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剑 第38章 拨开云雾

对于方冲所说，走上教书先生这条的路的人是李洛，林陆生相当震惊。

他很清楚李洛的秉性，浮躁、好动、做事冲动爱打马虎眼，这样的性格与教书先生所需要具备的温良恭谦的品格完全是格格不入。

昔日学堂中，众人平心静气的抄写作业，李洛总是第一个坐不住找机会开溜的人，林陆生相当怀疑先生所传授的学识，对方到底有没有记住一成。

“这不是胡来吗！”

林陆生猛地锤了一下大腿，脸上浮现出愠怒。

传承固然是好事，可自己只是学了个皮毛就要去外面卖弄，那只会丢了先生的脸让人贻笑大方。

“难得见你动怒，是因为你觉得李洛没资格接过你先生的衣钵去教书？”

方冲脸上露出玩味的表情。

“是有这个想法，不光是李洛，说来也是惭愧，我们这些先生的弟子当中，尚无人能够接过先生的衣钵去教书育人。”

林陆生叹了口气。

方冲哈哈大笑，林陆生不解的看着自己师父疑惑道：“师父为何发笑？徒弟所说句句属实。

我们这些学生充其量不过是在先生浩瀚的笔墨海洋之中取了一瓢墨水罢了，确实没有资格接过先生的衣钵以先生弟子的名号去教书。”

方冲听后摇头，“若只是为了把渊博的学识传承下去，任何一个学者都比你们适合，那些终其一生追求学识的人，他们肚子里装的书可不比你们蓝先生的少。

但是，他的弟子去教书，其意义绝非其他人能够比拟，就算是天下名士都开设学堂，那也不及你们这些蓝忘生的学生去教书所带来的意义的万分之一。”

“为何？”

林陆生感到困惑。

他对读书人自带几分敬重，而这也是因为他的先生，在与蓝忘生的接触交谈之中，他脑子里对于儒士十分憧憬，他认为自己的先生便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

所以自从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便不自觉地让自己的言行往那方面靠近。

而刚才方冲所说的话，无疑是把他的先生蓝忘生与天下的读书人清晰的分割开了。

“呵呵，你要问为何，我觉得这个问题得你自己去寻找。”

方冲说完之后，林陆生一撇嘴，“师父，你在徒儿心里可是一个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怎么今日没了往日的痛快，跟徒儿都开始打起了哑谜。”

“哈哈哈！你这小子嘴上伶俐的功夫倒还是跟往日一样。”

方冲哈哈大笑，而后扭头看着林陆生说道：“我所说出来的话，那肯定是我根据自己所闻所见的判断，但是这个判断只适用于我，并不适用于你。”

“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是明白，但你好歹也说出来，我才能根据你的判断去为我的判断做参考不是？”

林陆生不死心，他还是喜欢有问必答的相处的，猜来猜去太累了。

“你知道为师为何要带你来这儿？”方冲认真的看着林陆生。

“知道，师父不是怕徒儿闷便带我来这个地方抛却烦恼么？”林陆生点头。

“不尽然。”方冲微微摇头，而后继续说道：“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何这终年积雪的山峰称为‘圣火峰’么？时辰差不多了，为师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

“恩？”

林陆生来了兴致，见他师父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见方冲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的真气立刻调动了起来，整个人身上覆盖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林陆生见状疑惑，这是他师父与人交战切磋的起手式，但是眼下白雪皑皑的山峰只有他们师徒俩，他闹不清楚他师父打算如何在这种状态之下让自己弄清楚这座圣火峰之名的由来。

忽然，方冲右掌猛地往空中一拍，山巅顿时狂风大作，一股强劲的气浪席卷向了头顶的发灰的云层。

这股气浪之中充斥着方冲狂暴的真气，钻入云层之后瞬间炸开，天空犹如是一面倒挂的湖水，随着那一团真气注入仿佛是被投入了巨石一般。

厚厚的云层犹如波浪泛起涟漪，以那一团真气为中心开始迅速的往四周扩散。

只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被云层遮盖的碧空就显现了出来。

躲在云层后面的璀璨金光在蔚蓝的空中倔强的穿透过了云层使得头顶熠熠生辉。

随着云层持续的扩散，终于，晚霞的光芒倾洒到了这圣火峰的积雪之上。

沐浴在晚霞中的林陆生见到此景心中震撼久久无法言语。

“傻小子，怎么这就呆立住了，想要让你看的还没让你看到呢。”

方冲嘿嘿一笑，随后指向了目力尽头与圣火峰遥相呼应的一座巍峨高山，“来，为师带你去那边。”

话音刚落，方冲便施展神通拉着林陆生在空中疾驰，只消十息的时间，二人就落在了离圣火峰五百里外的那座高山之巅。

刚才在空中飞驰让林陆生有些有些不太适应，他撑着一棵树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对方冲抱怨。

“师父，下次你事先知会徒弟一声也好让徒弟有所准备，刚才那一下子差点把我的皮肉都给吹散了。”

“为师已经很照顾你了。”

方冲说着拍了拍林陆生的肩膀，“好了，你现在往圣火峰看。”

林陆生闻言转身往身后一看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皑皑的圣火峰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遍体生红，宛如是一条横卧在天边的红色巨龙，又好像是天神在凡间降下了一团火，使得那圣火峰熊熊燃烧。

其壮丽难以言表，林陆生心中的震撼亦无以复加。

“现在你觉得，圣火峰这名字是不是很贴切？”方冲呵呵一笑，林陆生连连点头，“贴切，实在是太贴切了，再也没有比这三个字更适合的名字了。”

“所以，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色也不同，你说你在圣火峰周围都是冰天雪地，你不认可这个名字，那很正常。

而你此时站在这个位置遥望圣火峰，所看到的景色让你认可了这个名字，那也是情理之中。

而无论是你看到的冰天雪地又或者是现在看到的‘熊熊烈火’都是真实的，你之所见取决于你之方位。”

方冲大有深意的看着林陆生，“徒儿，你的先生曾经教会了你们这点，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便是这般道理。

想来你那位同窗大概是先你一步领悟了这点，所以他选择了去做教书先生，想要在自己从未身处的位置去看待他平常也能看到的东西。”

林陆生闻言面色一白陷入了沉默。

自己师父刚才所说的话让他醍醐灌顶，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站的位置便是他先生曾经站着的位置，可他忽略了一点，先生曾经身处的位置，何止是那学堂中的讲台那小小的方寸之地。

“难怪，难怪莫从谦在先生坐像旁坐下，难怪我看他身上有先生的影子，难怪，难怪……”

林陆生恍然大悟，心中的阴云如刚才他师父抬手击之一般，也拨开了云雾。

“现在你应该明白，你先生指定你来千山门拜入我门下是何用意了吧？”

方冲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爱徒，林陆生用力的点头，“先生与师父用心良苦，弟子已然醒悟，多谢师父指教！”

林陆生说着就要跪在地上对着方冲磕头，而方冲则是随后拉住了他笑道：“别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为师定个规矩，除非日后为师死了，不然不许你冲我下跪。”

林陆生笑了，而后点头，“弟子谨记。”

两师徒坐在山巅，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天边的圣火峰，直到那团圣火随着太阳落山熄灭。

“徒儿，你现在有何打算？”方冲问。

林陆生抬头看着忽隐忽现的星辰，“师父，我心里虽然有数，但暂时还给不了肯定的答案，不过我想回一趟长宁村。”

“恩，也好，那毕竟是你的根之所在，想来以你今时今日的心境，回去一趟定能有所收获。”

方冲心里清楚，长宁村是一个相当神奇的地方，虽说他并不在尊位了解的事情并不如尊者多，但是作为林陆生的师父，蓝忘生曾经告知过他一些重要的事情。

而且在方冲的认知当中，光是有一个儒道大尊在那儿教书就已经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况且蓝忘生可不是一般的尊者，方冲认为这天地下的修士，若蓝忘生说他第二，恐怕不会有人敢自负的自称第一。

他还只是一个散修的时候便听过蓝忘生这位尊者的事迹了，每一件都可以用神奇二字来形容。

当初将林陆生托付到千山门的时候，得知自己是蓝忘生亲点的师父人选，他心中还感到惶恐，后来某个夜晚，蓝忘生出现在了他的山门与他交谈，他这才放心的担起了这份责任。

也正是从那天起，他心底发誓必定不负重托。

“你打算何时启程？”

“即刻启程，早点回去，心里也早点做出判断，而后回来告知师父徒儿的答案。”

“好，那我送你一程。”