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枝条簌簌款动,树叶相互撞击着,彷如利剑伺机出鞘,在空中无声地交锋。
“啊!”
“混账黄子!”
“狗日的!”
瞅准了时机,傅惊梅猛地转身,奋力扔出一把白色的粉末。三人毫无防备之下,直直用面门接了个正着。
错愕一瞬后,他们却顾不得上前,纷纷捂着眼,惨叫着原地滚作一团。
傅惊梅顾不上堵他们的嘴,三步作两步抢上前去,对着离得最近两人的颈外侧各来一脚,见两人晕了过去,又急忙跑向第三人,抡圆了腿想也给他来上一下。
但这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那最后一人已经反应过来,虽目不能视,但练家子的身手还在。听见傅惊梅的脚步声便是飞身一扑,用力抱住她的腿使劲一带。
傅惊梅冷不丁被一下触动伤口,惊痛交加下一个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快闪开!” 大虎喊道。
那人见攻击奏效便疾身上前,想要一个泰山压顶,用体重把她制住。危机时分,傅惊梅在草原上练出来技巧瞬间苏醒,她向一侧连滚了几圈躲过了攻击,抽出匕首对准了那人的胸膛。
如果是那些特工或军人出身的大女主,也许会毫不犹豫地下这个手。可说到底,傅惊梅是个接受了现代教育,连鸡都没杀过的普通人。
无论是和裴柔之放狠话,还是立下庄规,说到底不过是她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尽管她早就明白,自己只能做到无愧于心,不去主动伤害和奴役别人,却不可能完全清白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也不可能真把法制社会的规矩套用在封建社会。
但是说归说,真到了箭在弦上的这一刻,傅惊梅还是恼恨自己的软弱。疲惫与疼痛让她的双目赤红,可刀尖却悬在那人的胸膛处,横竖就是捅不下去。
“你犹豫个屁!快啊!” 大虎大吼。
生死场上瞬息万变,和她的犹疑不同,那人的反击狠厉决绝,出手干脆利落。
在巨大的体力差距下,傅惊梅很快就处在了绝对的下风,勉力抵挡几下就被击倒在地,眼前金星乱飘,耳旁嗡嗡作响,匕首叮叮当当滚到一边。
那人已察觉到傅惊梅的杀意,此刻丝毫不手软地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就去抽腰刀,满是生石灰粉的脸上斑驳一片,更显狰狞可怖。
坚持了这么久,此刻傅惊梅身上已如被车轮碾过一般,无一处不疼。
不过她早有准备,“曼提柯尔”本是一对,此刻被打掉一把,另一把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手中。这时不能再心软了,她咬紧后牙,抓紧匕首对着那人的后心而刺去。
温热的血液瞬间喷溅在了手上,纯金的刀柄似乎在那人突然中断的呼吸中骤然变得滑腻,让她根本无法抓牢。
傅惊梅不知此时的自己是个什么心思,只觉得十指的触感刹那间变得无比清晰,清晰到让她控制不住地干呕出声。男人缓缓倒在一边,原地的另外两人还昏迷着,她盯着他们看了又看,最终还还是咬牙上前,闭着眼刺了下去。
傅惊梅几乎丧失了站起来的力气,挣扎了许久才蹒跚着找回自己的匕首,原路走了回去。
然而祸不单行,或许是他们这边的动静实在不小,傅惊梅刚爬上马,就见迎面过来了另一个小队。
傅惊梅心中登时凉了半截,此时的她满身血迹,石灰粉、迷药皆已消耗殆尽,唯有一对匕首可以防身了,绝不是这四人的对手。
想不到绕了一大圈竟落到了这步田地,此时无论傅惊梅怎么不认命,也不由得心灰了大半。她强打精神,实际已开始暗暗盘算着让大虎重新找一个躯体,就算损失再大也顾不得了。
思量间那四人已到了面前,为首的开口喝问道:“兀那小子!你们这队不好好搜寻,怎么如此聒噪?”
他环视一周,见剩下三匹马上无人,又问道,“那三人呢?”
傅惊梅心知大虎在暗中替她遮掩,遂强撑出一个谄媚的笑:“长官,方才那三人起了些争执,小的一时劝阻不住,这才吵嚷了些,扰了长官的清净。现那三人已好了,方才一同解手去了。”
那人轻蔑看了看他,从鼻子中哼出一句:“那便了,好好在周围搜寻,再偷懒回去抽你!” 语罢便调转马头,往来路走去。
傅惊梅急忙点头哈腰,稍稍放了些心。
谁知就在此时,一阵风刮来,那人嗅了嗅登时神情一凛然:“哪里来的血腥味!”
傅惊梅心里咯噔一声,暗暗握紧匕首。一旁的跟班却是从茫然到惊喜,急道:“长官!必是逃走那娘们身上的血腥味!”
那领头的一听也面露喜色,用鞭子一指傅惊梅:“你在附近有没有看到什么?”
傅惊梅口中发苦,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小的无能......没看到什么。”
领头的人也懒得再问她,一扬手就让手下四下搜寻,自己也走了开去。
傅惊梅怕他们发现附近的尸体回来找自己算账,当即再也顾不上多想,驱马小跑出几步后,就一鞭子甩在马臀上,纵马狂奔起来。
她本想等拉开些距离,就让马引开他们,自己则隐匿起来。可人算不如天算,那些人的反应极快,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背后闷雷般的马蹄声逐渐逼近,而且听上去还不是只从后方来的,而是三面被围。
傅惊梅此时骑虎难下,她若是继续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可若是就此下马藏匿,追兵近在咫尺,根本没时间找到容身之处。
正惶急得没着落处,后方一根羽箭直擦过她的大腿射了过去,疼得她全身一个激灵,踩着马镫的脚差点没滑出去。
大虎早在她疲于奔命时就不再说话,此时更是在识海中暗暗调动法力,连维持面容的幻术都收了回去。就为了时刻准备着,一旦她身死,好立刻更换躯体。
果然,不出几息,她被三人团团围在中间,正是刚才偶遇的那个小队。此时那领头的脸上早已没了倨傲之色,而是被愚弄的暴怒,见了她二话没说,抽出腰刀就砍杀过来。
“快低头!” 大虎嘶喊,公鸭嗓破了音。
傅惊梅学的都是近身格斗的功夫,哪里真会在马背上拼杀,只能仓皇躲避。但三人联手将她困得死死地,眼看着那领头的一刀劈了过来,傅惊梅吓得连眼睛都忘了眨,只傻愣着看那森白的刀刃。
电光石火之间,耳畔传来刺耳的破空声,仿若风中妖灵的尖啸。一支最普通不过的腰刀带着巨大的惯性洞穿了男人的手臂,让他失去平衡栽下马去。
冰冷的刀光从天而降,速度快到无法捕捉,清光湛湛如山石枕寒流。修家庄特制的钢剑从后颈穿出,刀手微一用力便震碎了男人的喉骨,鲜血喷射在灰白的马鬃上。
“啊!” 大虎吃惊地叫道,好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是...是...”
没等它说完,赭色的面具一闪而过,少年一脚将双目圆睁的死者从马背上踢下,在最后一人反应过来之前收割了他的生命,何止是雷霆手段,简直是砍瓜切菜。
“这他大爷的...辣手摧花啊...” 大虎喃喃。
傅惊梅早已说不出话来了,她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少年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鬓若刀裁的侧脸来。
她翕动着嘴唇,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只有空白,鼻子发酸。半天才憋出一句:“别用衣服擦刀,有血,不好洗。”
这是他的习惯,每次用完刀,无论见没见血,都要用软布擦过。在修家庄、在京师别院里的无数个清晨,傅惊梅也是这样看着他练完剑,侧着身一脚踩上石桩,撩起衣摆轻拭着。
霍伯彦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他轻眯起鹰眸,很是仔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自顾自点了点头:“好。”
随后他走到一边,云淡风轻地裁下死者的衣服,擦拭起刀刃来。
傅惊梅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短路。
之前想过,重逢时要大吐苦水博取同情,或者吹嘘一番自己的智勇双全。就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以这样的情形重逢。
当时好像有无数的话想说,可偏偏想起来的却是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好像......生死间重逢,浮生百种皆无可说,唯闲事可说。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沉默了下来。霍伯彦擦完刀上的血迹,见她还是木木地看着自己,视线不由得重落到她沾满血迹的右手上,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还能骑马么?”
见傅惊梅还是没反应,他难得软下语气说道:“你最好和我同骑,不然森林中走散了,我...不好护住你的周全。”
“哎!傅惊梅!” 大虎在识海里使劲叫了傅惊梅几声,见她还是没反应,就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别发呆了!这里不安全,咱们得赶紧走!”
可傅惊梅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脱了力,蓦然间连张嘴的力气都丧失了。她吃力地点点头,双腿却像钉死在了地上,一步也迈不动了。
霍伯彦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他扔下手中沾满血的布条,径直走到她面前俯下了身,双手扣住她的膝弯,轻轻一提就将她负在背上。
傅惊梅下意识地攀住了他的双肩,突然觉得眼眶有些不争气地泛起了酸,不知道是因为得救了,还是因为什么别的。
他微偏了偏头,低低问道:“腿还能动么?”
傅惊梅点点头:“能。”
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让霍伯彦觉得浑身像被刺刺草扎了似的,酸酸麻麻地疼,他顿时有些烦躁。
霍伯彦没再说话,他有自己的打算,径自背着傅惊梅向林子深处走去。没多久,傅惊梅果然看见树丛后面露出一截枣红色的马尾 —— 是霍伯彦的“赤霄”。
傅惊梅被放到了地上,霍伯彦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的腿,一言不发地上前几步掐住她的腰,轻轻一举就将她托到了马背上。
让狗儿子稍微来迟一步,咱们大梅子不是等待别人拯救的小白花!但是6以她的战力,全靠自己确实不可能……所以狗儿子还是得刷一波存在感的 嘿嘿嘿
在看的小伙伴,欢迎提意见呀~~~我现在是感觉自己节奏感欠缺,努力在提高了。但是别的自己看,真的不那么清楚,阅文无数的读者老爷们给点批评吧吧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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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