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牛车的老大爷虽然人不是很高大,但特别健谈。可能一个人赶路进城确实无聊,碰到我们两个搭车的年轻人,他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我以为顾遇水不会和老大爷扯淡,没想到聊得有来有回,真是看人下菜,装得像绿茶小白花一样。
老大爷以为我俩是小夫妻,我正要否认,就被顾遇水掐着大腿阻止,默认了这个身份。
顾遇水还给自己安了一个好丈夫的人设,说是住在这个乡下的新婚夫妇,进城给我买几件衣服,还有爱吃的东西。
我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你就装吧,那么爱讲故事,怎么不去茶楼说书。
颠簸得我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乡下的路有几条不太好,尤其是下过雨的区域,一路烂泥。
牛车的车轮陷在坑里,老大爷下车推车,顾遇水把我踹下车,让我也去帮忙。
老大爷看到他踹我的动作这么娴熟,张张嘴想说什么,顾遇水马上咳嗽几声:“我妻子力大如牛,我体弱,走几步就喘,让她帮忙吧。”
我:“……”你刚刚聊天的时候不是很健康吗!
顾遇水慢吞吞地下车,他抱着双手站在一旁,装成柔弱公子那样,但看我的眼神是很强制性的。
在他视线的鞭策下,我挽起袖子和老大爷配合着推车,心里有一万句问候顾遇水的话。
耽搁了一会儿,我们就把陷进去的轮子推出来了。
老大爷重新坐回驾驶座,他扬鞭赶牛,车子再次颠簸起来。这次他半侧过身,有些语重心长地讲。
“小伙子,身体还是要锻炼好。”
顾遇水懵懂地问:“怎么?”
老大爷:“看你面色确实苍白,眼底有乌青,进城也买点壮体的药吧,不然以后不好生养孩子。”
被误会那方面不行的顾遇水被噎住了,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阴阴地扫我一眼。
本想偷笑的我,被看得后脑勺一麻,赶紧咬住口腔内壁,阻止自己嘲笑他。
大概是晌午,我们进城了。
城里盘查并不严,没有守城的士兵,可以随便进出。今天应该是赶集,所以十里八乡来往的人还挺多。
我看着清单,发现要买的东西变多了,就算我力大如牛也扛不回去。
“顾遇水,我的背篓背不到那么多。”
“买马。”
“实不相瞒,我不会骑马。”
“要么马上学会,要么被我绑在马后面拖行,自己选。”
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既来之则安之,操持平和心态,给自己顺了毛,我就跟着他逛街。
他买东西的眼光和杀价方式比我这个社畜老辣得多,我可能都分不清猪肉的前后腿和各个部位的肉,但他明显是有这些经验的。
进了药材铺,顾遇水还买了一堆,老板看我俩年轻,想坐地起价,被他三言两语压制回去,还逼得老板多送几个小药包。
我仿佛看到了我妈杀价时的场面,那叫一个精准狠辣。
背篓里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掂量着能有二十多斤了。他只管买,我就牛一样驮着。
我也没闲着,一直在观察这里的街道和行人,还有顾遇水怎么用钱买东西的。
他的生活常识比我好,是那种能照顾好自己的类型,并不像是没生活经验的少爷。
一路逛一路买,还找到了商户出售马匹,也可以连着后面的板车一起买下,这就相当于买了运货的马车。
我大力推荐道:“顾遇水,买马车吧,这样我不会骑,也能赶马吧?”
顾遇水:“你认为赶马比骑马简单是吗。”
我点头,他笑着让我现场感受一下。和老板借了一辆马车,让我上去试试。
这个人怎么是这种行动派啊!说干就干?
有种临时被老板推上台参加年终汇演的感觉,但我咬着牙上了,拿起马鞭往马屁股上抽过去。
力道没掌握好,不痛不痒,马儿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我确实怕把马打痛,不知道要出多少力。
就这么僵持在马车上,马儿气定神闲地鼻子喷气,不把我放眼里。
顾遇水翻手拿出暗器打在马屁股上,马嘶鸣一声,痛得撒蹄狂奔。
“啊啊啊啊——”
我吓得抓紧车绳,差点在漂移的时候被甩出去。马车怎么比我想象中还要难以掌控!后面的板车哐啷响,我在上面仿佛蹦极,比起马,我更适合掌握电动车的车头啊!
救命!
一趟下来,我被狂风吹得嘴歪眼斜,鼻涕都要飞出来了。
在老板的帮助下,马车终于停了,我狼狈下马,双腿都是软的。
因为增加了板车和掌控方向的长绳,速度挺难控制,一个没搞好,就会马车整个翻倒。比我学小电动的时候难多了,至少电动车是死的,马是活的啊!
我这凌乱的样子取悦了顾遇水,他笑嘻嘻地揪揪我的马尾辫,“好玩吗?买不买马车?上山的时候,马车要怎么搞,走哪条路?下山时的路很窄,板车能上吗?新的路线你找得到?”
他确实考虑的比我周到,我虚心接受了他的耻笑,“领导,听你的,我再也不哔哔了。”
最后我们买了两匹马,放弃了马车。
以他的良心来讲,能给我也买一匹,已经难得了,至少不是把我拖在马后面。
其中一匹马比较娇小,而且性格很温顺,比刚才拖车的马好相处,我试着骑了这匹小红马,发现意外地适合。
可能是刚刚经过马车的摧残,这会儿我骑马感觉好很多,这匹马乖多了,还会自己往好走的地方走,不怎么颠我。
这马还是顾遇水挑的,我不会挑马。老板送了担货的袋子,可以让马也驮上物品。
一直买到下午,两匹马身上也挂满了东西,我都觉得顾遇水是想把这座城搬空。
他是仓鼠吗,喜欢囤积东西?仅仅是药铺就逛了三家,买了三家。
从早上迷路开始,一整天都在走,我居然还有精神,有了内功真是不一样,就有种被支撑着的感觉。
但肚子饿是抵挡不了的,本来白天就没怎么吃。日渐西斜,再迟钝也看得出来该吃晚饭了。
我背着背篓,还牵着两匹马,喊着:“顾遇水,饿了,从下山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我申请干饭。”
他没骂我猪,而是指着前面的酒楼,看样子他自己也有点饿了。
古代酒楼就和影视剧里差不多,吃饭住店都行,应季的菜品和热门菜的木牌都悬挂在柜台后的酒柜上,小二也会报菜单推荐。
我看到有螃蟹,嘴馋地指了下:“可以点螃蟹吃吗。”
“你们这里的螃蟹有多重。”顾遇水看向店小二。
我顿时想到了二两母这个梗,我对螃蟹只要求新鲜,别给死蟹,其他没所谓。
“巴掌这么大,得有三四两,可好吃了,还有小小的河蟹,能炒着吃。”
“小的打包,大的来一盘,刚刚的卤牛肉再切两斤带走。来一坛葡萄酿。”
顾遇水加了这几道菜,还叫了一坛酒。我下意识地说:“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顾遇水:“……开车?什么车,马车?”
我:“呃,就是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而且,你会喝酒?”
我会喝酒还是公司里前一个上司练出来的,上司跳槽,老板换了新的女上司过来,就不需要喝酒了,皆大欢喜。
我会喝不代表我爱喝,白酒、红酒之类的我都觉得难喝,果酒最爽口了。
顾遇水:“我会喝酒,你想问什么。”
我为难道:“你不会要我陪你喝吧?”要是老板要求喝酒,我也只能重操旧业。
“狗还想着喝酒,你还不够格。”
羞辱了我一番,他笑着把店小二送来的酒打开,自己自斟自酌了一杯。原来没打算让我喝,太好了,这小子没有酒桌文化。
顾遇水的酒量似乎很好,这一斤的酒下去,没带一点醉意,乌黑的眼眸倒是越来越明亮。
这顿饭花了点时间,出门时,天已近黄昏,这要是出城回去,估计要到很晚才能回山里的小屋,有点担心夜里遇到野兽。
“摆出这哭丧的脸是做什么。”看我面有担忧,顾遇水又扯我辫子。
我说:“这么晚回去,山里会不会有豺狼虎豹。”
顾遇水:“当然有。”
“……”
“如果老虎来了,我就把你推出去。”
“……老板,说好的我对你有用呢?你不能这么无情!”
“江湖人,就是这么随性啊。”
哪门子的随性,这就是坏蛋!不过这家伙嘴贱,我还对他有用,应该不会被抛弃。
没事的没事的,顾遇水比豺狼虎豹都危险。
牵着马走在街上,顾遇水喝了酒的关系,略显苍白的脸有了一抹绯色,看着红润健康了,更有艳丽之感。
行人少了后,我们也买得差不多,只是在出城路上,撞见几个地痞流氓。
这几个看顾遇水长得好看,奚落了几句。
“带没带把啊,长得这么秀气,和黄花闺女似的。”
“扒开裤子瞧瞧呗。”
我赶紧牵着马往后退,顾遇水被几个人围住,我知道他可以搞定,完全没有上前帮他的意思。
要是可以的话,他被围攻,我能带着物资跑路。
不行,我身体里还有他给的毒,至少要有后路,遇到什么更厉害的靠山才能跳槽。
我在这盘算着,那几个调戏顾遇水的人已经在地上惨叫打滚。一个七孔流血,一个双手腐烂,一个口舌生疮,一个痒得抓破全身的皮肤。
他什么时候下的毒,怎么下的毒,没有一个人看清楚,手法如鬼魅般不可捉摸。
“走了。”
他上马,从我身旁走过,头也不回地命令。
我也立刻爬上马背跟上去,就是这个上马的过程不太美丽。
作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真正看到这个场面,还有点怕怕的。我想问他,可又不敢多嘴,这回我没讲话,顾遇水倒是先发难了。
他随手一挥,我不知道吸入了什么香甜的药粉,不过几秒,就猛地打了个喷嚏,眼泪鼻涕都要飞起来。
我努力抓住缰绳,不让自己因为打喷嚏而摔下马。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刚刚看我被找麻烦,你挺开心的,还想着跑路吧。”
“……没,阿嚏!我对你的忠心阿嚏!日!日月可鉴阿嚏!”
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感觉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到底钻研些什么毒|药啊!有这种手艺就不能去当大夫吗,做个堂堂正正、悬壶救世的绝世神医!
可和那些七窍流血的地痞比,我这个打喷嚏的惩罚好像又温和许多。
脑子里已经想不了事情了,我足足打了一百多个喷嚏,药效才褪去一些,从几秒一个变成几分钟一个,感觉身体被掏空,骑马都恹恹的。
我一副被摧残的样子,红着鼻子,牵着缰绳,声音都哑了一点,“顾遇水,阿嚏……我还要打多久?”
“不知道啊,这个药是新做的。”
“刚刚那几个人会死吗?”要不是我对他还有用,搞不好我也会死。
“不会,我其实不爱杀人。”
真的嘛,我怎么那么不信。我刚要放下心,又听到他慢悠悠补充道。
“死了倒爽快,生不如死更好玩。”
不愧是你啊狗东西!
往好处想,也算惩戒地痞流氓了,算是为民除害吧,别想太多了。
我可不想当什么正义使者去声讨恶鬼,先顾好自己。
看我不讲话了,顾遇水回头笑看我,“喷嚏打得舒不舒服?”
我已经打得五官麻木,眼泪汪汪,还要忍着恶心说道:“舒服极了,老板给的都是好的,呜呜呜阿嚏——”
顾遇水:“……”
谁有我舔啊,我也可以收获一个演技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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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