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谢禹辰的吩咐,孙伯将她安排在这座府邸里第二大的水榭居。
水榭居前后两个院子贯穿,后院是待客的大堂,后院是居住的地方,经过游廊抬脚迈入小门,正前方一条碎石铺就的甬道笔直的贯穿整个院子,甬道尽头矗立着几间粉墙黛瓦的房舍,院子里有两个高大的树木,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东南角有一座亭子,亭子里摆放有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放了四把石椅,西南角落里有一块花圃,周围还有几根翠竹笔直而立。
上一世她被卖给那个鳏夫后,因为脚上带了锁链,每次跑不远就被被抓了回去,被抓住的女人是悲惨的,男人们恼怒自己买来生崽子的婆娘竟敢逃跑,拿起拇指粗细的锁链套在女人脖子上后拴在院子栓狗的大树上,随后朝手上淬了两口唾沫,从墙角拿过粗壮的木棍一下一下毫不留情的落在女人们的身上。
小小的村庄每隔几天总能听到女人的惨叫与男人的叫骂,总有女人想着逃跑,如同她那样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着,可大山外连着大山,好不容易翻过一座山,结果举目远眺,还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不说山林里的野兽,就是每家每户的猎狗逃跑的女人们也无法应对,只要那群人出动猎狗,无论跑的多远,总会被那群人发现并抓回去,一个长期营良不良且人生地不熟的女人想要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先是狠狠打一顿,再把逃跑的女人关到地窖里,连着几天不给水不给饭,要么遭受□□与灵魂的双重折磨被活活饿死,要要么选择向命运屈服苟延残喘的活着。
沈时薇只想活着,简简单单的活着哪怕尊严尽失,哪怕活的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打一顿,关进地窖断水断粮,被拐买到村里拼死抵抗、企图逃跑的女人都经历过,许多人选择屈服在男人们的拳头之下,她也不例外。
从地窖里出来之后,那些人按照村子里的惯例,在她脸颊用通红的烙铁烙上属于她那个的丈夫所有物的标签,天不亮就要起床烧火做饭,做好早饭,还要去伺候男人穿衣洗漱,因此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哪怕如今换个身体,天刚刚蒙亮,她便睁开眼睛没了睡意,躺在床上看向上方的屋顶。
沈时薇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皮肤粗糙,没有任何伤疤。
破晓时分,遥远的东方天际渐渐泛白,黎明的曙光缓缓揭去夜幕的薄纱,树上鸟声叽叽喳喳,拉开了一天的序幕,沈时薇就这样睁着眼在床上躺了一个时辰。
“砰!砰!”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个丫鬟模样的人手捧衣服热水毛巾等物在门口恭然而立,另有一名绿裙女子那双白皙细腻的玉手此刻正不耐烦的敲着房门。
不等沈时薇发话,为首的女子便主动推开门领着身后的几人走了进来。
“出去。”
似是没料到对方会直接闯入,沈时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迅速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裹住,皱了皱眉头冷声道。
“这都什么时辰了,姑娘还在睡觉。”
“你们几个赶紧给姑娘更衣。”
女子接着白天的光亮上下审视沈时薇一番,随意的扯了把椅子坐下低头吩咐道。
“别让我说第二遍。”
沈时薇语气骤然泛起冷意,冰冷的眼神竟吓的几个婢女一时间不敢上前。
“姑娘入了这雍王府,最好还是遵从这府里的规矩,辰时前需的起床,有嗜睡者,第一次打二十个板子,第二次直接赶出府去。”
女子眼睛微抬,身子往前倾了倾,十指交叠抵住下巴厉声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姑娘更衣。”
给她下马威,沈时薇一眼便看出来女子的意思。
她脸上升起寒意,朝空中喊了一声:“玄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她,她也不会站着被欺负。
话落,一名蒙面的黑衣女子自高处的屋檐下飞跃而下单膝跪地抱拳道:“姑娘。”
“按照府中规矩,对主人不敬该如何处置?”
沈时薇面无表情的问道。
玄一声音冷清,言简意赅道:“杖五十,赶出府里。”
“那就按照规矩处理吧!”
沈时薇淡声道,暗一也不废话,叫来两个暗卫将女子压到外面的院子里。
“混蛋,你敢动我,难道不怕陛下怪罪吗?”
女子脸色一变,扬起头努力大声喊道。
“太吵了。”
沈时薇声音平静道,玄一使了个眼色,另一名暗卫一拳捶在那女子的脸上,女人的嘴里顿时流出鲜血。
“小惩大诫就行,别弄出人命。”
待两名暗卫将女人拖了出去,她对还未离开的玄一嘱咐道。
“是。”
玄一抱拳领命,转身出去处理那名女子。
“东西放下,你们出去。”
婢女们将手中的衣物放在一边的架子上,随后躬身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沈时薇穿好衣服,有在铜盆里洗了把脸,这才不急不缓的走了出去。
五十杖刚刚打完,暗卫正将凳子和刑棍等东西撤走,女子趴在地上,额头上都是汗水,身后红了一片。
“姑娘,已经处罚完毕。”
玄一走到沈时薇面前神色冷清道。
“给她请个大夫。”
沈时薇面色不变,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地上的女子,抬脚从女人身边离开。
她本不想用古代这些规矩来处罚人,可若是有人真以为她好欺负从而得寸进尺,她也不介意用一用这古代的规矩。
“陛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少女趴在地上,右手扯住了沈时薇的裙摆,她低下头,身子缓缓的蹲了下去,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
“无论姑娘跟陛下是何关系,陛下既然说这座府邸的所有人要听我的命令,姑娘自然也不例外。”
“今日之事若是姑娘不满,大可以去找陛下。”
沈时薇起身将裙摆从女子的手里扯了出来,刚准备跨过小门去往前院用膳,迎面遇上孙伯。
“若霏,让你服侍姑娘更衣洗漱后来用早膳。”
孙伯一边快步走向内院一边大声道,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正欲出来的沈时薇,再往里瞅,是趴在地上哀嚎的女子。
她顾不得跟沈时薇打招呼,快步走到女子身边将人从地上抱起来。
“霏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手上沾到的血迹,她神色着急、颤抖着声音问道。
女子将头埋在孙伯的怀里,眼泪顿时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下,哭的是泣不成声,哭诉道:“爹,我带人来替给沈小姐洗漱,沈小姐埋怨我不该催促她起床,我就说了句府里人这个时候都该起来了,她说我对她不敬,让人把我打了一顿。”
好一招颠倒黑白的本事,沈时薇在心里冷笑连连,冷眼看着孙若霏在的表演。
孙伯吩咐留在院子里的婢女抬来躺椅,又吩咐小厮赶快去找大夫,压抑着怒火走到沈时薇跟前拦住她的去路:“霏儿她不是府里的婢女,她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姑娘动用私刑,还请姑娘给老夫一个交代。”
“做了什么?”
沈时薇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她做了什么孙管家不妨去问问她。”
她抬脚欲走,孙伯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日这件事不解决谁都别想走,立即把这院子给我围了。”
话音落毕,先是从前院冲进来一匹小厮把住门口,随后走进来一队手拿武器的士兵,为首的是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人。
玄一悄无声息从身边落下,另有几个暗卫从各处出来将沈时薇护在中间。
“请姑娘给老奴一个解释,否则霏儿刚才承受的那老夫要十倍讨回来。”
孙伯看着院子里的仆人和军士,双手负在身后冷声道。
“无可奉告。”
沈时薇眉心紧蹙,本就被孙若霏强行闯入她房间之事有所不满,如今又被孙伯这番威胁的话勾起内心的火气,顿时歇了解释的心思。
“冷将军,立即将此人拿下。”
闻言,孙伯当即冷着脸道,进来的中年男人立即吩咐士兵前来控制沈时薇。
沈时薇的底细他不清楚,可孙伯年轻时曾经为了救被刺杀的谢禹辰那处断了,从此再也不能人道。
事情发生后,谢禹辰极为愧疚,消除两人的奴籍,并且给了宅子和大量的钱财让两人后半生完全无忧,但孙伯不愿意出去想要永远伺候谢禹辰,谢禹辰便只消除了两人的奴籍,并且让孙伯留在雍王府担任管家。
因为愧疚,孙若霏也破例被留在府中。
“龙虎令在此,谁敢放肆。”
玄一厉声呵斥道,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举在众人跟前。
“你现在让开,我不跟你追究。”
孙伯瞥了眼玄一道。
玄一乃是谢禹辰的亲卫,还有龙虎令在手,他若是动了玄一谢禹辰难免会不高兴。
“属下收到的命令是保护沈姑娘,恕属下恕难从命。”
玄一将令牌收起来抱了抱拳头道:“另外,属下已经派人去宫里将这里的事告知陛下,在陛下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动沈姑娘。”
孙伯脸色难看,见状也只能和沈时薇对峙着静候谢禹辰的到来。
……
金銮殿,谢禹辰刚下朝回到御书房,正准备吃些东西垫垫肚子,便接到雍王府出事的消息。
他将手里那块糕点塞进嘴里,轩辕衡吩咐侍卫准备马车,谢禹辰上了马车急奔雍王府而去。
守门的小厮远远的看到谢禹辰的车撵,于是飞奔进水水榭居禀报。
孙伯领着众人出来在门口迎接,沈时薇心中有些不痛快,本不想跟着一起出去,可是一想到她与谢禹辰的合作,绕是心里再不愿意也逼着自己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