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到底如何?”
谢禹辰表情严肃,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太医顿了顿,这才开口道:“依照微臣的诊脉结果伤的不重,在床上修养几天便可痊愈,实在不明白为何孙姑娘为什么还处在昏迷状态。”
“伤的不重?”
谢禹辰扭过头来,脸上多了一抹诧异。
明明之前的大夫说伤的很重,甚至灾下手重些就要丢了性命,他这才生如此大的气,如今的太医竟然得出不一样的结果。
“对,伤的并不重。”
太医点头神色笃定道,“动手之人应当手下留情了,只是皮外伤。”
宫中有时也会有犯错的宫人被打了板子,他偶尔也会被请去诊治,这点伤甚至还不如那些犯错宫人的伤重。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谢禹辰揉了揉眉心,唤来侍卫将太医送了回去。
“天一,让玄一来见我。”
送走太医,少年冷声道。
不多时,一名暗卫带着玄一三人来到谢禹辰跟前。
“属下拜见陛下。”
玄一跪地拜见,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禹辰目光望向三人问道。
“今日晨起,孙姑娘带着几个婢女在沈姑娘房门前敲门,说来伺候沈姑娘更衣,不等沈姑娘出声,孙小姐便带着婢女进来,沈姑娘让孙小姐出去,孙小姐不愿意,之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说“府里的规矩晚起会挨板子,随后便要亲自去扯沈姑娘身上的被子替沈姑娘更衣。”
“沈姑娘让孙小姐出去,孙小姐没有听从,沈姑娘后来又强调一遍让孙小姐出去,孙小姐不听,吩咐丫鬟执意要上前扯沈姑娘身上裹着的被子为她更衣。”
“之后沈姑娘便问了属下按照府中规矩,犯上不敬该如何处置,属下如实回答,沈姑娘让属下按照府中规矩处置,属下让玄一玄二把孙小姐带了出去,沈姑娘嘱托属下小惩大诫即可。”
“属下按照沈姑娘的要求,五十个板子只打了十个,处罚完后,沈姑娘正准备去前厅用膳,迎面遇上孙管家,孙管家看到受罚后的孙小姐,拦住沈姑娘的去路说要让沈姑娘十倍偿还,并且要让府中的侍卫将沈姑娘拿下,属下用龙虎令制止了侍卫,之后派人去通知陛下。”
玄一语气平静,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将早上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你们呢?”
谢禹辰眯了眯眼睛,把目光移到另外两个人身上。
两人身子伏地,齐声回答:“和玄一说的一样。”
少年袖子下的双拳紧握,脸色有些不好看,强行维持住表面的冷静问道:“沈姑娘呢?”
“属下不知,沈姑娘并没有回水榭居。”
少年眼睛瞪大,猛的抬起头来,声音陡然拔高:“没有回水榭居。”
想到刚才做出的冲动之举,谢禹辰此刻心中满是后悔。
她正想唤轩辕衡过来调动人马出去寻找,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轩辕衡也消失不见。
“真是拖后腿。”
少年烦闷道,让玄一带着玄二至玄十先行出去寻找,自己则是返回蘅芜苑之中。
院子里的小厮身上穿了件蓑衣,此刻正在雨中用扫把清理地上的血水。
鲜红的血水刺痛了他的神经,留在院子里的裤子与上衣外套被当做垃圾收走。
少年抿唇,心中涌出一股后悔,拳头重重的垂在屋檐下的圆木柱上,鲜血顺着指缝流出,一滴一滴低落在地上。
“陛下。”
孙伯刚从房间里出来,抬头看到这样一幕,顿时大惊失色,夺过一名小厮的油纸伞跑了过来。
他试图抓起少年的手,如同小时候那般为谢禹辰包扎,却对上少年那通红的眼睛。
“孙伯,霏儿真的是无辜的?到底是霏儿故意不敬在前,还是她刻意针对霏儿?”
少年抬起头,眼底泛着冷意,那冰寒的目光让孙伯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谢禹辰夺过孙伯手里的油纸伞,顶着大雨出了蘅芜苑后顺着血水一路前行。
地上的鲜血蜿蜒曲折向前,虽然历经雨水的冲刷,还是清晰可见。
谢禹辰沿着血迹除了雍王府,走到无人的街道上,街道上空荡荡的,一个行人也没有,她跟着血迹来到一个水坑跟前。
里面的水被染成深红,少年驻足垂眸,除了被染红的小水坑外没有任何东西。
他举着雨伞四下张望,街道上除了他外只剩下“哗啦啦”的雨声。
谢禹辰以水坑为中心在四周搜索,其他地方看不到一点血水的痕迹。
“没有。”
少年呢喃道,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瞬间变得慌乱起来,手中的油纸伞被狂风吹落,孤零零呆愣愣的站在雨幕之中。
轩辕府,大夫刚看过沈时薇的伤势后退出房间内,又带来的医女替沈时薇包扎伤口。
沈时薇在半梦半醒间渐渐清醒,整个身体都疼,连骨头都被碾碎了似的。
那医女刚将身后的伤口消了毒,正好遇上沈时薇醒来,还没有说话便被沈时薇赶了出去。
那名小姑娘实在拗不过沈时薇,只好急匆匆去前厅说明情况。
“师父,那位姑娘说什么都不肯上药。”
小姑娘跑到前厅气喘吁吁道,正在说话的三人停了下来。
女子刚说完,外面同样进来一个小厮。
“老爷,陛下刚才独自一人从雍王府跑出去了,钱队长说请老爷赶快回去。”
“什么?”
轩辕衡从椅子上起身,眉心突突直跳,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
“夫人,沈姑娘那边麻烦你了。”
轩辕衡转身握住妇人的手交代道。
“夫君放心。”
妇人温柔道,抽出自己的手后转身进入后堂拿出一件披风为轩辕衡系好叮嘱道:“夫君仔细些,千万别着凉。”
轩辕衡也知事情紧急,不敢有半点耽搁,朝妇人点点头跟着小厮出了前厅。
“春雨,你留下招待一下宋大夫。”
妇人对身边的婢女吩咐道,转身带上那医女返回后院。
榻上的沈时薇嘴唇白的可怕,身体滚烫的厉害,她眉心因为疼痛紧紧缩在一起,牙齿死死咬住舌头保持清醒,而后一点点将湿透的衣服穿在身上。
好不容易穿戴完毕,她又挣扎着下了床,有侍女想要上来搀扶,也被沈时薇固执的避开,于是只好把容易绊倒沈时薇的衣架、椅子等物移开。
沈时薇扶着房间里的梳妆台柱子等物,跌跌撞撞出了房门,却被脚下的门槛绊了一下,身子面朝地狠狠摔在地上。
她在地上挣扎着一点点站起身子,总算是出了房间来到屋檐下面。
沈时薇抬脚,却不知下面是三阶台阶,于是再度摔倒,整个人滚落在院子里。
妇人面色一变,疾步走向沈时薇,弯腰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另有两个婢女紧紧的跟在身后,将油纸伞罩在妇人的头上。
“放开我。”
沈时薇极力挣扎道,可是如今的力气却不能撼动妇人分毫。
那妇人没说话,压住沈时薇乱动的胳膊,强行把人抱回房间中。
“放开我。”
沈时薇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那妇人也不惯着,留下一个婢女和那个医女,让剩下的人出去后将门关好。
“压着她。”
妇人吩咐道。
那个婢女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在床尾控制住沈时薇的双腿。
妇人坐在床头,将自己的袖子往上一卷,紧紧的压制住沈时薇的胳膊和后背。
“给她上药。”妇人说道。
小医女“哦”了一声,走到桌子上拿过来两个药瓶和剪刀纱布等物。
经过刚才一番挣扎,衣服又紧紧的粘在了伤口上,小医女只能先用剪刀剪掉伤口多余的衣服,后有用手一点点将与伤口粘连在一起的不料撕扯下来。
沈时薇“闷哼”一声,极致的痛让她的面容极尽扭曲。
妇人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一方手绢,强行塞到沈时薇的嘴里避免她因为过度疼痛咬到舌头。
将伤口处的布一点点撕扯下来,小医女又重新为沈时薇消毒,最后在伤口上撒了药又用纱布包扎好。
处理完一切,小医女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霍夫人,师父说姑娘伤势很重需要静养,每天都要换一次药和纱布,还有姑娘失血太多,后面要多吃些补血之物。”
小医女一脸认真的叮嘱道。
妇人点头表示知道,让按住沈时薇双腿的婢女将那小医女送了出去。
“要喝水吗?”
房间内顿时只剩下两人,妇人坐在床边问道,眼里还有一抹敬佩之色一闪而过。
她出身武将世家,明白杖伤的可怕,尤其是杖伤之后上药更是难捱,能在整个上药过程中忍不住不发出声音这份毅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放我离开。”
沈时薇虚弱道,刚才大战一场,此刻也没有挣扎的力气,只能趴在床上努力表达自己的需求。
“放你可以,等你伤好了后去哪里我都不拦你。”
妇人走到桌子边倒一杯茶水后返回床边,又将沈时薇扶了起来,随后将茶杯递到少女嘴边。
“喝点水润润嗓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