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符离大人相互攻略 第15章 第 15 章

我们回到村子里以后，我发现他如今是听话了许多，不再给自己穿一身明晃晃的红色，我曾给他变过的黑色，他便一直穿着黑色。

“你瞧他那样子，他现在可是最听你的。”云霄化了身影，坐在我身边。

符离与祖父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相谈甚欢，他听见了，也只是假装没听见，一直毕恭毕敬地只与祖父说话，给彼此倒着酒，我在猜想他知不知道他喝的是什么东西。

云霄轻轻笑了一下，“我去浮生殿看看，明日再来看你。”

我偷偷瞄了她一眼，表示知晓，继续默默吃东西，作为蠢钝的林小安，知道吃饱就可以了。

云霄走后，我发现符离看起来像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杯子里装的是什么，在我的无效劝阻下，他与祖父喝了一壶又一壶的烧酒。

果不其然的脸色开始不对劲，他对着祖父说起了胡话，“祖父，过几日，我带你去雀取看看，我那屋子可大了，您也住几日！”

就在我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时，我发现祖父也同样迷糊得可以，他说：“好啊！雀取是好地方啊！那妖王白狐据说神通广大，你给老夫引见一下！”

窒息的感觉漫上了心头，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符离干脆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祖父已经看起来意识不清，整个人摇摇晃晃，我赶紧唤来了家丁将他扶回房中。

符离看着家丁搀着祖父离开，漫不经心地又吃起了饭菜，我正要说他几句，他却忽然正常起来，“祖父知道我是谁。”

“什……什么？”总之我很难相信，觉得他应是喝多了。

可他抬起头时，微微泛红的脸上却是认真的表情，那双熟悉的眼睛里没有恍惚和迷离，定在我的脸上，“他在饭菜里加了除妖的往生莲。”

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腹中有东西在燃烧，霎时觉得还是魂魄不全的好，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感觉。

我的紧张引来了烧灼感，涌进了喉咙里，我竟然想哭，我在害怕什么？真是够了。

“你干什么？我不是妖。”符离牵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幻化人族的妖身也是冰凉的。

“可你到底是什么？若不搞清楚，或者，让旁人先知道了，那些用来害你的东西，我们便发现不了。”我不在乎符离是什么，但要害他的那些东西定是很在乎的，万一呢？

人族的身体总是放大着所有感受，我的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符离握紧了我的手，我知道他想安抚我，但人身的感官却难以抑制，他试了一会儿，道：“好，我们一会儿去找望舒，你别急，人族的身体竟如此难以自制。”

“自从拾回了魂魄，我所有的感觉便让我不舒服，高兴了之后会失落，一紧张便发抖，我从没体会过。”

“关掉它，你是祈安，上古风灵。”

“如何关掉？”

“看见它，只是看着，别接收，别反抗，别放大。”

我只能笑一笑掩饰我的尴尬，“符离大人，我做不到。”

“那就看着我。”

他的嘴唇是冰凉的，身上泠冽的气息唤醒着我数千年的记忆，悬泉，雪山，妖域，沧溟和悲鸣的大鱼，而那段人界的记忆里竟只有符离。

斗转星移的数千年里，玉轮与六界逐渐形成了相互牵引的关系，望舒神君不再需要驾车当值，她只需要远远看着。

“你先睡着，我去找望舒。”

符离想自己离开，我一把抓住了他，“我跟你去。”我坐起来，攀在他身上。

“仙宫上可是极冷的，你的人身会受不了。”他没有推开我，而是将我抱了过去，我坐在他的腿上，他蹭过来似在嗅着我身上人族的气息。

我仔细想过，指了一下柜子，“我多穿几件袄子，如何？”

他笑道：“要不你披一身狐裘？”嘴里的尖牙趁着黑色的头发，看起来身上只有一股邪气。

“扒了你的皮？”我说。

“如果你想要也可以。”他扯开了自己的衣裳，白皙的皮肤上，顺着他的骨肉能看到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

我从他身上挣脱下来，从柜子里拿了几件冬日里才穿的衣裙，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穿上过冬才穿的衣裳，狐里狐气的妖媚样子很难相信他真的不是一只狐狸。

“快些，若天亮前回不来，祖父那边便说不清楚了。”我拉起他往外走，他便如数千年前一样心甘情愿。

我们找到望舒神君时，玉轮已行至西边天际，神君在仙宫俯瞰着玉轮自行远去。

“望舒。”符离一身雪白，带着我落在神君身后。

望舒神君转身看见我，一脸高兴道：“小风灵呀，你可算替我驯化了这野狐了。”

“他真是狐狸？！”神君说他是野狐让我惊的目瞪口呆。

“倒也不是。”她又否认了自己说的话。

符离许是想到了什么，道：“我记得我化生后看见了一只白狐，可有联系？”

“我知道了！”我立刻想起了一些事情，临环化生时，第一眼看见的是我和云霄，她便化作了与我们相似的模样，所以，“符离大人！你是雪灵！”

望舒神君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有一点儿小聪明，但不全是，他身上有我不小心掉落的月华，有妖域染了妖气的亘古白雪，还有那雪山上的雪莲也被他不知不觉地炼化了，最重要的是，他的原身是诸神遗落在妖域雪山上的一颗陨星，被他自己炼化了，而他化生之时，恰好看见了一只白狐。”

我听得一愣一愣地，符离自己也愣住了，他说：“那我究竟是什么东西？”

“爱乱吃东西的神域陨星，化作雪灵时把自己弄成了狐狸的模样。”望舒神君看着符离，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来问我了，你一颗石头，我想着应是不介意的。”

符离似不能接受自己是颗石头，扶着脑袋转过身去，我有些尴尬，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但总之，来自神域的石头，便是六界之外的东西，至少性命无忧。

我们回家后，我睡醒时他依旧坐在桌边愣着，似又多了些五感一般，闷闷的不说话，先前还叫我关掉五感，如今我觉得他应是趁我惊慌诓了我。

他不愿说话，我便不再扰着他，他不是人族的身体，不会把五感放大，我便自己做着自己的妆匣，等着他来与我说话。

祖父忙完了大伯家的白事，忧愁却比先前更重了些，背着手皱着眉头走进我的院子里，他看见符离时，目光却有躲闪的迹象。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符离的事情的，但他走到我身边时，看向符离的眼神里确是有很多话想说，我很清楚我的祖父，就如同他很清楚我一样。

“小安，你过来。”果然，祖父有话与我说。

我保持着懵懂的神情。起身跟着他离开了院子，他把我带到祠堂里，锁上了门，拿起黄色的符纸贴在了门上。

“符离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神情严肃，还是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他在质问我。

“符离是……东西？”我把手指放在下巴上，充傻装愣。

祖父似痛心疾首般看着我，他的痛在于我的生来蠢钝，在于我被妖物缠身。

而我，一边装傻，一边哀叹自己此时没有些法力，若能让他忘记这回事，他定能一如既往的为我的婚事欢喜，有些事情，不清不楚反倒是好的。

符离忽然推开了门，没有要敲一下的意思，门上的黄纸落在了地上，锁是自己打开的，他走进来时祖父的脸上只有惊慌，我甚至害怕祖父受惊过度昏过去。

“祖父，我是什么真的很重要吗？”符离将我拉到他身边，脸色平静得不像他自己。

祖父看起来并没有抗拒这个问题，他开始深重地呼吸起来，嘴巴抿着，脸色的皱纹变得更加明显了，眉间出现了深深的沟壑。

“狐妖大人，您是不愿放过我这孙女吗？”他的眼眶湿润着，我知道那是因为疼爱我，因为无措，因为符离不肯放手，因为他自知毫无反抗的余地。

符离只是笑了一下，淡淡说道：“我等了她数千年，绝不放手。”

他抬手抹掉了祖父的记忆，祖父的眼睛闭上后便毫无知觉地昏睡了过去，符离将他背回了房间里。

“你看，知道得越多，果然越费劲。”我给祖父盖好被子，吩咐管家看着，关上了房门。

符离依旧不说话，直到我们回到我的小院里才开口，“定是从你那些族人、亲人嘴里听来的。”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伯父咒骂我时我看到的舌头，恶灵扑向我时也是同样的舌头，我使劲摇了摇头，想把那难看情景甩出去。

“我们要去抹掉全村人的记忆吗？”我觉得可以这样做，但又担心着是不是有违天道。

“临环的残魄不是在清姝哪里吗？把她变成妖狐，让我杀一次给这些人族看，事情就好办了。”符离似知道人族最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人族最相信自己，他便想出了这个法子。

“她害死了那么多人，如今生不如死才好，不杀。”我说。

“祈安，灵族也是我害死的。”符离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也是他们自己害死了自己。”我早已想清楚了这个问题，绝不自起牢笼，将我的双手覆在他的手上，“不论如何我们的婚期不可更改。”我说。

不是因为我有多着急，而是作为上古风灵，受制于人真是过于憋屈，糟了，我居然懂得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