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玫瑰塔 第24章 23

赵周南沉默良久，艰涩地笑了笑：“你想搬出去住多久了？”

“大卷毛，”余无忧说，“我迟早是要搬走的。”

我的寿命比你长很多，我的来历不明，我必须要学会独立生活。

“你是想要自己独立，还是……”赵周南捏紧了拳头，声音变得低沉脆弱，“还是想要远离我？”

余无忧摇摇头，“我现在已经逐渐适应了地球的生活，我不能那么自私，不能一直住在你家里打扰你和你的家人……”

“可我不怕被你打扰。”赵周南突然扑过来抱住了她，让余无忧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求你别走，”赵周南哽咽说，“你答应过的，在玫瑰纹身回到你身上之前，你会留在我的身边保护我。”

即使不能读心余无忧也能直观地从赵周南身上感觉到恐慌，余无忧感受着赵周南的体温，也同时感觉到了她微微的颤抖的身体。

余无忧眼睫微垂，此刻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这个人，是一个被绑架了还是能冷静思考，于危险中为她自己找到出路的人，现在的她却躲在自己怀里，紧紧抓着自己，就像是抓住她唯一的希望一样。

可见她真的慌了乱了，只因为自己说要搬走……

余无忧原本坚定要离开的心忽然动摇，可能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聪明，我以为你不需要我来保护……”余无忧抬了抬手，犹豫地在赵周南背后悬空，迟疑着该不该在这时候去抚摸大卷毛的脑袋安抚她。

如果她还没有对我死心，如果她还是喜欢我，我这样做会让她越陷越深。

所以——

余无忧缩回手，试图推开赵周南。

赵周南却扒拉着她不肯离开，抛出诱饵：“小不点，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真的搬走了以后就吃不到我家阿姨做的美味早餐了。”

余无忧吞咽口水，希望以后能找到手艺更好的阿姨。

赵周南感觉到有戏，于是继续加大筹码：“如果你搬走了，就没人像我一样带你去各种餐厅吃特色菜，也没有金主为你吃喝玩乐买单。”

余无忧陷入深思，这确实是一个不容小视的现实问题。

赵周南顿了顿，与余无忧对视着：“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放任我发疯不管。”

余无忧静静地看着她，她从赵周南的身上看到了不舍，也看到了当时她从水稻田里拉起自己带着自己一起跑的勇敢一幕。

“大卷毛，我现在认真地和你确认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余无忧郑重说。

“你问吧，我保证说真话。”

余无忧一字字说：“你还在喜欢我吗？”

“不喜欢了，”赵周南想也不想回答说，“我已经移情别恋了，你没抓住机会，别告诉我现在你后悔了？在我这可没后悔药，好马不吃回头草。”

“好好好，我不吃你。”余无忧点点头说，“但我还是决定要搬走。”

“为什么？”赵周南本来听着前半句觉得有点怪怪地，余无忧这个外星人肯定不懂“吃你”的另外一层含义，可是想入非非还没开始就被后半段句话浇了一头冷水，赵周南的脸色非常差。

为了留在你身边我都可以不喜欢你了，为什么你还是要走？

“毕竟是你爸妈的房子，我长期住在这里不太合适。”余无忧说，“我现在去说服你爸妈让你和我一起搬走。”

赵周南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她撇下自己出门，“嗯？你说你要去干什么？”

“我去找你爸妈谈谈。”余无忧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等赵周南冲到门口去拦她已经来不及了，扒拉着门框仔细侧耳去听楼下动静。

按照她对爸妈的了解，如果现在余无忧再去谈起搬走这件事可能会起到反效果，自己爸妈什么都可以纵容，唯独在这件事上不肯退让，谁让她曾经被绑架差点回不来了呢。

赵周南默默退回到房间，抱着余无忧的枕头坐在沙发上静等结果，内心其实对余无忧能说服她爸妈保有一丝希望，余无忧是外星人，她不是能屡次创造奇迹么，这次也说不定能再创造一次奇迹。

可是等了一小时也没见余无忧回来，赵周南偷偷溜去了会客厅，那儿根本没人。灵机一动转去了主餐厅，好家伙，余无忧果然正在端正地坐着和阿姨闲聊。

赵周南咳嗽一声提醒俩人自己来了，余无忧看见了赵周南，对阿姨说：“那您去收拾吧。”

阿姨点点头，拿着一张清单换鞋出门去了。

赵周南瞅着阿姨背影一头雾水：“这么晚了阿姨要去干什么？”

“她要去超市买厨具。”余无忧喝了一口水说，“别的牌子她用得不顺手，会影响厨艺发挥。”

“等等，家里不是有厨具吗，她为什么要去再采购一套？”赵周南问出口后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想法，“不是吧，我让你去说服我爸妈让我一起搬出去，你却背着我挖我家阿姨的墙角？！”

“我确实说服了你家阿姨帮我做饭，”余无忧仰头看着炸毛的大卷毛，觉得她的脑回路真是别具一格，现在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你爸妈已经答应了，你和阿姨我都要带走。”

“啊？”赵周南陷入巨大的震惊，表情夸张。

余无忧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是说，你可以和我一起搬出去住了，而你的阿姨会一周来我们的新家两天，负责做饭。”

赵周南只听进去“一起搬出去住”这六个字，反复在脑子里盘旋回放，等大脑正式读取正确信息后，惊喜万分地跳过来拉着余无忧的手兴奋地摇晃跳动。

“我爸妈真的答应让我和你一起搬出去住？”

“是的，他们答应了。”余无忧点头确认。她从赵周南身上感受到了快乐。

“太棒了！”赵周南继续拽着余无忧让她一起手舞足蹈，“你是怎么办到的？！”

余无忧迟疑道：“你确定想要知道？”

她不能读取赵周南的思想，但是她能读取赵爸赵妈的思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意对外吐露的秘密，所以她几乎能让任何人答应她任何事情。

赵周南敏锐地从余无忧的语气里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我不想知道。”她迅速改口，就算是自己亲爸亲妈也会有他们自己的秘密，赵周南毫不怀疑他们爱着自己，因此也不也不会主动去问他们正在努力隐瞒的事情。

余无忧本来也没有要说的打算，俩人默契地闭口不谈。

赵周南无法克制自己的兴奋，她本来就想独立出去，现在更能借着独立的名头和喜欢的人单独住在一起，如果她有翅膀现在肯定已经高兴到起飞了。

事不宜迟，赵周南拨通金牌电话迅速定下搬家日期，选了个最近的良辰吉日说搬就搬。当天晚上赵周南高兴到几乎睡不着，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穿着睡衣又去敲余无忧的房门，打算说要和未来室友交流感情。

余无忧湿着头发穿着睡衣开门，没想到又见到抱着枕头的赵周南，她下意识地往门后避了避，还检查了下睡衣的扣子是否都扣着。

“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想找你聊聊天。”赵周南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她也觉得此情此景莫名其妙地暧昧了，“但……好像不太合适？”

余无忧已经关了大灯只剩下室内窗边的一盏暖黄色台灯，朦胧的光影之下，让人看起来更加柔软温暖，也更让人心动。

“是不太合适，我吹完头发就要睡觉了。”余无忧歪着头擦了擦头发，水渍未干，洗发水的清香让人心情平和，让人不禁想要靠近去闻。

赵周南眼神迷离恍惚了片刻，骤然回神清醒，瞬间打退堂鼓，她根本不敢再往里面再走一步。虽然眼前的余无忧和失控日的余无忧性格完全不同，但她就是她，她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同一个身体、同一个记忆。

“我……”赵周南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莫名其妙地把手里的枕头往余无忧的手里一塞，“我突然也想睡觉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说完一溜烟逃走了。

余无忧：……

这人到底来干什么的？

她吹干了自己的头发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枕在赵周南的枕头上闻到了熟悉的香味——那是赵周南身上的洗发水的味道。虽然自己用的和她是同一个牌子的，但总觉得有些许不同。

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普通人闻不出区别，但是余无忧能。她将脸埋在了枕头里猛吸一阵，突然坐直身体愣怔地看着枕头。

我刚刚……在做什么？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睁眼躺到天亮，余无忧照常去找阿姨吃早饭，赵周南听见门铃声响起就去玄关查看，从监控里看到了科学怪人叶睿。

叶睿换下白色的实验服，穿着浅蓝色西装，梳着大背头，看着光鲜亮丽且一本正经。

赵周南嘴里“呦”了一声，对叶睿上下扫视：“小叶子，你放弃你的科学怪人路线改走商业精英风了？你在科学研究的道路上碰壁所以决定回去继承你家家产了？”

叶睿一脸镇定说：“我来拜访朋友。”

赵周南摸了摸脑袋：“你为什么突然来看我？我都没做好准备，而且你来就来了，不用特地打扮，搞得我们有多生分似地……”

“等等——”赵周南眯了眯眼睛，突然往叶睿身后伸出脖子一探，“你背后怎么藏了一束花？可别说这是你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要送我一束花作为礼物。小叶子，有句古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你是什么目的？”

叶睿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不让我进去再聊吗？”

赵周南看着他的眼神直直往里面瞟觉得很不对劲，他好像正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是在找人。

等等——

叶睿前天去烘培店开业典礼，在后门撞见了“失控日”的余无忧，他今天一改常态盛装打扮，还带着花……

赵周南眯了眯眼睛：“你该不会是来找余无忧的吧？”

叶睿一愣，脸上浮现了可疑的粉红。

还真被我猜中了？他真是来找余无忧的，他看上了余无忧？！

叶睿换鞋进门，刚一进入会客厅就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只不过现在的她和之前撞见的人气质略显不同，但很明显她们是同一个人。

“余小姐，很高兴再见到你。”叶睿说，“我能和周南一样叫你的名字吗？”

赵周南冷冷打断他说：“不能。”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余无忧望向叶睿，感觉到他的脑子里装满了各种数据和公式，眉头微微蹙着觉得难受，于是强令自己从叶睿的意识里脱离出来，不去读他的心声。“但是你和大卷毛不太一样，因为她基本不叫我的名字。”

赵周南听见这话笑了笑。我喜欢管你叫小不点，这是我对你独一无二的称呼；就像你喜欢叫我大卷毛一样，这是我们之间独有的默契。

叶睿扫视过两个人，把花递给了赵周南，自己坐在了余无忧边上的单人沙发上。其实他犹豫了挣扎了很久才决定来找余无忧的，早就听说是她救了周南，并且一直住在周南家里和周南朝夕相对。本来以为她是个拜金女，想要从周南身上捞到好处，这样的人自己和周南从小到大见得多了，也就逐渐对友情这种东西麻木了。

但是从见到余无忧第一面开始叶睿就觉得她不是那样的人；直到现在见到她的第二面，叶睿更加确定她不是。

叶睿抬头冷不防和她对上视线，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怦然加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