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弘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东家,仿若还在梦中。
不知道东家到底给了那西域少女看了什么东西,她不仅答应把宝石全部换给东家,甚至连其他货品也愿意放低要求,用茶叶来交换。
这会双方都远远避开了集市,那少女也带了不少护卫,此时正从骆驼上搬下大大小小的货物。
杨晏也指挥着护卫,去搬自己这边的茶叶。东家则不让人跟着,亲自去那辆最重要的货车。看样子,真正打动那少女的货物,就收在那里了。
“大虎,都放进去了吗?” 傅惊梅装模作样地在车上翻翻找找。
其实如果有人打开箱子的话,就会发现里面原本是空的,压根没什么货品。
这也是因为那东西太珍贵了,傅惊梅才用作弊器大虎保障安全,现在再取出来。
“放进去了,下次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往我肚子里塞?” 大虎很不满,“弄我像个仓库一样。”
“好了别抱怨了,换来了宝石你不也很开心吗?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凑合吧!”大虎哼哼,“还算能吃。”
傅惊梅笑了笑,假装打开锁,招手让护卫们过来搬东西。和她这大包小包的比起来,那少女的东西体积就要小很多了,两人分别验完货,均都十分满意。
少女眼中控制不住地露出丝丝狂喜,递给傅惊梅自己的信物,作为明年交易的凭证。得到了梦寐以求之物,少女恨不得插翅飞回去才好,当下竟也不多待,就要带着护卫们踏上归途。
临行前傅惊梅才知道,这少女来自伽罗缕波国,名字叫拘摩罗,他们那个国家盛产宝石、珍珠、象牙和香料。
于是她索性和少女直接敲定了下次交换的的货品,目送对方坐进骆驼背上那个小棚子,伴着驼铃走远了。
尽管他们的交换十分隐蔽,还是引起了胡商们的注意。
他们都知道新来的那个小孩口气大,开口就要贡缎,而且还不能妥协的样子,所以一直存了份看笑话的心思,如今见她满意离去,心中全都纳罕非常。
难道那个同样是新来的中原商人手中,真有贡缎那样的极品不成?
胡商们悔得肠子都青了,要是他们早点下手换到贡缎,回去献给那些贵族,说不准就又有天大的好处。当下全都一改之前的视若无睹,主动凑上前和傅惊梅套起了近乎。
但那东西傅惊梅手中也没多少,现下全换给了拘摩罗,哪还有多余的?只好又取出香皂来,给那些胡商观看,说货品只剩下这个和茶叶了,看他们是否愿意换。
胡商的脑子何等灵活,一听这香皂的妙用,立刻意识到其中的商机。
西域人和海西国人大多有愠羝之气,到了夏天,别管是多么华美的贵族,撒多少芬芳的花瓣,都盖不住那股气味,所以国内沐浴之风盛行。
这来自东方的神奇小玩意儿既能清洁污垢,又如此芳香精致,那些贵族一定会愿意掏出大把的金币来买。
眼看天色渐晚,傅惊梅不得不打发走热情的西域商人们,约定明天再做交易。
每一单交易花费的时间其实都很长,因为货品本身并没有明码标价,又多是以物易物,所以双方免不了唇枪舌剑。
再加上傅惊梅并不会说胡语,陈弘在旁边翻译得嗓子都快冒烟了,沟通的效率还是很低。
索性时间很充足,既然初步打开了局面,她必须好好抓住机会,把那些眼馋很久的东西多换一些回来。
这次傅惊梅算是把两辈子的彩虹屁技术都用上了,把自家产品吹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然而胡商们也都精明得很,价格上咬的死紧,看来两方还有得耗呢。
总之,第一次交易,香皂的价格绝不能低了,不然以后也不可能再提价。
晚上,阿镜帮累得只剩一口的傅惊梅洗头发。这里的水倒没有沙漠金贵,只是不太方便取来,加上她的女子身份不能暴露,傅惊梅干脆放弃洗澡了,只每日洗头洗脚,用水擦身就算完。
阿镜一边帮她按着头皮解乏,一边笑道:“还是东家厉害,想起她看到缎子的眼神我就想笑。不过全换给胡人,我还是有些心疼,东家都没穿过呢。”
傅惊梅被她按地快睡着了,听到这话也想到拘摩罗像被雷劈了的表情,轻笑起来:“魏紫缎太难染了,为了这几十匹,鲁师傅都快把头发拔光了,当然要换更大的好处了。不然,工坊再没预算,非得跟我闹不可。”
今天傅惊梅拿来交换宝石的,正是从几年前就让鲁师傅着手研究的紫色绸缎。
现在东西方均以紫色为贵,因为紫色染料稀有,且极难染成。
中原普遍是用紫草,在青底丝绸上染出紫色,而西方就比较重口味了,他们的紫色染料是从一种特殊的骨螺分泌物中提取的,尽管极为昂贵难得,可还是有种很特殊的气味,别提多难闻了。
傅惊梅以前工作的时候,看过各种各样的视频。那时候很流行草木染,所以很多人做相关的科普。
真正廉价易得的紫色染料,要等工业革命之后才能从煤油化合物中取得,她现在是别想了。但是反复看了各种视频后,傅惊梅倒找出了两种改良方案。
第一种是用葡萄皮做染料,能染出介于蓝紫之间的雪青色。但这种颜色的纯净度和饱和度都不够高,只能用来调和紫色的浓淡。
这时就要用到第二种方法了,傅惊梅从一个科普视频中了解到,北魏人掌握了独特的紫色染料技巧,他们染出来的紫色因为色泽浓郁,华丽端庄,而被尊为“魏紫”。
其实那关窍说穿了很简单,北魏人也是用紫草染色,只不过把青色底换成了红色底。
说来容易做起来难,鲁师傅也是用了两年才染出来让她满意的紫色绸缎。这次傅惊梅带来的王牌,就是西方贵族千金难求的紫色丝绸。
那魏紫缎用市面上最好绸缎染就,总共才几十匹。看着不少,可跟其他动辄成百上千的其他丝绸比起来,怕是把大梁全年的染得好的紫色缎子凑一起,也不及眼前这些色泽浓郁端正。
染好那天,鲁师傅把绸缎打开给众人看。紫色映着天际晚霞,辉辉生光,就连裴柔之这样吞金咽玉都嫌没味道的人,都有些看愣了。
接下来几周,傅惊梅就在胡商们的包围下,一点点和他们扯皮,总算把带来的货品卖得差不多了,又给铁敕族一车茶叶,算是交了过路费。
之前托人送回修家庄的来信,也明显是送到了。平关城外的驿站在放烟花,这是信中约定的暗号。若是裴柔之收到了信,就在那里发几天烟花,关外能见度高,到时她一打听就知道了。
看着车上密密匝匝捆好的铁、香料和皮草,傅惊梅简直成就感爆棚。不过,车上放着的都是些不那么贵重的东西,用来掩人耳目。真正贵重稀少的种子、香料、宝石、珊瑚、珍珠和金银全都放在大虎那。
除了从西域商人那换来的东西,她还用茶和盐和铁敕族交换了草原特产,诸如上好皮子、草药、蒙古刀等等,以及不少有趣的小玩意。
想着裴柔之、程舟程川、孙杰小米、还有工坊师傅们收到礼物的表情,她也不自觉弯出一个笑来。
傅惊梅打算尽快启程回去,最近杨晏和陈弘都在忙着准备路上的吃食,检查马匹和马车,想必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重新翻滚在自己的大床上了。
不过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天傅惊梅在帐子里睡了个天昏地暗,快到中午了才起来,托着下巴坐在炉灶前看阿镜烤奶豆腐。
外表金黄的奶豆腐被烤得逐渐膨胀起来,她和大虎正闻着那飘来的诱人香味,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闷雷乍起,由远及近滚滚而来。
没等傅惊梅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就见向来冷静稳重的杨晏从外面冲了进来,惊慌地喊道:“东...东家!外面来了队骑兵,把咱们给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