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薇幽幽醒来,睁眼便是火辣辣的阳光,可此刻她的心里却是拨凉拨凉的。
好不容易逃了出去,结果又遇上个心黑的,偏生自己还蠢到没有看出来,屁颠屁颠的跟着人家回来,这一刻沈时薇的心情真可谓是欲哭无泪。
既然没有逃出去的可能,那干脆勇于面对,在心态这一方面沈时薇一向乐观。
她大口呼入两口闷热的空气,整理好心情,从地上爬了起来。
左右两边各站一排手执长矛的士兵,外围是看热闹的衙役与百姓,王氏还有那个看守赫然也在其中。
沈时薇抬起头朝前方望去,前面是一座竹棚,救他出狼窝的男人稳稳坐在太师椅上,面前放有两盆冰块,有两个太监手上各拿一柄团扇在冰块面前扇风;男人下首,有一人身着黑袍四平八稳坐着,手上正拿有一柄八卦扇轻轻摇晃;再往下,几个人身着官袍的男人俯首而立。
“朕是昏君?”
男人起身走至沈时薇面前似笑非笑道。
沈时薇抓住谢禹辰的胳膊,脸上装出一副矫揉造作的崇拜:“没有的事,你功过三皇,德高五帝,怎么会是夏桀那等昏君?”
“放肆,还不松开陛下。”
“祭祀时辰已到,若是错过时辰惹的雨神她老人家生气必有大祸,来人,立即把此女拿下送往祭台。”
竹棚里,正冷眼瞧着的黑袍人看到沈时薇双手搭在谢禹辰的胳膊,黑袍下的脸当即沉了下来,站起身子厉声呵斥道。
两侧的士兵得到吩咐,迈动脚步朝沈时薇包围而来,谢禹辰脸上的笑意慢慢收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威严与冷漠:“退下。”
侍卫并未停止动作,中间一名小队长装束的人走到谢禹辰面前道:“时辰已到,请陛下把祭品交给属下。”
“怎么,朕的话不管用了。”
谢禹辰声音平静,眼中的冰冷几乎要凝成实质。
沈时薇重重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自己有些不舒服的鼻子,心中暗暗感到奇怪,明明是大热的天,怎么总感觉周围凉飕飕的。
“陛下,此女不怀好意,接触陛下必定有所图谋,陛下切不可被此妖女蛊惑。”
黑袍人亦不甘示弱,那双眼睛死死盯在沈时薇的手上。
此女必死,他们的计划绝对不能出纰漏。
男人沉默不语,忽的转身抽出侍卫的随身长剑,长剑一挥,脖子里溅出一道血花,为首的小队长身子直挺挺倒在地上。
“叛主的奴才,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他冷冷的扫过周围侍卫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擦掉脸上的血迹:“你们也要学他?”
“属下不敢。”
侍卫脸色微变,低头俯身跪下。
黑袍人眸光一寒,强行压下内心的愤怒深吸一口气进言道:“若是错过时辰,太后娘娘恐怕不好交代。”
听到“太后”两个字,谢禹辰眼中冷意稍微散去些许,脸上多了一抹自嘲。
太后,真是可笑,他这个亲生的皇帝还不如一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孽种。
“你没事吧?”
沈时薇悄声问道,在黑袍人与这男人之间看了一眼,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
嗯……怎么表达呢?君不像君,臣不像臣。
“答应成为我的妃子,我就救你。”
谢禹辰抬眸道,心中生出一股叛逆的冲动。
“什么?”沈时薇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没搞明白这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说当我的妃子。”男人又重复一句道。
“不可能。”
沈时薇立即拒绝道,她可以为了活命去讨好眼前的男人,但绝对不可能成为这男人的妃子与其他人共侍一夫,这是她身为现代人最后的倔强。
“你别挑战朕的耐心,从了朕,朕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男人扬了扬头道,看在这小丫头能触碰自己的份上,他也不想让这小丫头白白葬身火海。
“民女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愿意与他人共侍一夫。”
沈时薇福了福身子,言辞犀利的拒绝所谓的“好意”。
“哼。”
一再被沈时薇拒绝,谢禹辰脸色有些不好看,于是甩了甩袍子冷声道:“真是不知好歹。”
世间有多少人想成为他的女人都没有机会,他如今亲自发出邀请,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敢拒绝,想到这里,谢禹辰越发生气,干脆对侍卫吩咐道:“立即把此女送上祭台举行祭礼。”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还不好找,无非是接触他不过敏而已,他还不信偌大的大楚朝找不出另一个不过敏的女人,他才不会被这女人要挟。
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来,沈时薇面露戒备,瘦弱的拳头朝其中一个男人伸去,被男人轻飘飘的避开后抓住她的胳膊来一个过肩摔,沈时薇重重的落在地上。
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在身后压住沈时薇的胳膊,使力将她压跪在竹棚面前。
沈时薇本就是不擅长武功,原主虽然力气大,出其不意对付普通人还行,可一旦遇到这些御前侍卫这种有真功夫在身上的,也只有动手挨打的份。
背上火辣辣的疼,另有两个侍卫已拿着捆人的绳子过来,沈时薇使出吃奶的劲儿努力挣扎,混乱中也不知提到了哪位官差,一名官差不耐烦的甩出一巴掌到沈时薇的脸上。
“老实点,能去伺候雨神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清脆的巴掌声在人群中响彻,沈时薇脸颊上霎时高高肿起,周围的妇人冷眼看着,男人们站在一边默不作声,有甚者怒骂沈时薇身为祭品不该逃跑惹怒雨神。
谢禹辰眉心蹙了蹙,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而且还不识好歹,他何必为了一个陌生人与那个女人交恶。
脸上的疼痛让沈时薇越发清醒,这里不是以“公平法治”著称的二十一世纪,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古代,这里人命如草芥,只有拳头才是唯一的硬道理。
天气越发闷热,空中一丝风都没有,身上的粗布麻衣被汗水浸透,紧急的与背后的皮肤贴在一起,几个侍卫将沈时薇拖拽到祭台上,木架上的绳子穿过她的手腕,两个侍卫向下一拉,她胳膊猛的收紧,身子被悬挂在半空之中。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橙红色的霞光四射,远处的天空上漂浮着几朵云彩,笨该是一副美景的图画不合时宜的插入一副人祭的场景,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可怕。
下方的衙役手拿火把站定,另有几人端着一碗腥臭的东西的登上祭台,将碗里的东西尽数抹到沈时薇脸上离去,几个脸上画有几道彩印、头上戴有一顶花环、身上穿着黑色祭袍的男人从远处边唱边跳走来。
祭台前的香炉早已摆好,谢禹辰从竹棚中走出至香炉面前拿过一截拜神香在香炉前站定,清水县的官老爷紧跟其后,俱都神色肃穆。
竹棚下的黑袍人从谢禹辰身后走出,拿出一纸祭文摊开,高声诵读道:“敬告天地,日月星辰,如春至今,五月有余,存雨未下,山河干涸,灾民无数,沈氏之女,天生丽质,性情贤淑,今献雨神,以为侍童,祈求神明,赐福众生,雷响雨至,以解国难,必当不胜感激。”
诵读完毕,手中的祭文被尽数点燃化作飞灰,黑袍人又继续开口:“拜。”
在场的百姓与士兵齐齐下跪叩头高喊:“求雨神大人开恩。”
谢禹辰看了眼祭台上的女子,收回目光将乡插入炉中一掀衣袍跪地祈求。
“起。”
黑袍人声音又起,跪着的众人俱都起身。
怎么破局,沈时薇低头看着下方那要即将要要她命的火把,着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中肝胆俱裂,脑袋飞速运转。
“破局,破局。”
“等等。”
忽然,她目光一凝,紧紧的落在下面正在下面不断盘旋的蜻蜓身上,着急的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蜻蜓低飞,不风即雨,沈时薇想起现代社会口口相传的谚语。
下雨前空气湿度变大,潮湿的水汽会把昆虫翅膀沾湿,导致昆虫身体变重,同时雨前天气沉闷,越到高空空气越稀薄呼吸越发困难,蜻蜓为了捕食昆虫,会随着昆虫的低飞而低飞。
她又抬起头望向空中,天际的云层犹如灵动的钩子,又似随风飘舞的轻羽,一端尖锐如针,另一端则渐渐晕染开来,与周围的云缕相互交织缠绕在一起。
“勾卷云。”
沈时薇喜出望外道,可真是天不绝人之路。
俗话说:“天上钩钩云,地上雨淋淋。”勾卷云云体薄且稀疏,呈白色,云丝平行排列,顶端带有小钩或者小簇,下有较长的拖尾,形状像标点符号逗号,一般为下雨的信号,她身为国家气象局顶级气象员,眼前的绝对是勾卷云没错。
“点火。”
黑袍人声音再度响起,执火把的衙役得到命令,手中的火把当即就要抛出。
“等等。”
沈时薇收回目光大声喊道:“我已得到雨神大人口谕,一个时辰内必定降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