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曲为君吟 第3章 第 3 章

季母这一激动，把熟睡的季父季军给吵醒了。他以为是出了事，连鞋子都顾不上穿，随便披个外套，就往隔壁走去。

季军推开门就见着妻儿抱头痛哭，连忙上前关心，“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李萍萍放开季戎书，擦擦眼泪，平复一下心情才回答，“没事，没事，儿子变好了，我这是太开心了。”

季戎书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才认真地细看原主的父母。虽然已经从原主记忆里季父季母和他亲身父母没有半点相似之处。但现实真的看到确实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毕竟记忆里，原主长相跟他的还是有七八分相像的。

不过，虽然现在季家两老看起来特别沧桑，但依然能看出他们年轻时长相都不差。

听到儿子变好了，季父一时也是红了眼眶，不过房间里的烛火不大，倒是看不出来。

看到这一幕，一股情绪瞬间从季戎书心里迸发，他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爹，娘，孩儿让你们担心，今后孩儿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季父季母愣了一下，随即双双大喜，双双喜极又泣，“书儿，你终于长大了。”

季母更是激动得又上去抱住季戎书。

季戎书有些不知所措地垂下脑袋，刚才那股情绪已经消失无影无踪，想来这是原主残留的意识。

季戎书说出口后，原主应该也感觉到，他也就无憾了，终于彻底消散在这世间。

季戎书有所感，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暗暗默念，“安心去吧，我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季父默默转身低头擦了一把脸后，才转身上前拍了季母的手臂，“好了，咱们先回去吧，让戎书好好休息。”

待季父季母离开之后，季戎书长叹一声，他现在情绪复杂得如同一团乱糟糟的线团，不知从何解开。

季戎书双目无神地盯着旁边即将消灭的火光，在火光消灭刹那，翻身背对着火光。

接借着最后一丝光亮，他看到眼前还有一个枕头。这个枕头破得不得了，到处都是补丁，看起来脏兮兮的。

实则，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珍惜它，它被打理得十分干净，还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

显然，这个枕头也就只有外面是一层布，里面则是一堆草。

季戎书深吸一口气，猛然又坐起来，他，他的男妻陈舟哪去啦？

一个画面突然闪现在季戎书的脑海里，他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他连忙从柜子里取出一根蜡烛点燃，随即翻身下床踩着木屐往外走去。

陈舟是被冷醒的，尚未来得及抱住自己给自己取暖，身上又传来一阵痛意，同时伴随着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一股风从窗户吹进来，掺杂着一股直逼骨头的冷意。陈舟的呼吸弱了好几分，他心想要是这样死掉也好，死了也就不会再感受到疼痛和饥饿。

一张慈爱的笑脸出现在陈舟脑海里，他张大嘴巴深吸，吸入了几口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冷气。

陈舟张着茫然的眼神，他不能死，他死了，娘亲怎么办，他要是死了，娘肯定也会跟着他去的。

想到这点，一股强烈的求生意识从陈舟体内迸发，连身上的痛意都消失了几分。

陈舟努力地蜷缩着身子，企图让他这具身体暖和些，能够撑过这漫漫长夜。

“好痛……”

陈舟痛苦地闭上双眼，在心里无声地呢喃着:“娘，舟儿好痛，快来救救舟儿……娘，你怎么还不来……”

季戎书走进来就看到一个人影蜷缩着在草堆里，这人廋得皮包骨头，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外衣，上面几乎没有一处很完整的地方，不是缝补就是破洞，完全裹不住里衣。

里衣倒是勉强完整，但也很是单薄，看起来和外面的乞丐穿着没有啥区别。

这人也太惨了，这是季戎书对陈舟的第一印象。在这一刻，他对陈舟的抵触去了一大半，就只对陈舟的也清楚地认知到这人绝对不会是他的死对头。

两个人给的感觉不同，季戎书就一直觉得陈洲即使是在死局也能找出一条生机，绝不会把自己变成惨兮兮的模样。

季戎书没有再多想，去把人给抱起来。

石头村是有大夫的，只不过这个大夫有些神经兮兮的，只有清醒的时候才能够看病。

石头村里这个大夫姓鹿，他具体名字村里人都不知道，就是他本人也不清楚，所以大家都叫他鹿大夫。

很显然，鹿大夫不是石头村本地。他第一次出现在村里的时候，大约是在三年前。

当时的鹿大夫昏倒在石头村后山里，被村长发现并带回来。

醒来后的鹿大夫有些疯疯癫癫的，明明身体一点外伤都没有，却老是喊身上疼，他甚至还在地上翻滚。

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村里人还出资给他请了镇上的大夫给他看。结果镇上大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没办法后就只能听天由命。

结果过了段时间，鹿大夫就清醒了些，最起码不是疯疯癫癫的模样。后面又再过段时间，他就彻底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鹿大夫，一问三不知，失忆了。还好，他身上还有些玉石配饰之类的，他到镇上典当换了些钱财，还了村民的钱，又在村里买了块地，就在石头村住下。

这三年来，鹿大夫大部分时间都有些神智不清，不过好在他还是有人照顾的。他当初在镇上典当玉石捡了个七八岁的小乞丐，这些年来一直靠小乞丐照顾着。

鹿大夫一个月里时常只有初旬的时候是彻底清醒的，这段时间里，他会到山上寻药，然后到镇上换些银钱，以撑过接下来他陷入神智不清的这段时间。

其实，鹿大夫看病的功夫是非常厉害的，不过就是他陷入神智不清的时间太多了，很多村民都发现不了点，村民也只有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去他那开两副药。

这些年来被鹿大夫捡回来的小乞丐鹿玄，现在已经是十来岁，跟在鹿大夫身边，他多多少少也是会点药理。

自从年前鹿玄给一位村民开了药后，后面断断续续地有村民开始找他开药，最起码给村民们治个头疼脑热是他没有问题的。

原主向来都不会去关心村里的事，自然也是不会知道鹿玄会简单治人的事情，接替了原主记忆的季戎书，当然也不会知道，但是鹿大夫的事情原主还是知道些。

今天是六月初五，季戎书估摸着按照鹿大夫是清醒的，即使不清醒，他觉得鹿玄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些。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季戎书抱着陈舟借着天上月光看路，一路摸索着来到鹿大夫家。

鹿大夫的家安置在最村里靠近后山的位置，这个地方很空旷，周围的邻居隔得相当远。

鹿大夫清醒的时候人挺好的，而且还是除了季戎书，村里唯二多认识几个字的人，村民都很尊敬他。

村民们曾多次让鹿大夫把家往村里中心一点的位置搬，石头村后山太危险了，每年都有不止一次有狼和熊瞎子下山作恶。

还有过伤人记录，好几个人命丧狼口熊掌下。

不过，鹿大夫一直都是拒绝村民的好意，他还说自己有点医术在身，可配置药物，防止狼和熊下山作恶。

还别说，自从鹿大夫住在后山后，这两年还真的都没有狼和熊下山觅食了，村民这才劝得少了。

季戎书背着陈舟来到鹿大夫院子大门前，他的动静委实不算小，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狗叫声。

狗叫了几声后，漆黑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一抹亮光，很显然屋子的人都被吵起了。

没一会，就有一道青雉的声音响起，“大花，闭嘴，别喊了。”

季戎书心想，这人应该就是鹿大夫之前捡到的小乞丐鹿玄，随后，他便听到，里面的狗突然哼唧着和刚才说话的鹿玄撒娇。

季戎书连忙上前敲门，深呼吸一口气开始念起刚才在腹中大好的草稿“鹿大夫，不好意思夜深打扰了。我是季戎书，我夫郎快不行了，请开下门，救救他。”

话落，鹿大夫所在的房间也亮起一抹光，而鹿玄已经去给季戎书开门了。

看清陈舟的模样之后，鹿大夫和鹿玄都拿着一种谴责的目光看季戎书。

对于陈舟的现状，他们似乎早有耳闻，也就没有多问季戎书。

鹿大夫念了一串草药，吩咐鹿玄去煎上，他自己则去一边药柜翻东西。

季戎书觉得自己像是很多余的一个人，他神色迷茫，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他内心里其实很想逃离这儿，但他不可以也不能，他只好看着陈舟。

鹿大夫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拿出一大瓶药膏，和一把剪刀。

看到季戎书站在距离病床不远的距离，看着床上的陈舟不动，鹿大夫没好气，“站在那儿干嘛，过来，给你夫郎清干净伤口上药。”

季戎书愣了一会，随即才反应过来，“哦哦，好的好的。”等他拿过鹿大夫给的药膏和剪刀，看着平卧在床上的陈舟，他更加不知所措，“这要怎么弄呀?”

鹿大夫看着季戎书，就像是看废物一样，“怎么弄?这还要老夫教你吗，就是把伤口的脏东西清清，擦掉血迹，涂抹药膏，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别告诉我你不会！”

季戎书吓一跳结巴着说:“哦哦……，好的好的，我会的，谢谢鹿大夫，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