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的酒!”
搭着长巾的小二拖着酒盅,抬手扣响了面前的门扉。
待听到里间的话语方才推门而入,瞧见了落坐在窗边木塌的人。
俏皮的春风悠悠掀起悬挂的玉石风铃,传来清脆的碰撞声。
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楼下的吆喝声中,少女手中随意的把玩着翠色杯子,慵懒的倚靠在窗边,面上带着些许浅淡的笑意。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如此美酒,姐姐你居然看都不看一眼,岂不辜负了。”
言珂年纪虽小,此时见案上美酒便眼中放光。
为自己斟满一杯,瞧着无动于衷的人,便起身欲为宵安斟酒。
瞧着远处隐于市井之中的铺面,宵安翻手覆住碗口,目光放在言珂那张可爱的脸上。
“浅酌即可,你若吃醉了我便拿绳子将你捆了拖着走。”
一时言珂也不敢再放肆,大人模样的叹了一口气。
随即坐下来,托腮看着宵安。
“姐姐,我们已经在兰陵酒肆耽搁两日了,究竟什么时候才出发去南豫州啊。”
目光转回楼下的街道,宵安闻言,并未岔开话题,忽悠小孩,反而认真思索一番回应。
“今日一过,我们便启程。若是顺利,当遇不到阻碍,若是不顺。”
话一顿,宵安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又放回了言珂身上。
“你轻功如何?”
言珂正欲斟第二杯,忽地对上宵安冷静清明的眼眸,随后悄悄地放下酒盅。
“论武学我年纪尚轻,不入流。但家学传承,三等高手前奔命自保不成问题!”
江湖之大,奇人无数。奇技淫巧,武技绝学。
纵横来往,难免有冲突争端,切磋比较。在江湖当中,人们将武学分为不同阶段。
除去江湖人认定的一等、二等、三等武学大家之外,其余皆算不入流的微末之辈。
而面前的女孩不过是十岁的年纪,站直了也不过到自己腰腹,海口之中,便能立足于三等高手杀招之下。
宵安瞧着眼前无知无觉的言珂,随后应了一声。
“既如此,倘若此行不顺,你先一路向东,先行到十里外的穆庄,若天明之前我必定赶来。”
少女话中无波无惊,好似自己的话根本无足轻重。
这让有心显摆的言珂泄了一口气。
瞧了眼酒盅,到底只是牛饮了一盏茶水。
“倘若你赶不过来呢?”
“我一定会来。”
瞧着人泄气的模样,活像一只耷拉着尾巴的小动物。
宵安暗笑一声,到底还是出言抚了抚毛。
“在你这样的年纪,能在三等高手之下立足,已算是世间少有的天才了。”
闻言,言珂小脸一扬,虽然已经努力克制,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骄傲。
“不过是三等高手罢了,待我长大,我要做世间一等一的高手!”
宵安眼中含有笑意,执杯的手一抬,虚空敬了一盏茶水。
“是,一等一的高手。”
日暮西斜,长街的摊贩收拢着摊位上的货品,此时正有三个被斜阳拉长的影子出现。
正是此前与宵安缠斗的三人!
宵安隐在窗后,目送着三人进了红色灯笼高悬的铺面,暗暗思忖。
他们不是朝廷之人。
“还算顺利。走吧,趁着暮色出城。”
拾起桌边的君子剑和一早就备好的行礼,转身朝着店外走去。
而一同凑在窗边的言珂正无聊的打着哈欠。
一听这话,便立即跟在了宵安身后,嘴里还不断地叫喊着。
“姐姐你走慢点啊!”
百晓书屋内。
三人瞧见高悬的红色灯笼,随后抬脚踏入其中。
其内布局雅致,堂中以大家巨作悬挂作为隔断。
人们来往其中不闻其声,唯有接踵摩擦的窸窣声。
腰间缠着软鞭的女子上前,倚在柜台边,翻手用指节扣了扣台面,压着嗓音出声。
“行路三百,求问春风。”
柜台后的老叟闻言,手中拨动算盘的手不停,闲着的手不知在何处拨动。
随后懒着嗓子说道:“二楼。”
当中执剑的高挑女子率先朝着楼梯走去,其余二人跟在身后。
对于书屋中的一切熟视无睹,显然的习以为常了。
待转过转角,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早已经静立。
见来人俯身作请,退半步引路。
一路穿过二楼,在尽头转角屋子内停歇后,小厮递来写好的纸张,黑色的墨迹显现着早就风干的字迹。
“万物有价,百晓书生,知无不答。”
“我要君子剑如今主人的全部消息!”
虽是满山春意浓,但是夜间行路,单衣策马仍有些冷意透过衣衫。
坐在宵安身后的言珂本就衣衫单薄,加之离家匆忙,纵使怀抱千两金,在此时也毫无用处。
感受着透来的冷意,言珂不免朝着身前的人依偎过去,企图汲取些许暖意。
见宵安似并未察觉,将手环过少女细瘦的腰间,脑袋埋在单薄的背脊上,不安的动了动。
感受到腰间的温度,宵安僵硬了一瞬,目光扫过那双稚嫩的手,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只是挥动着缰绳,催动着马儿疾驰。
待到穆庄之时已然是夜间。
夜色之下二人叩门借宿,成功在一户农家求得一床薄衾。
春雨贵如油,难得的夜雨裹挟着风雷之声滴落,落在林间响起一阵噼啪声。
君子剑置于手边,言珂裹着被子蜷在里面。
听着屋外穿林打叶的雨声,宵安在心中盘算着后面的路线。
桌上的烛火晃动,宵安握着君子剑起身,将目光放在门扉之上。
“叩叩”
“深夜叨扰,雨夜难行,还望姑娘能容在下进屋一叙。”
男人的声音纵然是夹杂在混乱倾覆的雨夜里也清晰可闻。
字字句句直直的落在宵安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