视上，他便向张飞指了指我。我笑着冲张飞招了招手，他只是沉着个脸也不说话。

“如何？服了没？”刘备推搡着张飞不依不饶道。

台上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张飞，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我扶着徐庶的肩膀踮起了脚尖，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军师确实厉害！俺老张服了！”伴着震天响的声音，张飞便要单膝下跪叩头。

诸葛亮快走两步拦住了半跪的张飞：“张将军不需如此。”

张飞窘迫的挠着头，又道：“以后军师有令，只管吩咐！”

诸葛亮眼眸轻转，笑道：“将军只要不将亮的书童带去府上酿酒就好。”

众人跟着哄笑起来。

…………………

建安十三年，八月。

一场雨落天晴，天地间的青绿便褪为满目枯黄。

庭间树上的叶子随着风声呼呼作响，不时飘落几片在地上，很快就被打扫的仆人抹去了。

我从廊下看着庭内倚案而坐的刘备，身侧正襟危坐的诸葛亮和徐庶，再外侧张飞赵云分坐两旁。众人的谈话声一直没停，气氛却是越来越不太对劲。

“曹操已经南下，襄阳城中却无半点消息传出，主公连着一月送出去的问函皆石沉大海，依我看非刘表之意，定是蔡瑁之辈所为！”诸葛亮的声音响起。

“只怕景升兄凶多吉少！”刘备叹气道。

“实在不行，派人悄悄去襄阳探探虚实！”张飞嚷着。

几人又说在了一处，我看向诸葛亮，欲言又止，你们别派什么密探了，来回净折腾。要不我给你们背背这段历史？

“大哥！”庭外起了一声疾呼，接着脚步声渐近，众人皆抬头看去，只见关羽快步走来，身旁还带着一位中年儒生。

“云长回来了。”刘备起身起身迎了出去。

“大哥，蔡瑁遣宋忠往曹营送信，被我所擒！”关羽冷眸扫过那儒生的脸，又撇开了。

宋忠半瘫在地上，颤抖着低头默不作声。

“信在何处？”刘备急道。

关羽从怀中取出一卷白帛递于刘备，刘备有些急促的扯开了，片刻之后似失了魂魄般，跌撞几步背靠着门柱神情悲怆，眼泪瞬间滚落下来：“景升兄亡故，蔡氏竟不报丧于我！”

信在几人中传递，神色都是愈发凝重。这信不用看也能猜出来了：刘表病故，刘琮继位，献荆襄九郡于曹操。

那接下来……只剩下逃了。

我听着刘备愤懑的怒斥着宋忠，诸葛亮与徐庶都在一旁宽解。抬手摸了下怀里的地图，虽然已经看了不下百遍，自认为闭眼也能把它画出来，心中却还是难以安心。

回过神来，宋忠已经被押了出去，刘备正问计于诸葛亮。

诸葛亮沉吟着：“曹军既已到宛城，必定一二日则克下新野，新野若破，樊城无有屏障，不如弃城而归江陵！”

“便依军师所言。”刘备说完又长叹一声。

庭间又议了军中事宜，结束时已是夜深人静。我手持灯笼打着哈欠走在诸葛亮和徐庶身侧，一阵风直刮进衣衫没入皮肤，让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我来吧。”徐庶接过灯笼，伸手挡了风，烛火摇曳着没有熄灭。

“快走，快走，太冷了。”我两只手分别揽着两人的胳膊，挡去了些寒意。

“是亮疏忽了，应该让你早些回去。”诸葛亮的侧脸在昏暗的光中显得有些恍惚。

“你确实是疏忽了，不过不是因为这个。”我抬起埋在胳膊后的脑袋，回道。

“那是什么？”诸葛亮轻声问道。

“两位军师，我站了整整半天！腿都僵了！”我控诉着：“书童就不配拥有座位了么？！”

头顶的两人轻轻笑出了声，我把他们揽的更紧了些，徐庶无奈道：“你别拽我，灯要灭了！”

“亮无法走路了。”

……

希望战争来的再晚些，再晚些……

校场请代入央三丞相火烧博望坡场面，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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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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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