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嫣与苏舟相顾无言,许久才轻声道:“回来了?”
苏舟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却终究还是失败了,只好点头道:“嗯,回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晨嫣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他。
苏舟沉默一下:“前几日刚回京城。”
其实中秋过了些时日后他便出发了,马速再快,也是五日前才抵达。
晨嫣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把这句话想清楚了,她突然抬起头,笑了笑。
“嫣嫣,”苏舟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去想要拉她。
“真难为你还记得我,哥哥。为什么不回府呢?”晨嫣退后一步,喃喃道。
“我……”苏舟想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
“算了,”晨嫣笑得有些嘲讽:“回去吧,祖母很是挂念你。”
那你呢?苏舟想问,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
你知道我无法拒绝你的。
莫泽走进来,先对晨嫣行礼:“四姑娘。”
“阿泽?”晨嫣有些不确定。
“正是阿泽。”莫泽回答。
“阿泽,阿澈呢?”苏舟问。
“他受了刺激,回去了。”莫泽应道。
苏舟叹气。
晨嫣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问,只是道:“你今日为何会与太子殿下在这里见面?”
她把苏舟今日出现在这里当成与元倾遐约好的了。
“殿下,想与我交个朋友。”苏舟回答道。
“为何?”晨嫣不能理解:“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殿下便知道了么?”
苏舟笑着,没有回答。
“走吧,现在便同我回府。”晨嫣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转身道。
“现在?”苏舟有些犹豫。
“怎么?”晨嫣侧头:“还不想回去?”
“当然不是。”苏舟马上跟上晨嫣。
只是现在,太子殿下估计还未禀告陛下呢。
晨嫣自然不知苏舟心里的弯弯绕绕,凝视着苏舟。
此时他仍穿着披风,虽未带暖炉,但还是显得夸张了。
“多少年了,还和小时候毛病一样。”晨嫣小声说。
苏舟是正月初九的生辰,那一年的正月格外冷,许是因此,苏舟生下来便是格外怕冷。
晨嫣自然而然地当苏舟这怕冷的毛病犯了。
“殿下,您早知道那何周是苏舟?为何不告知我?”韩舒问。
“告诉你,那一拳你就不会打了?”提起这个,元倾遐还是隐有薄怒。
“说不定呢,”韩舒玩笑道:“不过苏舟变化真是挺大,他小时候打不过我的。”
“小时候?”元倾遐疑惑道。
“对啊,就为了他妹和我打过,真是不讲理,不过那时他就一副瘦弱相。”还害的他被他爹打了一顿,亲自登苏府致歉。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比他小一岁吧?”元倾遐觉得吐字有些艰难。
“对啊。”真不知道那时苏舟怎么有脸接受他的道歉的。
“我是不是还该庆幸你没打过我?”元倾遐神情有些恍惚。
“殿下,未曾想这何将军真的是苏府大郎君,您不过是诈他一诈。”等韩舒离开,君为感慨道:“哪里来的画像能让我们看见,这何将军也是单纯。”
“单纯么?”元倾遐笑了笑:“那告密之人,还未寻到?”
“属下无能,”君为马上请罪。
“不必寻了,”元倾遐吩咐道。
“殿下,那幕后之人有如此手段查出此事,恐怕不简单。”君为道。
“有什么不简单的?”元倾遐笑道:“一出自导自演的戏码罢了。”
“殿下的意思是……”君为有些惊讶。
“想来我们,都成了上钩的鱼了。”元倾遐轻声道。
“那苏大郎君,竟如此戏弄殿下?”君为隐隐有些生气。
“有些谋略总是好的,总不能真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武夫。”元倾遐倒是没生气。
“殿下如今要去哪里?”君为问。
“进宫。”元倾遐说。
“苏大郎君这样戏弄殿下,殿下还要进宫?”君为实在是为元倾遐窝火。
“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算到我头上,总要满足一下他的愿望。”元倾遐笑道。
元倾遐进了宫,面见皇帝。
“那何周当真是丞相府苏舟?”皇帝得到这个消息,眉头一皱。
“回禀父皇,儿臣亲自验证,千真万确。”元倾遐恭敬地回答。
“苏舟,苏舟……”穿着明黄御袍的帝王在御书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才停下道:“好一个苏舟,竟敢欺君,胆大妄为!”
等皇帝坐下,元倾遐道:“父皇看上去并未真正生气?”
皇帝笑出声来:“何周还是苏舟,不过是个称呼,倒不必太在意,这孩子,是个栋梁之才,苏群这个老家伙不怎么样,养个儿子倒是不错,小小年纪的,立了这么多战功,还没及冠吧?”
“是,苏舟还有四个月才及冠。”元倾遐回答。
皇帝满意地点头,又话音一转:“不过,这苏舟竟把军中和朝中都耍的团团转,还是得给些教训,本应赐给他的黄金布帛都收回,小惩大诫。”
“父皇圣明。”
“话说回来,遐儿,这些日子你也处理了许多事务,如何,可还得心应手?”帝王关切地问。
“儿臣愚钝,处理事务时感力不从心,只能勤能补拙。”元倾遐道。
“不必自谦,”帝王满意道:“朕知道,你做的很好。还有一个月便是你的生辰,定要好好操办,不如便于东宫设宴,大办一场?”
“父皇,这些母后都已安排妥当,她说父皇您也定要这般安排。”元倾遐道。
“好,好!”皇帝笑着,脸上威严尽散,看上去很温和。
离开御书房,一切结束,元倾遐才终于想起一件事。
“君为,那位水中救人的姑娘,你可答谢人家了?”元倾遐问道。
君为马上想起这位同为丞相府的姑娘,忙答道:“属下本要给银票答谢,可没想到那姑娘竟是苏府的姑娘,没收银票。”
“苏府的姑娘?哪个苏府?”元倾遐皱眉。
“殿下,就是丞相府的七姑娘,今日我们见到的苏大郎君、苏姑娘的庶妹。”君为回答。
元倾遐沉默片刻,竟呆愣道:“那苏姑娘是苏几姑娘?”
君为也被问的一怔,思索起来:“应当是苏四姑娘。”
“这样啊,”元倾遐眸光微闪。
慈安堂处,沐雯正和老夫人谈天说笑,一个婢女冒冒失失地进来:“老夫人,大郎君回来了!”
老人家神色僵住,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谁?”
没等婢女回答,老人家已经被沐雯扶着站起,神情又惊又喜:“舟儿,是舟儿是不是?”
得到肯定,老人家被沐雯扶着快步出了门。
苏府正厅里,苏丞相苏群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看着苏舟:“你还知道回来!”
“父亲。”苏舟行礼。
苏群怒道:“还记得我是你父亲!说出去就出去,七年跟死了一样,说啊,混出个什么名堂来了?”
苏舟:“反正不是庸庸碌碌。”
“那你倒是说啊!”苏群勃然大怒,冷笑道:“你倒是长进了!私自离开,把本官这个一家之主放在何处?来人,上家法。”
“父亲不可!”晨嫣刚才一直任苏舟被骂,可是现在听苏群要上家法,有些着急了。
被自己儿子暗嘲,苏群正怒极,如何听得进去劝,下人将戒尺拿上来,苏群接过就要往苏舟身上去。
“住手!”老夫人终于赶来,扑向苏舟,眼泪夺眶而出:“舟儿,舟儿啊,怎么这般瘦,在外面是吃了多少苦……”
苏群险些就要打到老夫人,好在及时收手。
“祖母,”苏舟扶住老人家,心中苦涩。
“母亲,苏舟犯了错,就该要惩戒的。”苏群试图和老夫人讲道理。
“好,你打,你连我这把老骨头和舟儿一起打,让大家看看,你苏丞相是多么铁面无私的!”老夫人不愿听道理。
“母亲!”苏群着急道:“苏舟出去那么多年,一点名堂没闯出来,没回来便罢,回来了,我苏家不是平白惹人笑话!这还不该打吗?”
苏舟轻笑一声:“原来父亲并非气儿子七年不归,而是怨儿子活着回来,给苏家丢人?没死在外面,倒确实是儿子的不是。”
“笑话便笑话,我们苏家还怕这一点点的笑话?你那当家主母的儿子给苏家丢人现眼的还少?怎么没见你上家法?”
老夫人护着苏舟道:“我只知道舟儿是我的乖孙,不做你苏丞相的儿子也罢!”
“母亲,为何您就是不能理解儿子!”苏群跟老夫人说不通,只好看向苏舟:“还有你也别阴阳怪气的,不过是你自己不中用,才……”
苏群话未说完,突然锣鼓喧天。
“圣旨到!”
丞相府众人皆惊,倾巢而出。
苏舟迷茫地转了转眼珠,唇角微扬。
够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