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草端着托盘,探头探脑地在门口张望,就是不敢往里走。
她娘甘嫂子看了个正着,走过把她扯到一边:“怎么就难为死你了?那是夫人的屋子,又不是大虫窝!你缩手缩脚地做什么?”
甘草也冤枉,她这银耳羹都热了第三遍了,就是不见夫人有空吃。
阿影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夫人的午膳都顾不上叫,她也不敢擅自进去啊!
甘嫂子听了女儿这么说,明白过来,拉着她的袖子走到边上说悄悄话:“甘草,娘教你个乖。伺候夫人跟伺候东家不一样,主子们宽厚,你也要心里有数。”
甘草被傅惊梅带的,不喜欢主子奴才那一套,可她知道,娘的老观念虽改不掉,也是为自己好的。
于是也不和她掰扯这个,问道:“娘,我只管忠心,东家让我往东,我不往西就是了。”
甘嫂子知道女儿是会错了意,拍了她一下:“你是跟着东家的,自然要这样。”
她扫了眼周围,“咱们东家最重心意,只要你心里向着她,小毛病再多她也不放心上。可夫人那是什么出身?她是把尊卑刻在骨子里的,你心里的小九九她不管,可最重的是规矩!”
看女儿似懂非懂地眨巴眼,甘嫂子又讲深了些:“比如这事儿吧。要是东家没空吃饭,你就得不停往上凑,催着东家吃。她不仅不会怪你,还会记着你的忠心。可夫人要是不吃,你还往上凑,那就叫没规矩,讨不了好还惹得一身骚。”
甘草听自己娘都这么说了,赶紧表示自己记下了。可夫人身体要紧,不吃饭怎么行?
甘嫂子看着女儿养得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无比庆幸母女二人的运气。也难怪女儿对夫人如此用心,想必是爱屋及乌。
毕竟要是没有东家,女儿早就被天杀的老禽兽糟蹋死了,如何能像今日这样活泼健康?
望了望日头,甘嫂子点点女儿的额头:“你小小年纪,怎的就有这操不完的心?看日头,东家也快到了,夫人这是在里头准备呢。一顿饭不吃也不打紧,没准啊,夫人是想留着肚子,等东家晚上一起吃!”
甘草闻言,遂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便要把这银耳羹端回厨房去。
甘嫂子见女儿明白过来,正要离开,就见前门的小厮满面狂喜地跑到门口,也顾不上那许多规矩了,扯着嗓子对甘嫂子喊:“管家!管家!东家马上到了!”
甘嫂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夫人的房门“砰”地打开,稳重惯了的阿影从中跳将出来,激动地问:“东家到门口了?”
小厮这才想起来要行礼,嘴都要笑到耳后根了:“是,是...不是!东家还没到门口,但也就是说话间的事了!”
甘草旋风一样冲过去,一把将他扯起来:“前面都备好了?”
“慌什么?这就去前面吧!” 裴柔之从屋中不紧不慢地迈步出来,阿影赶紧伸手去扶,众人见她的装扮全都齐齐愣住。
虽然夫人平时装扮也多喜艳丽娇媚的颜色,可如今日般盛装,实在罕有。看在人眼里,只觉得似是见了那佛龛上的金身,彩壁上的天女。众人一时都不敢出声,唯恐惊扰了天上人。
裴柔之无暇四顾,体态婀娜端方地径直出了院门。
后面的人如梦初醒,也紧紧跟上。前院已按照北地的习俗,架起鞭炮,酒桌等物,人声盈沸,来往守卫的脸上全都挂着喜色。
裴柔之步出院门,立在阶前回首,望向主院中如云般笼罩了房屋的蓝雾花树。
“东家回来看到蓝雾花开了,肯定也高兴。” 阿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笑起来,“夫人今天的衣服,也衬这花。”
远处传来密密匝匝的马蹄声,原本嘈杂的院门口骤然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直到望见纵马跑在最前方的那个少年人。他的头发高高束成马尾,神光湛然,让人无端想起冬日清晨檐下的冰凌。
压抑许久的兴奋终于喷薄而出,众人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此起彼伏的高喊渐渐汇聚成同一个声音,响彻云霞。
“恭迎东家!”
“恭迎东家!”
“恭迎东家!”
傅惊梅单手一勒马缰,利落地翻身而下。她强忍住眼中的热意,让大家都起身,对上一双双热诚的眼睛,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最后只化为一句:“多亏诸位了!”
裴柔之始终含笑等在一旁,看傅惊梅被围的水泄不通,也不说话。
傅惊梅等到众人纷纷去和其他守卫们寒暄,才终于有空看向裴柔之。
她比自己走时清瘦了不少,身着颜色极正的紫色浮光锦广袖,上面用金线绣着舒展优美的佛莲。
精心梳成的留仙髻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蓝紫色花瓣,紫玉髓的流苏在额心投下一抹幽光。
好久不见,傅惊梅竟然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刚想夸她今天的衣服好看,就听裴柔之含笑轻声道:“你回来啦。”
傅惊梅不觉也笑了,快步走上台阶站在她面前:“嗯,我回来了。”
此时此刻,平关城东区的冯家大宅。
“修家那边,还没有信吗?什么病这么久还不好?” 冯远被服侍的小丫头捏得筋松骨软,可眉头半点没放松。
“就是老爷您好脾气,我看他是在吊着咱们呢!真是贱骨头,经不起捧...” 斜靠在一旁的冯夫人剥着果子,葱管似地指甲染成石榴红。
“好了!”冯远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过两天再去上门拜访一次,带上那根参吧!”
“我都上了两次门了,他夫人嘴严得很,半点口风都不漏!” 想到那个水晶琉璃般的美人,冯夫人的语气就带了三分酸意,“她男人病得见不了人,她倒是吃喝玩乐一点不落,照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跟你说,我上次去,还听到他们那有远远的唱曲声...”
冯远不乐意听她这些拈酸吃醋的话。
他这夫人什么都不差,就是有个致命的弱点,眼界小气量窄,大事上半点帮不上他的忙,专在那些没甚用处的地方留心。她准是嫉妒人家夫人的美貌,才又念叨上了。
冯远想起那位修夫人的一双美目,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说起来,那位修公子的夫人,他曾见过一次。
那时修公子刚卧病在床,他听说了,就上门探病。
按理说女眷是不能单独见外男的,可修家庄当家主事的只有两位,这位修夫人估计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叫下人来见贵客吧。
要说这位夫人着实是个妙人,不仅谈吐非凡,那屋子里吃的用的,丫鬟婆子也是无一不精致文雅,简直不像是商贾之家,而是那些钟鸣鼎食的世家风范了。
虽然她戴着面纱,只露出半张脸,冯远也敢说,这绝对是个姿容罕有的美人,可惜已经嫁做人妇。想那修子丕虽也算是年轻有为,容貌不俗,但这运道未免太好了。
后来冯远也不好再亲自上门,就识趣地让夫人前去。可等来等去,这都入秋了,修公子的病还是没半点起色。
要说是刻意吊着他们的胃口,未免稍显过火了。所以冯远觉得,修子丕十有**是真的病了。
他眼馋那香皂生意很久了,只是修家庄如铁桶一样,根本打探不到任何消息。要是修子丕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自己的机会?修家庄景色优美,他那夫人也是位难得的佳人......
不过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万一人家没事,双方不就交恶了吗?
冯远按下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状若无意地补充道:“除了人参,把那匣子滋阴的燕窝也带上吧!”
注意冯远这个人哦~猜猜他为啥会送燕窝...
说说裴柔之对傅惊梅的心态吧~
裴柔之是典型的病娇白切黑,观音脸杀人不眨眼的标准反派女二hhhhh 她的经历导致她对所有人都有着很深的防备。用端庄柔婉作为面具,掩盖对世界的极度厌恶和恶意。(性转一下有点反派男主那味了hhh
所以她的心理活动差不多就是:我累了,毁灭吧。
但女主就属于心大的那种人,该吃吃该喝喝有事不往心里搁。小太阳,很细心,会关心照顾别人,但是又有分寸感。
不过!裴柔之会被女主吸引的真正原因,还是女主是个觉醒的独立女性啊!!!
她支持裴柔之追逐自由。思想的自由、选择的自由、穿衣的自由、婚姻的自由。并且真心欣赏裴柔之的才能,给予自己的信任。
这样的朋友对从小生活在金鸟笼里的裴柔之来说,吸引力是无可替代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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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