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吗?瓦子那边来了个新戏班子,听说火到不行,每场座都不等卖,就全被人托关系抢空了!”
“这事儿谁能没听说啊?前儿我们老爷想请同僚去看戏,结果提前半个月去订,愣是没订上!”
“哟!那你们没挨上一顿好歹的?”
“好悬吶,我们老爷当时生气啊,就想叫主人评理,结果一留神才发现,里面的客人都是这个!” 仆人竖了竖大拇指,“哪敢上去跟人家碰啊?”
“听说他们演的戏,前所未有见所未见,里面的唱腔唱词又美。我听说啊,里面演的仙女儿就跟真的似的!能在天上飞呢!”
“就是不知道他们主子是谁,可有好多大人看上了里面的戏子,想赎身抬回家去!”
两个仆人凑在廊下说得起劲,忽然一人后面挨了一脚。
“贼囚根子!懒筋又犯了躲在这好聊!大人们要出来了,还不去叫马车来!” 一个中年男子对着两人人喝骂。
他们二人也不敢回嘴,陪着小心往马厩去了。
中年男子见两人走得远了,冷笑一声:“就凭他们主子的狗样,还想去听史家班的戏呢。” 他抖抖衣摆,哼着曲子走远了,“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
台上的女儿国国王,粉面朱唇,歌腔带有无限的缠绵悱恻之意,听得台下人如痴如醉,都不忍出声,恨不得以身替了唐僧才好。
前面一片形势大好,后台的傅惊梅和史班主却都愁眉不展。
开戏以来,除了开始几场有些爆冷,后面实在可以说是一飞冲天,现在京城谁不知道史家班的场子一票难求?
好多同行们气得眼睛都绿了,好不容易派人偷偷看了想要偷师,却发现这剧的表演方式实在是前所未有,学都没法学。
现在史家班的票价那是高到离谱,别说是傅惊梅他们进京的费用早就回了本,甚至还反手赚了一大笔。要是傅惊梅或是史家班的人真想在这个行当立足,说不定高兴地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然而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戏班子,演员们也大多不是真的伶人。他们所做的这一切,最重要的目的是引来京师中的第一名妓,天子枕边人 —— 萼华娘子。
可等来等去,传闻中酷爱学习音乐舞蹈,欣赏戏曲的萼华娘子就是不现身。
史班主排的《西游记》和《梁祝》都来自于她整理的资料。故事情节原样照搬了电视剧,诗词和唱词也大多取自于原书,还专门说明了写《西游记》的是个叫吴承恩的人,也算是隔空为知识版权尽一份力了。
傅惊梅能把记忆中的东西誊抄下来,可架不住其中大多数都是现代审美,并不适用于大梁朝。
而她又对这个时代的乐曲一窍不通,连曲谱都看不懂。
好在还有一个六边形战士裴柔之。这妹子能把她唱的各种歌曲、哼出来的各种古典乐,全都加工整理,再润色成乐谱。现在大梁朝的点播金曲《梁祝》,就是她魔改后的手笔。
可就这样,萼华娘子还是没来。弄得傅惊梅的信心越发不足。
但不管是人满为患的雅座、还是一夜红遍大街小巷的曲子,都说明了被她拼凑的《西游记》和《梁祝》绝对是人民喜闻乐见的作品。包场的观众更是有权有势,其中好几个贵客的袍子都用的是团龙纹呢!
史班主看着她的苦瓜脸,安慰道:“东家莫急,也许萼华娘子她想来,但怕人太多冲撞了,也未可知。”
傅惊梅痛心疾首:“我也不想急啊!可你看看这些帖子,全是不能得罪的人!不是让我们去他家演戏的,就是想泡妹子的老色鬼!”
她像个自家白菜被野猪盯上的心痛老父亲,将手中的一打拜帖抖得哗哗作响,“还有猥琐老头想要单独约见羽衣!真想把头给他拧掉!”
“东家要是想收拾他,我愿意为东家走上一遭,保准让他了了孽根,六根清净。” 小毒蜂从旁边的化妆间探出个头,他扮成金角大王后,更像只黄蜂了。
史家班最受欢迎的几出戏里面,就有之前在庄子里演的《三打白骨精》、《趣经女儿国》、《夺宝莲花洞》和《天竺收玉兔》。
史班主见马上要开演了,小毒蜂的妆还没上好,急急忙忙拉着他先去收拾了。
傅惊梅继续坐在那愁眉苦脸,对田三手抱进来的大筐打赏钱都没了兴致。
田三手见状,一屁股坐在傅惊梅身边建议道:“东家,要不我去偷几件那娘们的东西,再给她送回去,不怕咱们跟她搭不上话。”
田三手是个溜门撬锁的梁上君子。他不仅会翻高头,还有手绝活,能在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举重若轻地偷走对方身上的重要财物。
期间既不用和人挨得很近,更不用故意撞人。傅惊梅曾经和几个人一起围住他,可谁也没看出他是怎么出手的。
江湖上都传说,他是有第三只常人看不见的鬼手相助。田三手自己却笑说,当着东家不敢妄言,这都是打小儿训练出来的,其中不乏那火中取炭、鸟过摘翎的把戏。
纵是如此,傅惊梅也是极为佩服,仍称他为“田三手”,还让他负责钱财安保工作。
田三手起初难以置信,会有傻子让一个小偷管钱。他顽劣惯了,起初照偷不误。其实田三手有钱得很,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主要是他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但邪门的是,每次他偷钱,东家都能说出他偷了多少,也不生气,只让他放回去。田三手偷着偷着觉得没意思了,又感动于东家对他的信赖,遂收了心。从此只听东家命令,时而去偷些为富不仁的小玩意过过瘾。
傅惊梅听他三句话不离本行,摇摇头:“她哪是那么好接近的?身边丫鬟婆子一大堆不说,还有好多侍卫,你压根没有近身的机会。”
这时霓裳和羽衣面带喜色,急匆匆跑了过来。
她们俩出演的是艳美妖娆的天竺舞姬,本就极为出挑的身段,此时金铃乱摇,更是无限风情。
“东家!” 她们一左一右将傅惊梅夹住,“前面的人说,之前订了雅间但没人来的那个位子,现在来了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呢!据说带了好多仆人,穿戴都可讲究了!”
众人嗡一下都炸了锅,化妆的,检查道具的,换衣服的,都围拢上来:“可看清了?是不是那个萼华娘子?”
羽衣被挤得东倒西歪,还不忘补充道:“说不好。但当时来订座的是个小黄门。”
“既然如此,下两场戏都给我好好表现!尤其是歌舞的部分。”傅惊梅拍着大腿对众人道,“等钓上了大鱼,奖金奖品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